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如此淒涼地講,江曉岸的心頭忽然涼了一截,原本還想,他這樣激動地問她,想必,那剛纔神遊時所聽到的人聲應該會是這隻鬼魂地熟人好友。本想著,這樣一來,就能拉進關係,沒準還能看看他的模樣,想到這個,她就自個內心裡興奮起來,止也止不住。可是現在,對這個局勢她是真的沒把握了。
那樣淒涼。
她早就在心裡畫了不下十幾遍十字,祈禱了不止十遍了。
他畢竟是鬼魂啊,一個不小心,儘管他生前或許是非常善良的,但是死後,什麼都是由可能改變的啊。
“對,那就是個混球,我剛纔聽見那個聲音的時候,我一早就聽出來了,那就是一個不要臉的混蛋呀。”她趕忙壓抑著恐懼,附和他。
她說完後,還想繼續,可是忽然間發現,雅閣中,沒聲了。
“你還在麼?鬼?”她被自己嚇得昏昏沉沉的,口無遮攔地問,打算如果沒有迴應的話,就抓緊時間溜走,可不能就這樣英年早逝了,她可是還有許多好玩的好吃的都還沒能一一嘗試過來呢。
可是,上天就是喜歡和她開玩笑,那隻被她認定是鬼的鬼魂回話了。
“還在,”過了一會兒,居然主動地和她對話,他說:“姑娘同鳶沁長得實在是相像,只是那一身衣裳太難看了些,姑娘爲何不擦些胭脂水粉,也好遮住額頭之上的斑點啊?”
這是怎麼了?當時江曉岸反應過來,在大腦中形成的就是這樣一句話:這是怎麼了?
難道這隻鬼魂真的這麼二麼?居然還讓我擦什麼胭脂水粉?這人類進入了二十一世紀,難不成那鬼比我們人類還先進?
“謝謝了,我用不著,”她慢慢地放鬆下來,說:“我就不是那種女生,聽說過巾幗英雄麼?”
“巾幗不讓鬚眉,小生略有耳聞,但並未曾親眼見過。”
“我就是啊,好好看看,巾幗女英雄就是長我這樣的了。”此刻,她已經把自己完全地放鬆了,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還覺得自己正在和一位許久未見面的故友聊天。
“你死多久了呀,爲什麼會在這兒?”她問。
“姑娘此言差矣。”她原以爲他會生氣,但是,她又想多了。
那個鬼聲說:“小生並未就死,何談死了多久?”
“你當我是二傻呀,你要沒死,我怎麼看不見你呢?”她鬼叫起來,“你難道是連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你是冤死鬼,太可憐了吧,這個也。”
“姑娘莫要惋惜,小生確實還未就死,爲何姑娘看不見我,只因我被困住了,無論如何,請姑娘務必要相信小生,的確不是魂靈。”鬼聲解釋道,說得言辭懇切,句句如真的一般。
“那好,你出來見我。”
“小生方纔已經說過,小生被困住了,我們只可言談,無法見面。”
“行吧。”江曉岸無奈地承認,心裡卻想,這隻鬼太不真誠了,不過,可能所有的鬼都不會講自己怎麼死的,就不打算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了,但是心又有些不甘,便問:“鳶沁是誰,你說我們長得相似的那個女人,這會你不會再說敷衍我的話了吧。”
雅閣外面的風呼呼地吹起來,深夜裡,樹葉齊刷刷地亂響。她靜靜地等候他的回答。
她當真是非常好奇的,那個女子。
“鳶沁,乃是小生的結髮妻子。”鬼聲這般講,悲涼和憂傷一塊兒聚集在了這個老式的神秘雅閣中。
江曉岸立馬就在頭腦裡展開推理了。她認定,一定是閉眼的那一剎那間,梨花叢中的未曾見到長相的男子可惡地破壞了他們夫妻的感情,纔會讓他死不瞑目,徘徊人間,那個叫林亞平的,真是不知羞恥。
“你也別太受影響了,那個叫林亞平的,就是個混蛋,搶人家媳婦兒。”她是想要說點兒安慰的話,可是性格里邊就不適合,結果說成了這樣,“你放心,你告訴我,林亞平那個混球,小三長的什麼樣兒,我幫你報仇解恨,我讓人去把他的女朋友搶過來,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不過話說,他投胎以後還會和你那時候長相一樣麼?”
“姑娘怎會講出這樣口無遮攔的話來。”看來那隻鬼魂有點兒憤怒了,搞得江曉岸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她明明是在幫他,卻反過來,惹到他了。
“我何時搶佔過人家的媳婦?”鬼聲說道。
她開始意識到了什麼地方不對勁了,連連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說你搶人家媳婦啊,我說的是林亞平,你剛纔不是還在罵他麼?”
久久地沒有迴應,她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話呀,爲甚麼那隻鬼魂就不理自己了呢。
然後,她帶著一副尷尬的表情,笑了笑,死皮賴臉地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方便吐露一下麼?”
“林亞平,姑娘有何見教?”
啊!她深深地大口大口地吸氣,像是缺氧一般。她覺得她的大腦在高速地運轉,可是就是沒辦法把眼下的這個事情理出一個頭緒。
急急忙忙地解釋:“你聽我說啊,我剛纔不是故意說你搶了人家老婆的,我是……”
“說便是說了,姑娘無需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罷了。”鬼聲仍舊生氣著,“敢問姑娘芳名?”
“江曉岸。”她切切弱弱地說。
“好,江曉岸姑娘,夜已經深了,還請快些離開這裡吧。”
她張口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半天又都吐不出一句話來。想了想,只得低著頭,悻悻然地走出雅閣。
翌日,陽光明媚。
她一夜沒睡,半睜著烏黑的眼睛爬進了車子裡。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在那個車座上面,司機坐在前面,態度十分溫和地說:“小姐醒了啊?不再多睡會兒?”
“現在幾點了,王叔,怎麼今天那麼久都還沒到學校啊?”她揉揉眼睛,問道。
“快十點半了,小姐。”
“什麼,十點半。”她一激動,把自己的腦袋扣到了車頂上,直撞的嗵的一聲響,她痛得“唉喲唉喲”的叫起來。
王叔不溫不火地轉過來,關切地問:“小姐,沒事吧?”
“你怎麼不叫醒我呀,這下可慘了。”她邊說邊慌慌張張地去開車門,“今天肯定要被罰了,不知道檢討書要寫多少字。”
“原來小姐是在擔心這個呀,我已經給小姐請了假了。”江曉岸的手在聽到這一句話後,就再也不動了,很安分地放了下來,她微微一笑,對王叔說:“去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