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聽不懂鬼官爺後面是在說什麼,只是注意到牛頭馬面他們兩個臉色變得很難堪,鬼官爺的話似乎涉及到了發生在六百多年前,他們倆曾經牽扯過的重大事件。
看得出那次的事件給予了他們倆很大的打擊,現在提起來,他們都把頭深低下去,陷入了沉默。
一時間,周圍的氣氛凝重了許多,我試圖緩解下氣氛,便對他們三個人說:“不如我們喝一杯茶,就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大家坐下來一起聊聊別的怎麼樣?”
牛頭馬面仍是不肯說話,而另一邊的鬼官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開口謝了我一聲後,便盯住牛頭馬面不放,繼續板著張臉說道:“六百多年前,幽都城外來了一隻惡鬼,因爲你們倆的疏忽,導致放了惡鬼闖進來,險些把整個幽都城鬧得沸沸揚揚。多虧有個名叫楊恆的人及時出現,他也是陽壽未盡就遭人陷害來到了幽都皇城,不過這個人可不一般,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一身通天的本領,正巧遇見了那隻惡鬼,就把它給收服了,事情纔沒被鬧大。你們倆爲了感謝人家,就瞞著閻王,私自在登記簿上消去了楊恆的名字,讓楊恆得以返回陽間。”
我這時聽著鬼官爺講的內容,看了眼牛頭馬面,他們倆的臉色越來越差,自己擔心事情會發展到無法控制,便叫鬼官爺適可而止。
但鬼官爺偏偏不肯停下來,無論如何也要把六百年前發生的事情透露出來,把我的話完全當了耳旁風,說著:“可閻王是誰?十殿閻王任何一個都代表了偌大的陰間,陰間發生什麼事怎麼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何況還是離森羅殿最近的幽都城。法律不外乎人情,閻王念你們是陰間的老將,特派你們去抓楊恆回來,你們爲了贖罪,真的把楊恆的魂魄重新帶去見了閻王……”
“是我們對不起楊兄弟,回想他當初寧可犧牲他自己,也不要看著我們吃苦受罪,我們倆簡直就是忘恩負義的混蛋!”馬面受不了內心的那一份煎熬,沉默許久的他就這樣開始罵起了他自己。
連牛頭都被煽動,在旁邊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並衝自己發火說:“都怪我,是我守城不力,楊兄弟他本來就很可憐了,到頭來卻還得替我們兄弟倆著想,把所有的責任全一個人扛了下來。”
我早猜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然而鬼官爺還沒說完,貌似他比誰都知情一樣,萬分投入地說著:“後來,閻王壓住了風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大部分都被壓下來,你們都以爲楊恆被判入了輪迴,其實並沒有,楊恆其實此刻就正站在你們的面前!”
牛頭馬面聽鬼官爺說到結束,眼珠子都快瞪大了,紛紛擡頭,齊聲驚問道:“你說什麼?”
不光是他們,我也很感到驚訝,雖然作爲個旁人,但畢竟這關係到了鬼官爺的真實身份,自己表示想知道很久,只不過每次都沒能有機會向鬼官爺問清楚。
鬼官爺略
有深沉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撒謊,眼下就聽他跟牛頭馬面解釋道,當初閻王念他爲陰間出去了一大隱患,又根據他身前積攢下的功德,秘密判決他返回陰間直至陽壽耗盡老死,還承諾會等他死後,安排他去做鬼官。
至於閻王爲什麼沒有把真相告訴牛頭馬面,一來是擔心事情傳揚出去,會有人說他們陰間閒話,認爲陰間都對付不了個兇煞點的惡鬼,需要請一個外援幫忙;二來是想給牛頭馬面一個懲罰,給他們一個教訓,免得日後再犯錯。
所以,鬼官爺就這樣秘密的回到了陰間,直到他老死後做了鬼官,他也從未對任何說起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瞞便是六百多年。
而時至今日,他爲了幫助我返回陽間,及時打破和閻王之間的規定,也要冒著莫大風險拼一把。
得知了事情真相,我比牛頭馬面的感觸還要多,就像自己之前在鬼街見到鬼官爺一樣,是他帶給了我一種家人之間的親切感,讓我選擇去信任他,甚至深深記住了他所做的一切。
亦或許是因爲鬼官爺和我父親的關係甚好,他纔會這麼幫我,可在我看來並不是這樣,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在鬼官爺眼裡,我和我父親的性情爲人相近,我們父子倆對他而言都是值得拼盡全力幫襯的。
這點不用鬼官爺親自跟我表明,他的眼神和行爲舉止,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話又說話來,牛頭馬面簡直不敢相信,當年的年輕的楊恆會是他們眼前的蒼白老頭兒。
還真是歲月不饒人,鬼官爺承認他的模樣是有了大的變化,頭髮長了白了,臉上的皺紋多了,鬍子也沒許久沒修,和當年的他完全不是一個人。
說著說著,鬼官爺就忽然對牛頭馬面提起了件事,說:“對了,你們忘了嗎?六百年前,你們來上門找我的時候,我就跟你們說過,像我這樣的好人,地府是不能拿我這麼樣的。我沒騙你們吧?如假包換,我真的是死後做了鬼官,日子過的還是那麼有滋有味。”
一提到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鬼官爺幾乎是下意識地靠近到我身邊,將一隻手扣在了我的一邊的肩膀上,臉上恢復了昔日的笑容,該用四川強調跟牛頭馬面說道:“多虧了這龜娃子啊!”
牛頭馬面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很快就又看著鬼官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持續了好一陣,纔開口稱呼鬼官爺一聲:“楊兄弟!好久不見——”
久違的重逢就此展開,我算是成了次要角色,站在一旁看著鬼官爺和牛頭馬面坐下來敘舊,時不時的還要幫他們去打茶水。
酒樓的老闆娘和他的夥計躲在遠處,注意到我和鬼官爺換了位置,又看到鬼官爺和牛頭馬面聊得很近,因爲沒聽到先前我們的談話,他們個個都很好奇,不停地問我鬼官爺和牛頭馬面的關係。
我自然是沒有如實的告訴他們,反過來還用牛
頭馬面來說事,勸他們最好不要打聽,不然牛頭馬面會怪罪下來,誰都別想好。
而等回到鬼官爺身邊,我一如既往地做一個陪襯,鬼官爺倒沒考驗我的性子,敘舊差不多了,就放到正題上來,跟牛頭馬面商量取消我在登記簿上名字的事情。
牛頭馬面當即冷落下臉來,倆人經過一番眼神的交流,還是牛頭開口,深表歉意地回了一句:“楊兄弟,實在抱歉!你應該知道,登記簿事關重要,尤其經過上次你的那件事,閻王盯得緊,我們兄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能私自準許一個人還陽。”
“依我之見還是照章辦事,既然一開老弟陽壽未盡,又是受人陷害的,相信有我們三個人一起作擔保,跟閻王求情,他老人家會網開一面,準許一開老弟還陽的。”馬面接著提起了牛頭之前的方法。
我在旁邊看得出消去登記名字的事情有多難,剛要和鬼官爺說說,大不了就按照牛頭馬面的方法做,結果他先是焦急地說了句:“可那個一切都來不及了啊!我需要的是儘快!”
牛頭馬面見狀,紛紛上前解釋說:“楊兄弟你先別急,現在陰間辦理手續什麼的都挺快的,過不了一週就能下來批文……要不,加個急,三天!最遲不過三天!”
“是啊!你的情義,兄弟們都記在心裡呢!絕對不會超過三天,相信我們。”
鬼官爺替我做主,絲毫不帶退讓地放下話,說:“沒得商量就是現在,我當時連死都不在乎,怕你們受牽連,跟你們回到陰間見閻王。你們口口說把我當兄弟,難道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嗎?”
一套說辭講下來,牛頭馬面無話可說,他們經過認真地考慮,最終肯答應了幫我勾去登記簿上的名字。
能得到他們的同意,我別提有多激動了,想想自己剛死來到陰間,馬上就可以還陽了,估計換做是其他人也會像我現在這樣。
不過這裡人多眼雜,牛頭馬面怕事情傳出風聲去,閻王再怪罪到他們倆頭上,便叫上我和鬼官爺去他們哪裡。
他們的顧慮不無道理,我和鬼官爺都表示贊同,在跟酒樓老闆娘道過別後,我們離開酒樓,出了鬼街。
值得我慶幸的是,一路上我沒看到一個白無常的眼線,省去了我很多的防備,十分順利跟著牛頭馬面來到了他們的地盤。
原本以爲牛頭馬面是負責包括森羅殿在內,整個幽都城的安保工作,他們地盤會有多麼的氣派。
可事情往往出乎我的預料,他們口中的地盤,其實就是幽都城門口旁邊的一間破舊屋子,裡面地方小得可能只有不到三十平米,除了兩張黑木長桌和黑色木椅以外,什麼都沒有。
牛頭卻蠻得意對我和鬼官爺說著:“委屈你們了,這地方是我和老馬在幽都城內三十二套宅子中最簡陋的一個。不過還好,正因爲這樣,平時沒幾個人來,大家可以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