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這個東西,怎麼說呢,和平盛世,你或許還有選擇想不想的餘地。
這種烽火亂世,那能活多久,真就跟想不想沒有任何關係。
一陣輕微的嗡嗡聲響起。
陳默不知何時踩在了智能雲臺的邊緣,手裡操弄著一副手柄,在他身後,一個帶著一圈微型螺旋槳的大傢伙旱地拔蔥般徑直起飛,直接往高空鑽去。
那是最後一枚三合一的“大頭鷹”巡飛彈。
趁著巡飛彈升空的間隙,陳默扭過頭來,對著地上哀嚎的士兵,或者說對著在場所有的人,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不是本地人,一路坎坎坷坷,奔波逃命,本不應該相信任何人。”
“但是我遇到了流霜郡主,洛克大師,你們幫助了我好幾回?!?
“我遇到了盧克和老約翰這些樸實和善的平民傭兵?!?
“還遇到了值得我永遠尊敬和銘記的魔法訓導?!?
“當然,還有佩文隊長!”
“我差點以爲,這個世上都是這樣的好人呢!”
“倒是要感謝你,和外面那些雜種的提醒!”
“這世界,還特麼的髒著呢!”
一陣蜂鳴聲響起,雲臺提示,巡飛彈已完成識別鎖定。
陳默重重的按下發射按鈕,同時,身後小白手中的長槍打出了一個清脆的長點射,將子彈準確的送進了埃利爾的頭顱。
忍到現在纔開槍,是不想槍聲提前驚動了外面的敵人。
不過,巡飛彈平地起飛的動靜已經足夠顯眼,外面正在緩慢逼近的敵人謹慎的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支來自鋯石領的精英巡邏隊伍。
在此之前,鋯石領的海量部隊,將懷疑目標附近區域掃了一遍又一遍。
別說什麼山上的大小魔獸,地裡的野雞山豬了,就連枯枝碎葉下的甲蟲蚯蚓,都恨不能一個個抓出來驗明正身。
收穫倒也有一些,抓出來一些躲藏的潰兵,逃難的鄉民,甚至還揪出來幾個翡翠公國積年的老匪,爲地區的罪案結案率做出了些許貢獻。
但,就是沒有找到雲霧領的小郡主。
鋯石領不得不擴大了搜索範圍。
因爲佩文的決絕,鋯石領沒能弄到任何有效信息,只能用最笨的辦法硬搜。
爲了防止又出現之前那種大隊找不著,小隊打不過的情況,瓦倫侯爵親自調度,將中隊級別的主力一分爲二,每隊六十人上下,並配上了隨軍的法師。
一共派出了三十多支這樣的搜索隊,在北岸來回搜尋,當撞到了這個主動過來投誠的翡翠戰士,這支精銳小隊大喜過望。
一問,只剩下幾個老弱,那還有什麼好等的,潑天的富貴,近在眼前!
給這名雲霧領哨兵埃利爾釋放了魔法禁制,讓叛徒先走,回去既能讓對方安心,也是爲了麻痹對方。
搜索隊則稍稍拉開一點距離,準備悄悄潛伏進村莊,一網成擒。
迎接他們的,是陳默送出的最後一枚“大頭鷹”。
當那個帶著致命嗡鳴的金屬造物突兀地升上天空時,鋯石領的精銳們瞬間警覺。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立刻快速收縮,就地轉入防禦姿態。
這可真是太不巧了。
東夏送來的巡飛彈,有一個默認設置,當操控者發出區域攻擊指令的時候,如果沒有給出精確的打擊點,“大頭鷹”就會自己選擇“可識別生命體最密集的區域”轟下去。
俗稱:撿多的炸!
跟在藍星作戰時,撿大的炸,是一個道理。
敵人的陣型,是一箇中央主力,兩翼張開,法師殿後的陣型。
一團聚在一起,架起了盾防的步兵集羣,毫無疑問是巡飛彈的首選攻擊目標,不過這也導致對方的分隊和法師脫離了攻擊範圍。
搜索隊的魔法師帶著幾位隨扈,習慣性的落在最後面。
作爲戰場上的“玻璃大炮”,魔法師們對巷戰有著近乎本能的恐懼。那些低矮的土房、狹窄的巷道、隨處堆放的雜物,在他們看來都是致命的陷阱。
因此,越是接近這種區域,他們越是不自覺地把自己放在儘可能遠離前線的地方。
這種“深度巷戰恐懼癥”,此刻竟成了他們的幸運符。
在搜索隊一主兩副的魔法師眼中,前方的一切宛如一個大型魔法秀現場,一聲讓人心潮澎湃的劇烈震響過後,澎湃的火焰灼痛了衆人的眼球。
排著整齊隊列的步兵被火焰一瞬間吃進去,又被衝擊波狠狠的甩出來,有點像是一張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了一口西瓜,然後噼裡啪啦的朝外吐著西瓜子。
嗯,烤的焦黑的,顏色也差不多,有些被吐出來的時候,還少了一多半。
核心的溫壓效應剛剛釋放完它的毀滅之力,第二層死亡烈焰接踵而至——白磷粉末被衝擊波拋灑開來,化作無數點跳躍、黏附、無法撲滅的白色火焰,對衝擊波邊緣的士兵施以溫暖的慰藉。
幾秒鐘後,當高溫和衝擊的餘威稍減,第三層的毒氣開始噴灑擴散。
玩意不能出的太早,否則瞬間就被衝擊波和焰溫毀掉了。
這一發天外飛仙的巡飛彈,至少重創了全隊三分之二的士兵,爆心的部隊一片死傷狼藉,拉在兩翼的小隊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最終,只有右翼一個相對完整的包抄分隊,以及遠遠拖在最後、驚魂未定的法師小隊,僥倖留存。
讓陳默有些沒想到的是,面對這樣的攻擊,對手居然沒有潰散,而是在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向著村子內部發起了突擊。
陳默沒有經歷過繁星大陸的規模戰爭,當精銳部隊相撞的時候,戰場上有一條不成文的法則,面對魔法師,尤其是強力魔法師的攻擊,只能進,不能退。
借用障礙物快速拉近距離,幹掉對手或者逼迫對手主動轉移,纔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逃跑的話,就算身手再敏捷的斥候,也跑不過如影隨形的魔法追擊。
所以,意識到對方陣營中有一名高階魔法師的鋯石小隊剩餘成員,立即開始了突進,右翼小隊的將領扯著嗓子高呼:“不要怕,他們只有幾個人,衝……”
一口毒氣把他的命令嗆回了喉管裡。
呼嘯的北風擴散了毒氣彈的範圍,也削弱了毒氣的效果。
但不管巡飛彈取得了多少戰果,敵人經歷了多少減員,只要還沒死絕,仗打到這個份上,終究還是要來一場面對面的戰鬥。
陳默選的這座房子很講究,獨門獨戶,周邊空曠,沒有什麼掩體可以讓對方借用。
依託著小院的圍牆作爲簡易工事,繁星大陸第一骷髏槍手小白,一梭子彈掃過去,放翻了兩個正在試圖貓著腰衝過來的鋯石戰士。
一個個綠鬆戰士被射倒在衝鋒的路上,小骷髏一人一槍,配合著陳默的手榴彈,短短十幾秒時間,就送走了六七名對方突進的職業戰士。
面對熱武器的防守,哪怕是有限的熱武器,哪怕操作者的技術並不夠嫺熟,但對於冷兵器的進攻方而言,依然是過於殘忍了。
殷紅的鮮血,在村落中撒出了長長的印跡。
再一次扣動扳機,陳默忽然想起了佩文曾經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戰爭中哪有什麼英雄,只有倖存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