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很著急,可是沒辦法。
原來的著急是因爲怕耽誤戰事,現在好不容易可以轉運戰車了,卻來了一個讓他莫名其面的著急。
怎麼是這樣?王韶想不通。
在他將偏師的指揮部轉移到通道離當金山最近一處據點後,就一直在關注著當金山的對面。這近一年,西夏人就沒有停止過襲擾,不可能馬上開戰了,西夏人又變得和順了。
王韶特別想過去看看,也好有個判斷。可是不能,他是主帥,雖然不至於到最後,大軍全數轉運結束後,他纔出發,最起碼得轉運六七成以後的軍卒後,他纔可以離開中軍。
雖然今日只是第一次轉運,還只吊運了半日,加上打樁,調試等原因只吊運了五輛戰車,不足百十人。哪怕是最快的速度吊運,照這樣,把五萬軍卒全數吊運過去,恐怕當金山都可以戰車直接翻越了。
所以更著急,照這樣吊運,偏師根本沒法投入戰鬥。
“大帥,末將以爲,明日可間隔開安全距離,多處打樁,多處吊運。”
種建中並沒有意識到王韶的著急有吊運方法不可用的想法,還以爲只是擔心已經吊運過去的軍卒。
“西夏人不攻擊,咱們吊運過去的軍卒數量不足以攻擊。從目前而言應該是好事。軍卒們待戰車裡,物資足夠,有個三五日,當吊運軍卒達到一定數量時,我方就有了足夠攻擊的力量。”
這是官家征戰時倡議並被遵行的做法。以往戰時,指揮作戰只是主帥一人的事,其他將領只是執行。而因爲官家的幾次征戰,一直在推動指揮部參謀的做法,這些年也就被遵行了。
這樣確實成效明顯,衆人計長,總是能完善作戰計劃。
次日,整個偏師帶來的工程兵全數上陣了······
隨著戰車陸陸續續的被吊運過來,西夏人終於憋不住了,開始試探性對戰車開始攻擊。結果很無奈,不管是箭矢還是彎刀,面對這個黑盒子,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有幾次,王舜臣都忍不住要打開車廂出去了,硬忍下來了。今日新下來的軍卒,傳來了大帥的軍令:保持原狀,不得出擊,避免打草驚蛇。
五日後,整個當金山下腳下,已經是密密麻麻的戰車,而西夏騎兵繼續在後退,始終保持著二百步左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對於騎兵衝鋒很有利。
所謂戰績稍瞬即逝,或許不適用宋夏軍備懸殊的情形。但是,當宋軍的第一輛戰車出現在當金山腳下,幾百西夏騎兵,不顧生死的衝擊戰車······戰車最大的漏洞便是近前後,處於戰車內的軍卒無法知曉車外的情形。
這樣情況下,無論是火攻,還是憑人力掀翻戰車,不管是火攻點燃戰車裡的火藥,還是將戰車裡軍卒摔暈,都可以將未來的走向改變。
然而沒有,西夏騎兵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宋軍集結起來。如此宋軍的優勢便不再是軍備上的,增加了數量上的優勢······
如果西夏人在發現當金山被宋軍打通,負責駐防和戒備的這些騎兵,能轉身離開,並警告沙洲的守軍,也許後面真的沒偏師什麼事了。
然而也沒有,就是這樣看著的,看著沒有活物卻不斷增加的黑漆漆的盒子,還嘗試著射箭,刀砍······
五日的時間,足夠王韶他們吊運太多軍卒了。
“今晚潛行,對這部分駐防騎兵形成包圍之勢。大帥的命令是全殲,在大軍進攻沙洲之前,不得走漏風聲。要完成對沙洲的突襲!”
這時候,經過五日吊運,已經將近兩千的軍卒越過了當金山。除了高敬亭,近衛的五大校尉,其他四位都已經到位了。雖然沒有明確,習慣性以種建中爲首。
王韶是幸運的,偏師推進,預想的本來該是慘烈的,就像王舜臣爭的首輛戰車的機會一樣,也是因爲王舜臣的悍勇和神射能力。
但是王韶真的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這就相當於西夏人自動把先機丟給了大宋!
只要把當金山下的駐防騎兵,全數留在當金山下,對沙洲就能做到突襲,並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並能將傷亡減少到最低。
同時,吊運戰車沒有牲口的困難,也會在沙洲解決。
西番的商賈,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聚集在沙洲,走南線也好,走北線也罷,都是在等著穿暖花開,通道暢通時向國朝出發······這都是情報收集到的信息。
戰時一切以戰爭需求爲首。這是官家闡述戰爭的觀點之一。
若是以往,王韶或許會擔心被彈劾,至於現在,只要軍卒們不存在違犯軍令,偏師徵用一些西番的牲口,想來不算是什麼大事。
再說了,王韶覺得,他這次率領偏師一路向東推進,很可能真的會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這樣的功勞太大了,他王韶也需要給自己潑點污水,也好讓朝臣找點茬······
其實,偏師同樣有監察官的,因爲章惇隨軍,只是減少了文佐官。
這個節令,還是在這片地區,夜晚是相當寒冷的。因爲在戰車裡憋的時間太久了,軍卒們似乎寧願硬抗這凍死人的寒冷,也不願意繼續窩在戰車裡。
當黎明來臨時,當金山的陰影還在往沙洲方向很遠處,那些黑色的盒子裡,突然就打開了,然後是密密麻麻的宋軍,不斷地向騎兵隊伍裡丟火藥彈······
勝負,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