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此時刻,我纔像高潮過後般疲軟。
我雙腿無力,一屁股癱倒在地上,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寄爺和滿鳥鳥,甚至花兒也是和我一樣的情形,只有覃瓶兒手忙腳亂,想把三條漢子一一扶起來,無奈渾身酥軟的三條漢子如死豬般沉重,覃瓶兒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如何能完成這一狀舉?
歇了半天氣,我勉強爬起來,伸手從寄爺的荷包裡摸出一截他沒吸完的草煙,示意覃瓶兒摸出打火機爲我點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草煙味讓我只吸了兩口,精神稍稍受到刺激後,就遠遠地把那截殘疾的“爆破筒”扔到下面去了。寄爺唉了一聲,立身準備去撈,卻哪裡能夠撈得著?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無可奈何仍一屁股歪在地上。
我鬱悶得不行,想我滿鷹鷹這條漢子,平時雖算不上什麼大善人,但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更沒糟蹋過糧食,這狗日的雷爲啥子追著我的屁股攆呢?雖然我也曉得這段時間遇到的“日古子”事情非常多,神經早就變得有些麻木了,遇到這等青天白日打雷的事情,早就應該見怪不怪了。但我心裡總覺得不舒服,因爲當地詛咒某人最惡毒的話就是“被雷打死!”而且在人們的印象中,如果真有某人被雷劈死了,那他一定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這雖然是唯心的說法,但擱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我瞟了一眼四仰八叉癱倒在地的滿鳥鳥,心說,該不是你這背時夥計惹了天怒吧?我去救你純屬搭火燒鋪蓋,跟著背時。滿鳥鳥雙眼緊閉,對我懷疑的眼神根本不曾看見,嘴裡長一聲短一聲地唉聲嘆氣,看樣子,也是在猜測這閃電和雷聲來得太過古怪。
當然,我覺得古怪的遠不止打雷閃電,我還在嘀咕這個地方的古怪。我從來沒想到,我們會從地上墜入地下,更沒想到一番奔波,居然又從暗無天日的地下皇城來到天上。雖然這天上並不是真正的天,但看這高聳入雲的地方,任誰都不會認爲此地不會讓人心裡發虛。當然,最沒想到的就是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地方,居然被雷公電婆這兩口子攆得屁滾尿流,狼狽到極,甚至差點把小命都玩脫了。
雷公電婆的威力當然不容置疑,此時腳下那構造精巧、雕刻精美的虎形迴廊已經被閃電擊得不像樣子了,東倒西塌,變成了一堆亂巖旮;水潭底部有一個巨大的閃著銀白光芒的橢圓形球體,這個球體當然是由無數顆暴散開來的水銀珠在潭底匯聚而成,通過太陽光的反射加折射,不曉得人還以爲是一大砣銀子哩!媽那個巴子的!
看了半天,我依稀覺得那些巨大的銅鼎爲數衆多,連忙站起來準備拿手指去數數,覃瓶兒在旁邊說話了,“不用數了,總共四十九個,分別放在兩隻老虎的所有關鍵部位上。”
“四十九個?”我車轉身,疑惑地看著覃瓶兒。
“是的!”覃瓶兒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回答得很肯定。
“怎麼是四十九個呢?”我將信將疑。這個數字有點出乎我的意料,進入土司皇城以來,“四十八”這個數學隨處可見,此時居然冒出一個“四十九”,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還有,覃瓶兒說得如此胸有成竹,聯繫到她莫名其妙失蹤了一段時間,我覺得她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或者,她知道了些什麼。
覃瓶兒知道我心裡所想,稍稍停了下,對三條漢子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怎麼這麼肯定?”
沒人回答,不過六束齊刷刷的眼神無疑回答了一切。
“因爲……這個地方我以前來過!”覃瓶兒說。
???我大吃一驚!覃瓶兒莫不是受了啥子刺激開始說胡話了?她不是明明告訴我們她以前從沒來過硒都,出生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打小就被一個老和尚收養,到上大學以前,與世人接觸的機會都很少,怎麼可能來過這個地方呢?而且這個地方如此孤絕,人跡罕至!
“麼子時候來的?”滿鳥鳥信以爲真,一本正經問道。
覃瓶兒遲疑了下,“這個……怎麼說呢?其實,我本人根本沒來過這裡!”
覃瓶兒的話讓我一頭霧水,狐疑地看了寄爺一眼,見這老傢伙低眉順目,似乎並不感到吃驚,有一種“不出我所料”的韻味。
“瓶兒……你腦殼‘搭鐵’了嗦?說的話我啷格硬是聽不懂呢?”滿鳥鳥單手撐地,一蹦而起,伸手就想去摸覃瓶兒的額頭。
覃瓶兒腦袋一偏,避開滿鳥鳥的手掌,“你等我說完嘛。我本人確實沒來過這裡,但我確實對這個地方相當熟悉,這裡的環境就像本來就存在於我的腦海裡一樣,只是以前似乎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當我跟著安叔走向這個鳥頭時,離得越近,那種似曾相識的印象就越強烈,當我看見那隻銅鼎後,我就像……就像渾沌初開,很久以前的一幕歷歷在目……我感覺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我徹底呆了!這是覃瓶兒第二次提起她對這個地方感到親切!
我再次望向土家梯瑪安人安大爺。寄爺迎著我呆癡的目光,輕咳一聲,開口說道:“你還記得以前我跟你們說過一件事嗎,某人可能在某種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氛圍覺得自己是第二次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所發生的事情都似乎一模一樣發生過?”
我默默點點頭。
“其實,這種現象很多普通人都曾遇到過……”寄爺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據說呢?這是人還殘留著前世的記憶,到了一個特定的場合,人就會想起前世的事情了……”話未說完,滿鳥鳥抓手舞手大聲嚷道:“你的意思是說,孟婆湯也有水貨?”
我本來正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被滿鳥鳥這句突如其來的俏皮話打斷,心裡惱火得不行,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也沒心思繼續聽寄爺絮絮叨叨下去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無外乎就是說人有前世今生,在某種特定的環境和特定的時間,就能夠想起前世的事情。
本來我是不太相信這種說法的,令我感到悲哀的是,我無法找到一種科學的思想的解釋這種現象,因爲,我自己確實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而且還不止一次,當時也感到很奇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並沒有過多去深究,此時對照覃瓶兒說法以及寄爺的解釋,那些自己曾經親身經歷過的同樣的情形從心底翻起,越來越突兀,按都按不住。
“你就是因爲前世的記憶纔來到這個鳥嘴裡的?”我打斷三人的交談,對覃瓶兒說。
“是的——!這個鳥可不是一般的鳥!”
“究竟怎麼回事?這個鳥又是什麼鳥?”
“呵呵!”如此場合,覃瓶兒居然有心情笑出來,“這個鳥啊……你應該聽說過啊,它就是傳說中的朱雀!”
“朱雀?前朱雀後玄武的‘朱雀’?”
“是??!”覃瓶兒繼續笑道,“至於我是怎麼來到這裡,我慢慢跟你們說。我剛纔不是說那銅鼎有四十個嗎?實際上裡面裝有水銀的只有四十八個,另一個就是暗道,裡面是中空的。我當時覺得這裡我來過之後,我就十分準確地找到了那個暗道,順著那條暗道就爬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