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陳默的謀劃 神庭的施壓
在偉大英明的陳默領主的領導下,瀚海領終於擁有了自己的眼睛——瀚海領安全總局。
依託於此,即便遠隔茫茫大漠,瀚海對大陸紛飛的戰火,也始終保持著清晰的瞭解。
林恩作爲城防軍的總頭子,幾乎每天都要帶著瀚海安全局的局長林忠,來向領主彙報一趟外界的最新戰爭動向。
在名義上,陳默這片瀚海,是雲霧領的下級領地,也是翡翠公國的開拓領地,而且雖然和戰場之間橫亙著一片大漠,但也能勉強說是“毗鄰前線”,必須要重點關注一下。
林忠是林恩的侄子,親侄子。
但在瀚海這個地方,你還真不能說林恩任人唯親。
原因很簡單,這裡受過正規教育,具備合格工作能力的人才實在是太少了。
林忠年紀不大,就已經在南部溪月聯邦,憑本事混到了一座大城傭兵工會任務情報處第二副官的位置,這幾乎是普通人能夠到的天花板了。
陳默也是在溪月聯邦走過的人,還花了一圈的錢,買了個魔法塔學習的資格,深知那邊官場的腌臢情況。
按照溪月聯邦那邊的傳統,一把手是大人物的親戚,二把手是工會的坐地戶,只有第二副官,纔是真正幹活的那個。
能做到這個位置,可見林忠確實是有些能耐的。
但光有能力可不行。
林恩沒兒子,大哥死的早,林忠這孩子相當於是林恩一手拉扯大的,可以說,中年傭兵半輩子的所有積蓄,都花在了這個侄子身上。
幾次關鍵的升遷節點,林恩甚至不惜借下高利貸,上下打點疏通,才把林忠捧上了如今這個位置。
在此之前,林恩曾經不止一次感嘆:“咱們家,也算出了一個官面上的人,你把這個位置坐好了,不用像我老頭子一樣,再去幹那些刀頭舔血的活計。”
但是前不久,叔父來信,讓自己去北邊那個新設的開拓領。
林忠是個心裡有數的人,他相信叔父不會害他,或者說,叔父是真遇到了大麻煩。
面對叔父的召喚,林忠沒有絲毫猶豫,果斷拋下了南方溫柔鄉的榮華富貴,日夜兼程,一頭扎進了這片荒涼的瀚海沙原。
來了之後,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領主只是簡單問了幾句自己的履歷,大手一揮,林忠就直接走馬上任,成了領地對外情報機構的一把手。
林忠也是個狠人,不眠不休連續在領地走訪了好幾天,回來把身上的沙子一抖:“叔!我得改名!”
明面上的理由,情報機構屬於隱秘機構,自己又在“敵國”幹過,換個名字更合適。
私底下,林忠對林恩推心置腹:“叔,我覺得您能脫穎而出,這個名字也是起的特別好,林恩林恩,這恩,不就是領主的浩蕩恩情?”
“前半輩子蹉跎,是因爲沒遇到一個真正恩比天高的領主,現在遇上了,可不就一飛沖天了!”
“所以,以後啊,我就叫林忠了,忠於領主!忠於瀚海!忠於城防軍!”
上任之後,林忠先駕輕就熟的搭建起了南部各國的基本情報系統。
瀚海領有錢,傭兵系統又特別適合滲透,最關鍵林忠只要基本情報,並不需要大家去幹什麼殺頭的買賣,凌遲的刺探。
所以很快,瀚海情報系統就開始源源不斷爲領地帶來周邊各國的動向,甚至綠鬆要動手的確切消息,陳默比大部分人都先知道。
瀚海情報機構經常會受命採集一些市場上公開的,毫不起眼的信息。
一開始,林忠也不知道領主採集這些市場信息是要幹什麼,但是既然有命令,辦就是了。
方法也簡單,找幾個小嘍囉沿著商戶一路走過去,記一下價格,看一看貨量,收集一下大宗交易的信息,這情報就算到手了。
今年,綠鬆王國爲了掩飾戰爭意圖,嚴令各家商行控制住了糧食價格,看起來一切如常,但是,還有交易信息呢。
往年收穫季節之前,各個大糧商爲了準備大量低價吃進新糧,都會提前幾個月出倉舊糧,不然舊糧放久了容易壞不說,還會擠佔倉儲空間。
但是今年不同,雖然糧價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波動,舊糧也確實在出,但是買舊糧的,極少散戶,幾乎都是大戶,而且是王國內有權有勢大戶的白手套。
這就是權貴在屯糧!
嗯,要打仗了。
在領主那裡,林忠學會了這套對照分析法,一時驚爲天人。
更讓林忠感慨的,是領主的定力。
“報告領主,最新情報,綠鬆徵調了五個領地的預備兵,已經北上了。”
“呵,不出所料!”領主毫不在意的點點頭:“伯爵那邊送過信了吧,他知道?那行,不用管了!”
“報告領主,前線急報,雲霧領大勝!”
領主微微一笑:“我就知道老傢伙有水平!嗯,怎麼說也是上司,去封信恭喜一下。”
“報告領主,綠鬆和雲霧領在紫羅城下決戰,雲霧大敗,傳言流雲伯爵已經身隕……”
領主略顯遺憾:“這老傢伙,這麼不經打的嗎?”
“不會真死了吧,得,又浪費一顆【生命永歌】!”
再往後,不管是繼承人逃逸、流川繼位,還是雲霧內戰、領治丟失,領主都是雲淡風輕,最多偶爾輕輕嗟嘆一聲。
林忠每每回去都要心生感慨,這就是每臨大事必有靜氣,山崩於前面不改色! 直到那一天,一封來自棲月城、字跡略顯潦草的信箋,被呈送到了陳默的案頭。
信是流霜寫的。
【父親死了,我有點難過,但也不是很難過。
他前些天還來信,讓我去跟什麼他看中的貴族家的孩子見面,煩死了! 他說你喜歡意氣用事呢,我一點都沒感覺到……
不過他死了,算了,我也不怪他了。
我不想在棲月這麼混著,棲月的人都看不起我,現在雲霧領沒了,他們更看不起我!
我準備回家。
嗯,我現在已經很強啦,還有你給我的那麼多東西,我要回去戰鬥。
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媽媽旁邊。
你也要小心,說不定,一年時間到了,那些壞傢伙也會去打你的,你一定要小心!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給你的那個精靈徽章,在紅樹高地的精靈祭壇上,用滿月的月光多照一會兒,會有一段暗語投射到祭壇的中央。
有了它,你就能進入精靈森林啦,那裡很安全呢,如果你遇到危險,就躲進去好啦。
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 哎呀,我的字是不是寫的很醜? 最近練劍練的,手上都是繭子,筆都不會拿了,醜死了! 你不會笑話我的對吧。
有點想你呢陳默。
你應該……有時候也會想起我吧? 不寫了,再寫我又想哭了。
困了。
再見!】
陳默攥緊的拳頭狠狠砸在硬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那是林忠第一次從自己這位灑脫儒雅的領主臉上,看到了什麼叫做猙獰。
“艸!”
“給我叫那個神棍頭子過來一下!”
十幾分鍾後,領地的駐場主教艾弗裡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面對臉色鐵青的領主,一臉茫然。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要動用禁咒級別的武器,花多大代價,能在神庭消去這一次神罰?”
話音剛落,周圍所有的人都唰的跪了下去。
領主要發瘋了!日子不想過了! 在繁星大陸的傳說中,那些成長到三轉境界、足以調動天地偉力的超級魔法師,確實能釋放出毀天滅地的禁咒,如【流星隕落】、【末日審判】……
然而,歷史記載中所有大能者,無一例外都遭受了所謂“神罰”的毀滅性打擊。
用繁星大陸的神明史觀來闡述,那就是神明守護著這片世界,對於一切試圖破壞繁星大陸的敵人,將處以至高無上的神罰,這也符合大部分人對世界觀的想象。
當然,當陳默把大量的本地傳說,資訊,信息送往藍星之後,藉助量子計算機的批量分析比對和考古學專家的抽絲剝繭,經過對一字一詞的校勘和解讀,給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理解。
在東夏專家組的定義中,充滿靈能的繁星世界,就像是一臺算力充沛的計算機,以靈能作爲基本能量,維持著這個超凡世界的運轉。
而那些所謂的神明,並不是什麼守護者,恰恰相反,它們就如同一羣寄生的木馬程序,在嘗試通過各種方式,竊取這臺中央計算機的算力,來壯大自身。
“中央計算機”本身似乎並沒有主動清理意識,而且核心算力足夠強大,所以對於木馬的小規模竊取行爲,在基本不耽誤系統運行的情況下,系統本身並不會予以理會。
但是,如果這些“神明”深入影響到世界本身的正常運行,那麼,這些木馬就有可能被系統清除出去。
這就是所謂的:如果神明滅世,也將遭受神罰。
哪怕是七眼之神這種當前數一數二的大神明,你讓他挖個渠可以,讓它滅座城可不敢。
以至於神明之間已經形成了潛規則,所有的神蹟展示,沒有一樣是帶有顯著攻擊性的。
最多擦擦邊,比如給武器上個神術效果什麼的可以,來真的,不行! 否則,若神明能隨意出手干涉世俗戰爭,擁有最強神權的霧月聯邦早就一統大陸了。
同樣的道理,不管是外界來的新勢力,還是本世界成長起來的大能,一旦有了毀天滅地的能力,那麼對於繁星世界這臺“中央計算機”來說,這就是出現了嚴重干擾系統運行的病毒。
病毒的威脅等級大於木馬。
所以,如果系統自己搞不定,會放鬆對木馬的控制,讓木馬乾掉這些病毒。
木馬們也樂於做這件事,畢竟它們是爲了竊取算力壯大自身,不是爲了把這個系統搞垮,但是病毒可不同。
真讓這玩意把系統搞崩潰了,木馬吃誰去?
某種程度上,雙方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共生關係。
當東夏專家組從這個角度來詮釋神明的時候,陳默忽然想通了一件事,神明爲什麼並不太在乎普通的信徒,而只重視那些高階信徒。
因爲普通信徒的水平,沒法給神明竊取算力提供支持。
只有神官,主祭這些能夠從繁星汲取靈能修煉的傢伙,才能通過各種祈願、祭祀等儀式,把神明需要的“算力”給輸送過去。
拿陳默本身來舉例子,東夏,就相當於背後的那一尊神明,陳默就是神明在本地的大神官。
通過將本地的特殊藥品,法力靈晶之類東夏需要的東西輸送過去,陳默得到了神明的眷顧,各種神明賜予的好東西滾滾而來。
在這個過程中,因爲這些東西實在是微不足道,繁星大陸的中央處理器看都懶得看一眼。
但是,如果陳默真的搬來了一枚大呲花,在此方世界放一下……
那對不起,你要砸大家的飯碗,大家先砸了你的腦袋。
至於效果,看看大陸上還能不能找到三轉魔法師吧。
三轉魔法師,被譽爲“最接近神明”的人,所以有被神明忌憚的傳說,但實際上,他們大部分的隕落,都是因爲“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畢竟如果你給藍星的網友發一顆核彈,他又不能拿這個換錢的話,這邊剛跟人擡完槓,那邊核彈就已經響了。
別問,問就是甜黨必須死,異端不可留。
當陳默領主向霧月神庭駐瀚海主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剛剛從零級晉升到一級的艾弗裡,人都嚇傻了。
“不能用啊!真不能用啊!”
艾弗裡也顧不上什麼神庭的體面了,直接跪倒抱著陳默的小腿。
“領主大人,我對您忠心耿耿啊,神廟招個保安,我都上報議政會批準的啊,我決不能騙您的啊。”
“神罰攔不住的啊!”
周圍的人一通苦勸,總算讓陳默暫時冷靜了下來。
但是雲霧領怎麼樣無所謂,小郡主不能不管。
這要是家裡知道流霜出了事,陳默覺得這輩子就算有希望能重返藍星,也沒臉見家裡人了。
到時候家裡那幾位老院士過來給自己一道謝,自己還不得當場羞愧到死。
“林恩,有沒有辦法,攔住流霜!”
林恩雙眉緊鎖,面色凝重:“這份信不是走的傭兵團的飛件,路上要耽誤不少時間,咱麼領地的距離又特別遠,按這個時間計算,流霜郡主可能已經……已經抵達雲霧了!”
“那能怎麼辦?動兵行不行,想辦法把流霜接出來?”
林恩咬了咬牙,回答道:“領主大人恕罪!不是屬下等貪生怕死,實在路途遙遠,領地全部動員,也不過數千新兵,跟綠鬆王國的大軍相差太遠。”
“就算有領主請來的重武器,但是遇上魔法師軍團,或者敵人大軍四面合圍,或者圍而不攻伺機偷襲,都……”
陳默緩緩坐了下來。
其實,道理他都懂。
一個新生半年多,人丁單薄,還沒從奴隸制完全走出來的領地,就想挑戰大陸上的老牌強國,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否則,他也不會急火攻心,想著動用大呲花這種藍星禁咒。
當接受了現實之後,陳默漸漸冷靜了下來,久違的點起一根菸,抽了幾口,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情報部門給我全面加大對雲霧的偵查,多派一些暗子進去,想辦法找到流霜,告訴她先退一退,先來瀚海這裡,一起想辦法收復領地!”
“讓野戰軍去雲霧領邊境開一個前哨基地,監控敵人的動靜,萬一流霜郡主靠近這邊邊境,必要時可以主動出擊,予以接應。”
“以瀚海領主、雲霧領下級領主的名義,即刻起草外交文書!發給綠鬆王國,發給溪月聯邦!措辭要強硬!譴責綠鬆王國對宗主國雲霧領的侵略行徑!”
“強調一下,如果流雲伯爵直系親屬不幸被俘,請他們遵循大陸貴族優待法則予以周全!我瀚海領願意支付代價!只要人平安!”
“明白!大人!”
“艾弗裡!”
驚魂未定的主教連忙躬身:“領主大人請吩咐!”
“動用你神庭的一切關係!請法雷爾主祭,甚至更高級別的樞機主教出面斡旋!向綠鬆王國施壓!保住流霜,就是保住我瀚海領與霧月神庭的友誼!”
“只要流霜平安無事,我陳默,必有重謝!!”
“還有,把人力和礦物資源繼續向軍工方面傾斜,做好必要時打大仗的準備!”
當陳默進行這番針對性部署的時候,小郡主已經在雲霧領開始了大殺四方。
好消息接連不斷的傳來,陳默亦喜亦憂。
喜的是在諸多強力裝備,尤其是超階坐騎的加持下,流霜郡主似乎是處於了一個運動戰無敵的狀態,少量職業者打不過她,小規模騎兵攔不住她,大軍團部隊攆不上她,在雲霧領之內,有的是人願意爲她遮蔽行蹤,干擾追查。
甚至時不時還能集結起一羣舊部,打個敵軍駐點什麼的,把糧食武器一分發,又培養出了一支山林中抵抗軍。
想到當初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如今成了名動南疆的女戰神,陳默很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 憂的是,敵人不可能一直放任她這樣肆意縱橫,時間越久,她被敵人針對的可能性就越大。
敵人開始了堅壁清野,流霜能取得的戰果直線下降,而綠鬆也是直指核心,向霧月神庭發出了抗議函,對霧月將獨角獸這種超階生物,用以資敵,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綠鬆王國怎麼樣,霧月神庭不是很在乎。
但是,侏儒們的不滿,就給了神庭巨大的壓力。
法雷爾主祭親自趕赴瀚海,向陳默當面解釋。
“爲了這一仗,綠鬆王國那邊,把雲霧領的探礦採礦,賭場開設和借貸錢莊,都許給了侏儒。”
“雲霧拿不住,就沒法繼續打翡翠,翡翠不求和,戰事就停不下來。”
“戰事不平息,侏儒商會在雲霧的生意就沒法做。”
“神庭現在傳下神諭了,如果,如果再不能解決這個事情,神庭的馴養使就要前往雲霧了!”
法雷爾主祭的聲音不高,但是,一字一頓,極爲刺耳。
“如果真在戰場上收回了獨角獸,我只怕……只怕那位小領主,會有生命危險!”
“你……勸一勸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