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飯店服務生工作, 我當起了休閒度假中心的接待員,閒暇時間我會跑到其他工作區學習取經。總的來說這是份不錯的工作,來這裡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接待他們、觀察他們的言談舉止倒也讓我受益匪淺。
可我覺得這份工作有一定的危險性, 首先, 黑框眼鏡是不能戴了, 因爲這裡要求形象, 所以被我換成金絲眼鏡。其次是,我認識的不少熟人都喜歡來這兒,萬一被認出來就糟糕了, 所以工作起來我總是提心吊膽的。
目前知道我在爲自己家打工的人,日本範圍內只有優, 她的嘴巴緊得很, 我不用擔心秘密外泄, 要是換成勇美、禮子或者杏,那肯定人盡皆知了。
俗話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既然做了,肯定會被發現。一個月後,在我小心翼翼避免接觸熟人的情況下, 發現我的人居然是就快被我忘記的花花公子——天宮信孝。
不得不說這傢伙眼睛很毒, 他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 並且還不怕死的跟我打招呼, 笑瞇瞇地告訴我, ‘你戴眼鏡也很漂亮’,我當時聽了差點吐血。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他發現我的原因, 想起那天的對話,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喂,天宮信孝,你怎麼認出我的?”
“噓~”他搖了搖食指,頗爲得意地說:“現在我是你的客人。”
好吧,我忍,於是笑容可掬的又問了一次,他的回答卻是,“因爲你身上的味道。”
“我沒擦香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他是狗嗎?還能嗅出味道。
他似笑非笑的盯著我,讓我全身不自在,“我認識的女人都用香水,你是例外。”這算什麼理由,是不是我以後也應該把自己噴的香噴噴,以免因爲這種原因被發現?
唯一值得慶幸的,天宮信孝沒有點破我的身份,讓我還能在家裡的休閒度假中心得以繼續工作。不過,他似乎對我的行爲產生興趣,主動要求幫我保密,並且建議我調到VIP高級服務區,在那裡能更好地接觸到政界官員和商界的高層。他說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才能幫助我更好的接管家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別有用心,但是我接受了建議,爲此我還欠了他一個人情。
“榊,澤川少爺預約了A區。”
“是。”小倉前輩通知了我下午的工作。
即使進了VIP高級服務區也要從低做起,正如我現在是高爾夫球場富人區的隨行人員一樣,這裡所有的高爾夫球都歸我管,如果我的VIP客戶不見了球,我負責重新擺上一顆。
我承認這工作有失身份,如果被人知道肯定會給家族抹黑,但我確實從中學到不少東西。例如,我可以聽到政府要員探討未來一年內的規劃項目,也可以聽到一些大公司老闆們議論股市,商談合作計劃等等,所以說有弊就有利。況且這裡的客戶都有預約,碰上認識的人可以立刻溜號找人代替,相對來說十分安全。
當然,也不都是對我有幫助的客人,其中也不乏名門的少爺、小姐們,這些人就是我的危險人羣,每次碰上我都很小心。對於這個澤川,我仔細想了想,會不會是澤川雅史,我記得在柳生爺爺的生日宴見過他。不過沒關係,我見過他,他沒見過我,應該安全。
太陽照射下的球場綠油油的一片,天氣有些燥熱,長時間的站立有點讓人吃不消。澤川根本不認識我,他和一位朋友打了幾桿之後一直在聊天,我猜想他們是不是在等人。
“久等了。”清亮的聲音,非常熟悉。
帶著溫和的笑容向這邊走來的正是比呂士,不由得一驚,我以最快速度挪到其他同事身後,沒有被他發現。
比呂士喜歡來這兒打高爾夫我是知道的,有一次我當班時正巧是他的預約,我立刻和別人換了一下,今天怎麼會……
“我們已經熱身過了,等你來較量一下。”澤川笑著跟比呂士握手,看來比呂士就是澤川他們等的人。
第一桿由比呂士開始,幸好那裡已經有顆球擺上了。
我悄悄伸出頭,比呂士整了整手套,然後準備揮桿,希望他能啓桿漂亮。這時,他突然無意的回下頭,驚奇地看見我,但手下的桿已經揮了出去,打偏了。
澤川安慰地拍著比呂士的肩膀,吩咐道:“球。”
心跳一滯,我只得硬著頭皮走出來。
不自在地擡起頭,比呂士還在驚訝地看著我,他想問,卻在我輕微的搖頭下住了口。我從球箱裡拿出一顆球,潔白的手套襯著手裡的小球更加精緻可愛,拿著它向前走了幾步,“我來吧。”說著,比呂士把球接過去。
比呂士的舉動讓澤川和他的朋友很奇怪,他卻笑了笑,說:“這樣的天氣還是不要讓工作人員更辛苦吧。”
澤川和他的朋友對視一眼覺得莫名其妙,但之後,都是他們自己來擺球。
比呂士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很顧及我的感受,久而久之,我也當成了一種習慣。帶著舒心的笑容,我靜立在一旁,看著他優雅地揮動球桿。
比呂士的高爾夫球技自然沒話說,澤川他們不可能比他打的更好,除了開球被我驚到的那一桿。與澤川在A區分手,比呂士要請我喝咖啡,所以我們先各自去更衣室沖涼,然後約在這裡的餐廳見面。
都說這裡的藍山咖啡很有名,平時作爲員工的我是喝不到的。自從開始在這裡打工,我每天都感嘆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差別,也許普通人和有錢人的差距只有在這種地方纔特別能體現。
抿了一口,果然香濃可口,我微微的笑了一下,發現比呂士在看我。他滿含笑意地對我說:“月音,你又讓我吃了一驚。”
我聳聳肩,想起來從小到大我確實做了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最早的,應該是我讓自己掉到了井裡那一次。
“比呂士一定要替我保密。”
“我會的。”他肯定的回答,眼神變得更加溫柔,而且看上去很高興,“我們之間又多了一個秘密。”
“嗯?”我奇怪地看著他。
“飯糰的故事,不記得了嗎?”
我一呆,想了想,然後笑起來,“我記得。”那是我們很小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比呂士發脾氣時給他講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很清楚。
比呂士注視著我,眼中突然多了一種千言萬語的感情,很濃很深,我趕緊移開了視線,心裡竟有些害怕,這樣的他是否能給百合子幸福呢。在我離開神奈川的幾年中,他們相處得很好不是嗎?
“月音,很久以前我就想對你說,謝謝你給我講了那個故事,也謝謝你在拒絕我的時候仍不願傷害我。你說的那個一直在我身後看著我的人,是百合子對嗎?”第一次聽到比呂士跟我說這樣的話,我有點不知所措。
“別讓她失望,好嗎?”因爲在我心裡,一直都盼著百合子能幸福。
比呂士輕扯著嘴脣,卻沒有笑出來,“爺爺已經決定讓我和百合子訂婚,我也答應了。”
柳生爺爺的決定我早能猜到,這位老爺爺對其他名門的小姐都不太喜歡,唯獨對百合子頗有好感,而且近幾年兩家還有些商務往來,他們的訂婚是早晚的。雖然這算是政策婚姻,但只要比呂士願意的話就……
“比呂士,你愛百合子嗎?”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也許現在還不能要求他和百合子的感情一樣深,但是我希望他心裡是有百合子的。
比呂士低下頭,眼鏡擋住了他的表情,他在猶豫嗎?
仔細考慮了一番,比呂士方纔正視我的眼睛,“月音,百合子很好,我只能說我喜歡她,但是,但是……”我等待著,但他沒有說下去。
當我們長大了,成熟了,我們總是想把喜歡昇華爲愛,但是愛這個字有時太過沉重。不輕言愛的人也許有一天會發現,其實愛早已存在。我想比呂士不會單純的因爲柳生爺爺的要求而答應訂婚,他是珍惜百合子的吧。
也許大家都應該糊塗一點,也許現在時間還沒有沖淡過去的記憶,但人的一生很長。
“我們好像又多了一個秘密。”我笑著向比呂士眨眨眼睛。
“什麼?”他好像還沒有緩過來。
“想想看,你早知道百合子喜歡你了,那傻丫頭還不知道是我說的,你打算告訴她嗎?”
比呂士一愣,然後笑了,那笑容像一株清新的百合花,這樣的笑百合子也有,所以他們是天生一對。他搖搖頭,有些尷尬地說:“其實,我還沒有……”
“所以嘍,我們又多了個秘密。”我知道他想說,他還沒有對百合子說過任何表白的話,但是讓比呂士當著我的面說的那麼直白肯定會難爲他,而且也太殘忍。
我們兩個都笑起來,笑聲沖淡了剛纔的陰鬱,我真心希望比呂士永遠都能夠這樣開心。
“原來你在這兒?”我們桌前突然多了個人,是自來熟的天宮信孝,這個時間看見他真讓人意外。
“是你。”比呂士皺著眉頭,因爲早在天宮信孝正式來神奈川任職之前我就把他的惡習公佈於衆,所以他在我的圈子裡非常不受歡迎。
這不是我的錯,他之前的吊兒郎當是我和絃一郎親眼看到的,我這麼做無非是避免我的朋友們受害。誰曾想,他改過自新還幫了我的忙。
“你找我有什麼事?”看他身著正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應該有正經事。
“我要去參加一個重要會晤,很不幸,我的秘書請假需要人代替,這對你應該是個好機會,要來嗎?”
“好啊。”聽他的語氣十分誠懇,所以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比呂士擔心我,所以問了天宮信孝許多問題,有點像警察錄口供,再三確認情況屬實才沒有阻攔。
“會議結束就馬上回家,好嗎?”送我們出來的時比呂士對我說。
“好。”我點頭。
看著比呂士離開我才轉身對天宮信孝說:“走吧。”
“我這麼幫你,你又欠我個人情。”天宮信孝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車門。
“那就先欠著好了。”我也跟著上車。
車子啓動的時,突然有一輛跑車橫在前面,嚇了我一跳。
上面下來一個人,修長的人影是那麼熟悉,我的心提了起來,當他取下墨鏡的那一刻,眼睛已經模糊。
他比以前消瘦了一些,脣角勾起的笑容是我想念已久的,距離他上次回來已經過了兩年零五個月又一十八天,因爲太想念他,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終於回來了!”我衝進他懷裡,淚水沾溼了他的襯衫。
他也緊緊抱住我,聲音同樣激動,“我回來了。”
我們久久地擁抱著,我忘了身後的人,也忘了要做的事。此刻,我只覺得無比幸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