鋯石領搜索隊的前排,如砍樹一般一棵棵倒下,但這些死亡並不是毫無價值,敵人的魔法師終於藉著掩護,抵達了攻擊距離,砸出了第一輪爆裂火焰。
一直頂在最前面的小白所倚身的土牆被直接炸塌,紛飛的土塊將小骷髏重重的壓在了下面。
不過沒關係,骷髏可不在乎身體殘疾,就算脊柱被砸斷了,只要兩隻前臂還能動,也能照樣開槍。
要不怎麼說亡靈跟熱武器很配呢。
第一輪爆裂火球過後,又來了第二輪。
敵人的魔法師或許階位不如老洛克,但專業元素法師的攻擊,不管是力度還是準度,都遠不是洛克這種跨界的老傢伙可比。
趁著魔法攻擊帶來的混亂,一名鋯石戰士以一道疾速衝鋒,破牆而入。
雲霧領的戰士迎了上去。
雖然剩下只有這麼寥寥幾人,但整體編制看起來還像模像樣,隊伍有兩名戰士,流霜郡主,和剩下的最後一名衛兵。
小姑娘已經被一連串的打擊刺激的雙目血紅,她以一個反衝鋒,將自己小小的身軀卡在土牆的缺口處,那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帶著灼灼的閃光,在她手中揮出了一幅有進無退的劍幕。
衝過來的戰士明明階位比她高,卻只能左支右絀的艱難抵擋。
畢竟這是貴族,是被侯爵點名要生擒的貴族。
隊伍裡還有一個半法師,洛克大師這樣一個主治療和附魔的輔助職業,在白光閃爍的治療法術之餘,努力丟出幾個不那麼熟練的火球。
而另外半個則是琳達女官,這名一把年紀還只是星屑的智慧之神信徒,臉色蒼白,高聲吟唱。
最後,就是身爲槍手加擲彈兵的陳默,作爲隊伍中槍法第二的選手,他架著輕型狙擊槍,三槍掀飛了那名和洛克激情對轟的,鋯石領主法師的頭蓋骨。
瞄準鏡頭中,紅白之物在夕陽下潑灑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而如果遠處的敵人縮回去,躲開了攻擊視野,他就依靠無人機的大致定位,時不時向外投擲一發手榴彈,阻攔敵人近戰部隊的靠近,填補被壓在土牆下面,已經無法換彈的小白的火力空白。
真正靠近的敵人,就交給戰士前排去處理。
雖然敵人的魔法師兩次點名,先後毀掉了兩架無人機,不過這時候就顧不上什麼心疼了,掉就掉吧。
能用無人機扛掉一發本來或許會落在自己身上的魔法,血賺!
沒有能夠硬扛子彈和手榴彈的超級武力,普通士兵面對的就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戮。這場急促的短兵相接,在激戰了二十幾分鍾後,終於拉下帷幕。
來襲的敵人被悉數殲滅,面對這個無底洞一樣的功勳,敵人殘部最終勇氣枯竭,瘋狂逃離,陳默扣動扳機,又留下了兩條亡魂。
但他沒有攆出去——疲憊、彈藥和未知的危險,都讓他不敢深追。
終究還是有幾團黑影消失在遠方。
而云霧領這邊,同樣付出了極爲慘痛的代價。
戰士已經死的透透的,琳達女官被敵人破牆而入的戰士一枚飛劍貫穿了胸膛,眼見是救不了了。
洛克大師本人也付出了沉重代價,一道不知名的魔法擦中了他的左半身,法袍碎裂,皮開肉綻,鮮血浸透了灰白色的法袍。
他無力地斜靠在半截殘牆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牽動著傷口,帶來一陣痛苦的痙攣。
在戰鬥中,這位轉職的聖愈大師,將所有的防護和治療技能,都撒給了陳默和流霜,讓這兩位身上乾淨的像剛從浴室出來一樣。
嗯,某些治療術本來就自帶滌塵效果。
雖然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但云霧領的這支隊伍,至此算是全軍覆沒了。
陳默越來越深刻的意識到,此前穿城過府,所向披靡,那都是建立在佩文超強的指揮和個人能力上的。
佩文沒了,隊伍立馬完蛋。
陳默湊近一些,掏出最後一枚還沒寄走的【生命永歌】,試著遞給老頭,老洛克苦笑著搖搖頭,顫顫巍巍的擡起手,給他打出了一個手勢。
一個和佩文在生命最後時刻,向他做出的一模一樣的手勢。
求你,帶她走!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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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不喜歡看這些生離死別的場景,所以他先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摻和進來,這支隊伍原本的命運是什麼樣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一番鬼使神差之後,自己成了流霜的“唯一監護人”。
陳默其實很清楚,最理性的處理方式,是自己轉身離開,離開這支多災多難,命途多舛,如今只剩下光桿司令的隊伍。
或者,乾脆把小郡主交出去,換自己安全離開。
當然,此刻的他並不知道,作爲“天穹的烏鴉”,他也是敵人的主要目標之一。
但他還是隻能一聲長嘆。
看在六葉營地的浮空飛船,和送回老家的生命永歌份上,我再試試。
實在不行……不行再說唄。
雖然根據目前翡翠公國這個慘相,他很懷疑佩文承諾的領地到底還存不存在。
隨著再一次大規模減員,他已經帶不了什麼東西了,智能雲臺,反器材槍,大部分物資,都必須得丟棄。
快速的重新整理了一下物品,帶上少量補給,雲雀,兩塊電池,輕武器,把剩下的東西集中在一起,放上貼片炸彈。
流霜從一片狼藉的小院中走了出來。短短幾天之內,接連失去三位朝夕相伴、視若親人的守護者,女孩的小臉蒼白如紙,眼神空洞茫然,彷彿一具精緻的瓷娃娃。
直到看見陳默的一瞬間,眼眶才又再一次紅了起來。
陳默沒來由的胡思亂想,女孩的眼淚是哭不幹的嗎?
小郡主伸手,遞給陳默幾樣東西。
一枚藍牙耳機。
“琳達阿姨,讓我以後要好好背書,以後,我都不用這個了,還給你……”
還有一本薄薄的冊子和一個魔法掛件。
“洛克爺爺的法術書和法器,他說給你……”
“好!”
從土牆下扒拉出小白,小骷髏腿骨已經被壓斷了,渾身多處開放性骨折,顯然是不能走路了。
但陳默還是帶上了它。
和很多很多天前,白石前哨的那個場景一樣,大男孩,小女孩,和一具骨頭架子,迎著斜陽的餘暉。
身後,是遙控炸彈起爆之後的滾滾煙塵。
“對了,如果,你向鋯石家投降,能被贖回去嗎?”
流霜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擡頭,只是用力地、緩緩地搖了搖小腦袋:“父親……告訴過我。如果……要落入敵手,最後一劍……留給自己。”
“行吧,那沒事了。”
“抓緊時間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