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國家分配的任務，生產完了，把東西讓其他人拉走到其他單位就行了。
現在不分配了。
他們的東西該怎麼辦？
沒等秦國升回答，一旁的盧愛國就道，“自己出去跑。”
“我們市場部的同志，先調查能夠採購我們產品的廠家，然後再去與對方接洽，讓他們看到我們產品的好處。”
他就不相信了，物美價廉，質量又過硬的東西，沒有人需要！
秦國升隨即出聲，“我們可以開看市場上急缺的是什麼，若是我們能生產，先生產一部分出來，先跟其他廠家聯繫好。”
“這事就麻煩市場部的同志了。”
盧愛國附和。
其餘的人雖然心中打鼓，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但是大趨勢已經如此了，若是他們再不改變，他們就是下一個棉紡廠，下一個鞋廠了。
“好。”
“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度過這個關口。”
會議散去，姜棠收拾好筆記本，跟在秦國升後邊出會議室。
“小姜，你參加高考了，感覺能夠考上嗎？”盧愛國上前來與她搭話。
姜棠點了點頭。
“能考上。”
“這樣啊？真好。”
盧愛國嘴上說著恭喜，但是表情卻並沒有那麼的開心。
秦國升斜視了一眼老友，“你是擔心小姜上了大學，我們廠裡損失一員大將是不是？”
他直言不諱的，拆穿了盧愛國的心中的那一絲糾結的矛盾。
盧愛國的確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被秦國升看穿了，他也就不隱瞞了，“是啊…這眼下機械廠不是面臨變革嗎？我們是很需要人才的。”
沒有人才儲備的單位，已經逐漸在淘汰了。
盧愛國很害怕姜棠的離開，也會影響機械廠，畢竟她可是一員得力干將！
“你是老糊塗了。”秦國升毫不客氣的對盧愛國說道，“小姜是去更好的學府學習深造，等她從大學出來了，那就是國家層面上的人才了。”
別的不說，就說國家級的人才，是從他們機械廠考上大學的，就這一點就值得機械廠光榮了。
再說了，機械廠現在握著的幾個專利，只要好好的守著，不砸自己的飯碗，也足夠確保機械廠五年內不會倒閉。
盧愛國被老友說得臉有些燥熱，轉念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雖然機械廠損失了一個人才，但是他們爲國家培養了一個優秀的人才啊。
想到這裡，他連連道歉，“對，對，對，老秦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是我狹隘了。”
“那是自然。”
秦國升依舊不客氣。
盧愛國呵呵笑了起來。
姜棠看著他們兩人聊天，自己也微微點頭，師父跟廠長的關係很好。
這樣自己去上學了，也不用擔心師父被人欺負了。
“師父，我去學校了以後，會打電話給你的。”姜棠出聲，“若是有需要讓我乾的活兒，師父可以電話裡跟我說。”
她這話讓秦國升與盧愛國皆爲愣住。
還可以這樣？
秦國升看著姜棠那真誠不作假的眼眸，他突然笑了起來。
他這個徒弟啊，可不是隻限於機械廠裡。這個徒弟是他一輩子的徒弟啊！不管在哪裡，她都認自己這個師父的。
秦國升心裡慰貼極了。
“好，好，好！”
“到時候若是師父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一定會打電話給你的。”
幾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後開始忙碌。
因爲整個社會都在慢慢的轉變，雖然動靜不算太大，但是敏銳的人還是察覺到了。
時間來到了78年元旦。
機械廠今天也是一樣上班的。
姜棠從機械廠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路邊有人推著自己做的小木頭車車，好像在叫賣著什麼東西。
她看了兩眼，便收回了視線。
公交車在家屬院門口的站牌前停下，姜棠從車上下了車。
“棠棠。”
何麗華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姜棠擡起頭循聲望去，只見何麗華與劉齊紅兩人，臉上堆著笑，一人胳膊上挎著一個籃子從鎮子那邊走過來。
“媽媽，嬸子。”
姜棠十分有禮貌的打招呼。
何麗華笑呵呵的上前來，先拉起姜棠的手，確定她手是不是暖的，有沒有著涼。
“棠棠下班了，累不累？媽媽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一旁的劉齊紅笑著補充，“你媽媽跟我去鎮上買了魚，新鮮的大魚還不要票，我們一人買了兩條呢！”
這也是現在纔有的待遇。
若是以前，別說買魚了，就算是買一顆白菜，也得有票才行。
今天買的東西不要票，難怪何麗華這麼高興。
劉齊紅也很高興。
她們都在想，今天買魚不要票了，是不是表示在幾年以後，買什麼東西都不用票了？
“只要市場上的供應量上來了，票據自然是會淘汰掉的。”
姜棠與兩位滿載而歸的女同志一起進入家屬院，路上她解釋給她們聽。
之所以有票據，那是因爲制度是分配製的。
分配製已經被取消了，在它的制度下產生的票據，自然也會慢慢的退出舞臺。
至於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完全退出，姜棠說不準。
總之不會太久就對了。
何麗華與劉齊紅想到，將來有一天她們能夠隨意的幫家裡的孫子買東西，還不用任何的票據，兩人就止不住的高興。
就算那一天還沒到來，她們也已經在心裡盤算，到時候要給孩子買什麼跟什麼了。
一行三人走到了他們家所在的那條街。
大雪天，又臨近傍晚，天氣溫度是比較低的。
平時頑皮的孩子們，此刻也都被大人拘在了家裡，不讓出來外邊瘋玩。
街上空蕩蕩的，只有三人偶爾的聊天聲，以及腳踏在積雪上，發出後的吱吱聲響。
一道身影從前邊拐角處走出來，懷裡抱著一個東西的她行色匆匆，沒注意看路的她差點與姜棠她們撞上。
也是這差一點撞上，才讓姜棠她們看清她懷裡抱著的東西是什麼。
那竟然是一個面色鐵青的嬰兒。
何麗華與劉齊紅兩人嚇了一大跳，紛紛往後退了半步。
許紅梅也沒想到會遇到她們，她都已經觀察了很久，知道現在沒人才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怎麼還這麼倒黴？
心裡直呼倒黴的許紅梅，也不說話就要往一旁走。
“許紅梅，你這是幹什麼去？你抱著的孩子是誰家的孩子？他怎麼了？”
眼看著許紅梅要走，何麗華一把攔住她，“這孩子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