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加護病房外,隔著透明的玻璃,顧妍惜整個人趴在上面,以爲已經乾涸的淚水又再度涌上,如雨而下。
伸出手,觸不到他,除了冰冷堅硬的玻璃。那冷穿透血管,涌入心臟。絲絲冰寒,驚恐著靈魂。
裡面駱蒼厲睡得很沉,健康的小麥色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白。身上插了許多管子,各種醫療器械包圍著他。
“……”楚晉東沒有回答,只用一雙帶著探究的眼睛看著她,裡面的流光太複雜,顧妍惜讀不懂,也不想明白。
“不——”淒厲的哭腔在如此靜寂的環境下,揪人心腸。一旁見慣生死的楚晉東都不由得蹙起眉,黑眸閃過驚訝。
“厲大哥……”忍不住叫出靈魂深處的名字,專屬於她的稱呼,愛的呢稱,曾經的美好,現在的心碎。(就愛網
)“厲大哥,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的約定嗎?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珍惜我,讓我成爲世上最幸福的新娘。”笑中盛開的淚每一顆都比鑽石璀璨。
“厲大哥,求求你,醒一醒啊,你千萬不能有事,厲大哥……”努力睜大眼睛緊緊攫住那抹深入靈魂的身影,朦朧的視線卻令她驚恐萬狀,俊逸的臉龐一點點扭曲,如同即將消逝的生命。
“好吧,不過,不能多呆。”楚晉東讓步了,理智的天秤傾斜,血液中的熱度攀升。
“對不起,我……”她會回病房好好休息的,只要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更何況,她現在身體裡有了另一個小生命。
“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份。可是……”低下頭,絞著手,她壓根不敢看楚晉東的眼睛。
“楚醫生,我不累,讓我再呆一會兒,好嗎?”盈淚的眼,小心翼翼的懇求。她只是一個被人擺佈的傀儡娃娃,光鮮的頭銜下,身如螻蟻。
“知道嗎?這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你的影子是我痛苦時最好的療傷藥。厲大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離開你我又何嘗好受呢。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你,雖然短暫,卻是我一生最美最美的時光。厲大哥,求求你,醒醒好嗎?只要你醒了,我什麼都答應你。求求
“能不能讓我進去陪陪他?”顧妍惜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唐突,很過份。身爲大嫂,在這裡看看就好,裡面沒有她呆的位置。
“讓陳護士帶你去換一套無茵服吧。”顧妍惜擡起頭,眸底閃爍的心底璀璨耀眼,如同沙漠中垂死的旅人,突然看到綠洲。
“謝謝你,楚醫生。”真摯的感激發自於靈魂深處。
“駱大少奶奶,你身體還很虛弱,先回去休息吧。”看到顧妍惜傷心欲絕的樣子,所有責備都消失了。
五指貼著玻璃,那麼近的距離,遙不可及。
但是,這樣的距離好遙遠,仿若前世今生。玻璃的冷鑽入骨骼,每一下錐心刺骨。
你——我求求……”破碎的語言,破碎的靈魂,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明知道隔著玻璃低迷中的駱蒼厲根本聽不到她的話。
其實,這是一場意外,沒有人希望發生的意外。若將錯怪到顧妍惜身上,這樣他真是枉爲醫生,枉爲人。
又是她,每次她出現時,總會給他帶來災難。
可是,仁慈又殘忍的老天已經剝奪了她所有的希望。她不得不離開,現在卻以如此尷尬的身份再度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嗎?”
哪怕再痛再難,對她而言也是幸福的。
頭頂如高懸著兩顆太陽,散發著灼人的熱氣,焦烤著她的神經。
她真是越來越貪心了,沒有看到時,只奢望只遠遠看他一眼就足夠了。現在呢?她想陪著他,如果這是他生命最危急的時候,她一定要和他一起度過。
她還是忍不住喊出心底的思念,天知道,她好想當面告訴他,訴說自己綿綿不盡的思念及痛苦。
如煙幻散,漸漸飄逝。
就算昏迷不醒,駱蒼厲仍俊美不凡。刀雕般的輪廓剛毅有形,長長的睫毛蓋住子夜黑眸,靈魂之窗緊閉,他正在與死神激烈搏鬥。
總感覺顧妍惜就像易碎的陶瓷娃娃,讓人不由得小心翼翼對待,惟恐聲音大了會嚇壞她。
慚愧之心自心頭漫開,顧妍惜呢喃的話,他並沒有聽清楚內容。但那份強烈的悲傷擔憂,驚恐焦躁卻遠勝駱家任何一個人。
想起上次顧妍惜住院時,駱蒼厲異於往常的表現,看看顧妍惜那天塌的絕望。模糊的事件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劍眉蹙成小山,但願事情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
攥緊手心,雨般的淚戛然而止。
既算如此,她依然感激。哪怕遠遠的看他一眼,確定他過得好,就算要她的命,她也甘願。
楚晉東朝她綻出迷人的微笑點點頭,轉身之際,背後傳來怯怯柔軟的女聲:“楚醫生……”
沉默於冷寂的空氣中漫延著,絲絲縷縷,寸寸段段,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瘋狂的想法掠過心頭,是不是她不在了,他的噩運也就消失了?
躲在他溫暖結實的懷抱裡,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安然入眠。
轉身,只見顧妍惜欲言又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樣子。不由得放柔聲音問:“還有事
那種心情無法形容,那種感動無以倫比。
隨時可能失去駱蒼厲的巨大驚恐緊緊攫住她的每一下呼吸,顧妍惜的眼裡容不下其他,唯有躺在病牀上沉睡不醒的他。
業專業小純言說站。顧妍惜從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希望,到最後的忐忑再到絕望。
額頭貼著玻璃試圖與他靠近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可是,模糊的眼中,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朦朧……
“謝謝你,楚醫生。”脣邊綻開美麗的白蓮,雖掛著瑩瑩水露,卻是最美的芳華。
諱莫如深的眼閃過一絲精光:“希望我的決定沒有錯。”丟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楚晉東翩然的白衣消失在拐角處。
此時此刻的顧妍惜無暇顧及楚晉東的話中話,滿滿感激與激動充斥著她疼痛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