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秋色無聲無息地走過, 步入了初冬。
天色總是陰陰沉沉的,也許最近會下第一場雪,不知看到那晶瑩的白色紛飛飄落又會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我想自己的心情比那陰沉的天氣更加惆悵。望著窗外, 我重重地嘆口氣, 苦悶的聲音讓講臺上的老師有幾秒鐘的分神, 我立刻收起自己低落的心情。
如果說我以前沒有對自己將來的生活做過深入的考慮, 那麼也只限於在上個週末, 因爲我無意中聽到了爸爸媽媽的談話,讓我不得不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爸爸媽媽一直都希望我過最幸福的生活,但是對象是跡部的話, 家族的道場和事業由誰來繼承呢?我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也忘記了爸爸曾對我說過的對弦一郎的期望, 這個期望, 跡部是做不到的。
“你在聽我說嗎?”跡部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擡起頭,他正爲我的走神不滿, “你怎麼了,午餐也沒吃多少? ”
“我……對不起。”仔細想想,我還是決定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跟他說,這傢伙最近心情好得很,也許是因爲事情都很順利的緣故, 只除了我無意中聽到的。“其實, 我考慮自己將來要幹什麼, 因爲……”
我正想說下去才發現跡部正奇怪的盯著我, 好像我說錯了什麼。“還需要考慮什麼, 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喧鬧的學生餐廳,那句輕柔的話清楚的傳進我的耳朵裡, 隱隱透著堅定,“你當然會嫁給我,像現在一樣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做我想做的事’我可以一直任性下去嗎?無論是爸爸媽媽、叔叔還是跡部都太寵我了,有時候我是不是也應該承擔起自己肩上的責任?
我們的談話沒有任何結果,因爲我還沒說出自己的疑慮,而且我暫時也不想增加跡部的負擔,看他開心得飄飄然的樣子也蠻有趣。他剛纔跟我說的我完全沒聽進去,不過好像是在籌劃著什麼吧,我沒去追問。
……
因爲我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辦,所以我本來不打算回神奈川的,沒想到裕哥哥一個電話打過來,讓我去幫理沙的忙。
他打算和理沙訂婚了,真田爺爺和真田叔叔似乎也已經默許,而我自從上一次拒婚後就再沒有去過弦一郎家。一方面是覺得抱歉,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要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弦一郎。
我是不想去的,可碰上裕哥哥那樣胡攪蠻纏的人,不去也得去。
青石流水,潺潺的水聲在這個天氣裡顯得有些冰涼,因爲它的周圍沒有了爲伴的花草,有的也只是披著薄霧的青松。
古老的和式大宅因爲寒冬而更顯老態。
我站在青石圍城的淺水塘邊,微微喘口氣調整一下心情,已有淺淺的白氣彌撒開來。
應裕哥哥的要求我穿了和服,但他究竟要我幫理沙作什麼呢?
“怎麼不進去?”弦一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嚇了一跳。
我轉過身,想要說‘這就進去’,但看到他,我又沉默了。
“進去吧,外面很冷。”他想拉我的手,可是放棄了。
就算我和絃一郎已經瞭解了自己的想法,已經放下了,但是難言的尷尬還是隱隱約約存在我們之間。
“嗯。”我輕輕應著。
裕哥哥和理沙已經在等了,裕哥哥看到我們,皺緊眉頭,雙臂一環,“你們倆是第一次見面嗎?幹嘛搞得跟陌生人一樣!兩個彆扭的小鬼!”
我扁扁嘴,裕哥哥這個壞嘴巴!
弦一郎沒表情地看看他哥哥,回了自己房間。
“裕哥哥,你不要廢話了,說吧,讓我幹什麼?”我截住正要長篇大論的裕哥哥,要是讓他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理沙在一邊笑著推推他。
“我是讓你……等一下,噢,對了,我叫你來是教理沙一些禮儀,沒問題吧?”
什麼沒問題,問題大了,我自己在這方面是半斤八兩,怎麼能教人?
“喂,裕哥哥,我那些都是唬人的,做做樣子罷了。” 我抗議的坐下來,因爲穿著和服讓我行動起來很不方便。
理沙看看我,溫柔的笑了,“纔不會呢,月音,拜託你了,好嗎?”
“對嘛,你別謙虛了,再說,我就是想理沙學一些裝裝樣子,不然太辛苦她了。”原來裕哥哥還挺會關心人嘛,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答應了。
因爲理沙要練習,所以我把裕哥哥趕了出去,他在也只會打擾我們。
喝茶也是一門學問,有相應的禮儀和姿勢,尤其在傳統的家裡,茶會是經常要有的。我想,如果理沙要嫁進來,這個是必需要學的。
“理沙姐姐爲什麼急著學禮儀?”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問出了心理的疑問,她和裕哥哥才準備訂婚不是嗎?
理沙恬靜地笑笑,輕輕放下茶碗,眼神十分的清澈,她是美麗善良的女人。“和裕一郎訂婚後,我會經常來這裡照顧爺爺和伯父,我想做的儘量好一點。”
她的用心令我很吃驚,理沙一定很喜歡裕哥哥吧,雖然我一直覺得裕哥哥配不上她。
“那,理沙姐姐自己的事情呢?”對一個大學生來說,夢想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吧。
理沙愣了一下,然後認真地看著我,說:“月音,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做一個幼稚園的老師,和小朋友在一起是很開心的事。但是,我很清楚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裕一郎,有時,我們會爲了重要的人或事放棄一些東西不是嗎?”
理沙的話撥動了我的心絃,那麼我呢?我忍不住去思考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你會後悔嗎?”我問得有些急,因爲我很想知道答案。
“不,我不後悔!”理沙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
那一刻,我的眼睛溼潤了,因爲我看到了一份堅定的感情,理沙很讓我感動,裕哥哥那傢伙真是賺到了。
要離開的時候,弦一郎站在門外等我。
他好像有話想說,卻一直沒有開口。
“怎麼了?”我問他。
他搖搖頭,依然沉默。
“月音,也許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但是,如果你有心事,我願意爲你分擔。”要出大門的時候,弦一郎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這是第一次,弦一郎和我說話時有了顧慮,我不怪他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因爲我理解他的想法。
“弦一郎,你以後想做什麼?”我忍不住問。如果是弦一郎,他應該會堅定的選網球吧。
他停頓了一下,“我……還沒有決定。”
我很奇怪地看看他,問道:“弦一郎難道不是繼續打網球嗎?”我記得,以前哥哥曾很堅定地告訴過我他的這個決定。
弦一郎嘆了口氣,表情有些苦澀,“因爲我現在才知道,網球對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
我沒有仔細去想弦一郎對我說的話,已經堅定要走下去的路就不應該再動搖,那天之後,我跟父母認真地懇談了一次,決定了自己未來人生的大事。既然不能逃避,那麼我要擔起家族的責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