鍾越也朗聲笑了出來,壓了壓我的帽檐,應答如流:“樂遙知道你做香水,也興致勃勃地想試試,我也沒什麼經驗,不知道該送什麼樣的。”
“那倒的確需要問問我。”她領著我走到展臺旁,細心地問了問我的喜好,“你喜歡果香還是花香?雖然和你不熟,但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太濃烈的味道,太甜膩也不適合,若有似無最恰當。”
我連連點頭,好奇地跟隨著她的手指去看那些瓶瓶罐罐:“你用的是哪一款?又像森林又像海洋的,還有點陽光的味道,哇,我覺得好迷人!”
夏卿忍不住笑了出來,眼睛亮亮的,鼻子上的細紋也變得生動起來:“那是熟齡女才用的,你這麼年輕,還是適合甜而不膩、酸而不澀的水果香。”說著,她挑了一個細長的小瓶子遞給我:“前味葡萄柚、佛手柑、西洋梨子,然後是保加利亞玫瑰和水蜜桃,尾調是白麝香、水晶琥珀和木蘭花,既清新又甜蜜,適合你現在這樣的小女人狀態。”
我被她說的不好意思起來,卻還是迫不及待地旋開瓶蓋湊到鼻子前聞聞。夏卿期待地彎下腰觀察我的表情:“喜不喜歡?”
我閉著眼睛一番沉醉:“唔——味道好棒!”
“我送你的!”夏卿也高興起來,“還有啊,你早上吃了草莓嗎?”
這都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她居然都能知道?我不可思議地回頭看鐘越,他倒頗不以爲意地擡了擡墨鏡:“還吃了白食。”
夏卿一臉茫然,我卻臉上一熱,急忙用手肘捅向他,他跳腳躲開,不滿地埋怨:“幹嘛?白食的味道也能聞出來嗎?她名校畢業,嗅覺一向很厲害,說不定真的可以……”
“鍾越!”我忍無可忍,他現在耍流氓的姿態也太若無其事了吧!夏卿雖然不懂其中深意,卻也能明白個大概,自是在一旁瞭然地笑。我更加難堪起來,急忙告別夏卿將罪魁禍首拖出人羣,甕聲甕氣地嘀咕:“你和她很熟嗎?什麼學校畢業也知道,估計生辰八字也瞭如指掌吧!”
鍾越聞到我的醋味,愜意地揉了揉鼻子,猛地吸了一口氣:“我只知道她的鼻子和小甜瓜一樣靈,不過現在我好像也聞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什麼味道啊?”我跟著翕動鼻翼,學著小甜瓜四處搜尋。
鍾越哈哈大笑,一把摟過我的脖子:“酸酸的,甜甜的。”見我不解,他更是開懷,“你酸酸的,我甜甜的!”
後知後覺的我終於反應過來,蹭蹭蹭一頭黑線,咬著牙捏緊了拳頭,鍾越笑瞇瞇地看著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我猛地推開他,掉頭大步朝著馬路走去,背後鍾越高呼出我的名字,我置若罔聞地朝前走,突然一輛車“哧”地一聲,堪堪從我面前擦過。我嚇得呆在原地,驚魂甫定地看著那輛開過去的車,司機拉下窗,回頭爆了一句粗口,罵罵咧咧地消失在視線中。鍾越終於
趕過來,將我扯到路邊,本來還氣急敗壞的模樣,卻在看到我抿著嘴巴眼淚打圈的樣子時,默默地把怒氣全部壓了回去,語氣卻還是不甘心的兇巴巴:“把手給我!”
我乖乖地順從,伸出去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步伐穿過馬路。低頭看著交握的雙手,心中又酸又甜,不由得想起曾經相擁而眠的時候,他總會在睡得迷迷糊糊時,不忘叮囑一句“把手給我”,然後我就把手遞過去,他緊緊握住才能安心入眠。
後來我在網絡上看到過很多類似的帖子,大致是問你最喜歡男友對你說哪一句話?提供的選擇有很多,我卻惟獨愛上他的這一句“把手給我”。
【10】
白色情人節的夜晚,並沒有任何浪漫動人的意外,反倒是程程打來一通電話,嚷嚷著要吃肉喝酒。我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身影,默默地畫起圈圈詛咒:“今天是白色情人節……”沒有說出口的言外之意是,你打擾到我們了。
誰知道程程居然更起勁:“對呀,所以更要吃肉喝酒慶祝了!”大概是我半晌沒有迴應,她的腦子居然開竅了,“是不是你和鍾越在一起啊?”電話這頭我拼命點頭,直嘆老天有眼,可這廝卻跟上一句,“那更熱鬧了,我們可以來個四人約會啊!”
我心中盤算一番,覺得這個主意也挺不錯,自從鍾越回來後,他也沒有跟北野和程程聚過,而且我們四個人的關係又特殊,既有親兄弟又有好密友,於是我乾脆地替鍾越做了主,並和程程約好了吃肉的地點。
可是當我等來程程的時候,卻發現她口中的“四人約會”和我原本設想的有一些出入,不,是很大的出入!我正在百思不得其解,身邊的鐘越也湊了過來,摸著下巴問我:“你確定你們商量好的是‘四人約會’嗎?”
其實眼下的狀況的確也是四個人啊,只不過不是北野,而是小小魚罷了。程程領著小小魚快步走了過來,口中還直喘氣:“這停車場真繞,我都快迷路了,走走走,快吃肉去,”見我和鍾越紋絲不動,她猛地擡起頭,恍然大悟起,“哦,對了,小小魚你怎麼不叫人啊?樂遙姐姐不認識啊?還有這個帥哥是她的男朋友,趕緊叫叔叔好。”
小小魚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叔叔好!”
我彷彿看到鍾越的表情石化了,然後他拔腿就掉頭進了飯店,雙手插在口袋裡,縮著肩膀,戴著鴨舌帽的腦袋深埋,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受傷。程程渾然未覺,拉著小小魚急吼吼地趕了上去,湊到鍾越身邊說道:“既然吃烤肉,多肉少菜不要蒜……”鍾越扭頭幽怨又忿然地瞅了她一眼,程程立刻緘口,半晌才嘟嘟囔囔地吐出後半句話,“小小魚不吃蒜嘛……”
落座後,我終於弄明白了狀況,原本是北野不回家吃飯了,程程覺得沒意思,纔打算找我一起打發時間,得知是白色情人節後,她就心生一計,想把北野給
騙回來,結果打了電話過去,他還有應酬在身,無法走開。程程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就看見了拖油瓶小小魚,於是意難平地把她帶來四人約會了。
小小魚正在專心啃著雞翅膀,聞言擡起頭,大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轉,撅著嘴巴義憤填膺:“我不是拖油瓶!”
鍾越將烤好的肉用生菜包好送到她碗裡,語氣很是理所當然:“那當然,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拖油瓶。”
小小魚咧嘴就笑了,油乎乎的嘴巴上還沾著一滴辣椒醬。我鄙夷地掃了一眼鍾越,甜言蜜語都用到這麼小的姑娘身上了。倒是程程突然眉開眼笑,拍了拍小小魚建議:“你去和叔叔坐一邊吧,我跟樂遙姐姐有話要說。”
鍾越還沒來得及抗議,小小魚已經手腳並用地爬下椅子,然後踮腳取過自己的碗筷,一陣風地繞到我面前:“我就是覺得叔叔包的肉好吃,姐姐你不會吃醋吧!”
這麼一說,我就更不敢拒絕了,連連調換了碗筷,走到鍾越的對面坐下,臉上還得堆起慈祥的笑容:“想吃什麼就跟叔叔說,要是不夠咱們再點。”
程程在一邊笑得樂不可支,捧著肚子七倒八歪,我扭過頭壓著嗓子威脅她:“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嘛!”
“哦,對,真的有事,”她正襟危坐,拄著筷子貼了過來,“咱們在DEADLINE的那天你記得吧,祁嘉當時跟我借錢來著,開口就要好幾萬,我那時又喝得稀裡糊塗的,沒問清楚,之後也忘了。今天她又打了電話過來,我再問她借錢有什麼用,她倒不高興了,說我以前明明答應過大家,只要有困難就可以隨時開口。其實我也不是不願意借給她錢,我就是好奇她怎麼會突然需要那麼多,多問了幾句,她就把電話掛了,說是不要了……”
“借錢?”我難以置信,雖然祁嘉的家庭條件的確差了一些,但她從來都沒有向我們借過錢,尤其是現在,她又是保送讀的研究生,每個學期還有相當可觀的獎學金,生活應該不會有負擔。我想不通,只能和程程面面相覷:“她借多少?”
“三萬……”程程蹙眉看著我,“其實三萬不算多,但祁嘉現在需要三萬幹什麼?有什麼原因是無法向我們開口的呢?她奶奶的怎麼問都不鬆口!”
正在我倆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桌子對面發出一聲驚呼,小小魚高興地直拍著小手,然後又手腳並用地爬下椅子,朝著程程跑了過來:“姐姐,我的小手槍呢?”
“手槍?”程程下意識捂住了包,“現在吃飯呢,玩什麼手槍。”
小小魚的嘴巴翹得老高:“小手槍壞了,叔叔說他會修!”
程程遲疑地看了看對面穩如泰山的鐘越,又扭頭看了看我,我一時也被吊起了興趣,急忙催促她:“趕緊拿出來讓他試試,要是好用,趕明兒你家下水道堵了,或者電燈泡爆了,隨時打我電話,保證隨叫隨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