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岸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現在的她,是一個身體閃爍著藏青色華光的魂靈。她在心裡邊想,是不是應該再敲一次牆,也許剛纔的那一次,林亞平沒有聽見,如果現在再敲一次,沒準兒,他就聽到了,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她就能夠看到他的模樣了。
她緩緩地舉起手,可是又停住了。
一道淒涼的月光經過寬大的落地窗泄進來,投照在手臂上。江曉岸看得很清楚,她的那隻手臂,亮起了微弱的淡藍色寒光。
林亞平曾經告誡過她,一個晚上僅能敲一次,每次敲六下,再不可多。
手臂一直擡在半空中,卻沒有半點兒酸楚。
她忽然間想,怎麼會不酸呢,以前擡一小會兒就不行了,可今晚卻擡了幾個小時。然後,她把手放了下來,飄進了廚房。
找了些許蔬菜,她笑了笑,打算給林亞平做個小菜,等到見面後,共同小酌。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魂,那是精氣神的所在。先前林亞平跟她說的時候,她還不信,直到現在,她從芹菜根莖之中抽出白色透明的長狀物,她才相信了。那些長狀物特別的活躍,不停地抖動著,想要掙扎扎逃跑。她趕忙抽出菜刀子的魂靈,那是一把銀光閃閃的極薄刀片。一刀下去,那些長狀物就被斬成了一截一截的,在盤子裡邊,不住的蠕動。
她一時來了興致,又拿起一個白蘿蔔,拉著蘿蔔的腦袋,把它的魂靈抽拉出來。那是一個粉嘟嘟的傢伙,才被拉出來,它就張大嘴巴狠狠的在江曉岸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她一氣惱,就追著那隻白蘿蔔魂靈亂砍,一個不小心,就被絆倒了,手裡的刀魂一下子飛了起來,在空中旋轉幾圈過後,重重地落下。
她趴在地面上,還未爬得起來。刀魂落下,刀光閃耀,削鐵如泥。只聽得“噹”的一聲。江曉岸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以一個飛快的速度,從左手邊到右手邊畫出一個弧度。
“啊。”她大叫起來,“我的拇指。”然後連忙爬起來,坐在地上,捂住左手。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發現了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她放開右手,定睛去看左手被砍掉的小拇指。
那裡沒有血,只有一個看似疤痕又不太像的結印,她極其傻乎乎地說:“噫,居然不疼唉!”接著,那根斷指竟然跳到了她的手掌上面,自己粘回了原處,竟跟沒斷過一樣。
第一次雞鳴時,她終於做好了菜,端著就衝進了那間空房間裡,但是她忘記了某個事情。
一進去,就騰出一隻手來,往牆壁上面“咚咚咚”敲了六下。就在敲響第六下的同時,左手小拇指突然就斷了,掉到地上面。劇烈的疼痛從小拇指處傳遍全身上下,她一下扔掉了菜盤,蹲下去,用右手捂住左手,還是沒有血液流出,但是,痛楚難耐,她就差滾在地上慘叫了。
然後,她感覺背後有一股很大的吸力正在吸她。
很自然的,她慢慢地扭頭過去看。那是一個在地表面形成的巨大黑洞,就是它在吸引自己。
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了她的心頭。
她對著那堵牆喊叫:“亞平,亞平……”
聲音戛然而止。
黑洞消失。
別墅裡仿若無人問津過。
醫院裡。燈光好像時而亮堂,時而晦暗。
“活了,活了。”有人高呼起來。站在走廊的母親深深地探出一口氣,輕聲說:“臭丫頭,嚇死媽媽了。”她含著笑,慢吞吞地走過去。
到處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江曉岸被送回病房的時候,她在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一雙無形的寬厚的手掌撫摸過自己的雙頰。
再次清醒過來,她看到有一個年歲稍大的女人靠在自己的牀邊,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要靠在這裡睡覺,而且睡得這樣熟,這樣安穩,她不忍心打擾到她。
她伸了伸手,想要去拿擱在桌上的水杯,可是剛擡起來,就看到整隻手掌幾乎被紗布裹滿了,那裡依稀傳來一點痛楚,她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有了什麼問題,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發覺原本的小拇指似乎不見了,感受不到它。她忽然莫名地心慌起來,就在這時,那牀邊的女人動了一下,然後,睜開了眼,她醒了。
她睜開眼看見江曉岸的那一刻,表情十分激動,似笑似哭,她一把抓住了江曉岸,“曉岸,你終於醒了,你這個死孩子,怎麼就想不開了,你看我回去……”
“你是誰?”她定定地看她,冷漠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