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揚州城外的漕運碼頭在暗夜中顯得格外陰森。
蘇挽棠披著蓑衣,站在泥濘的堤岸上,手中緊握著一卷剛從鹽運使書房搜出的殘頁。
雨水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將紙上的墨跡暈染開來,卻仍能辨認出幾個觸目驚心的字眼——“江淮堤壩,七月初七,決口。”
“七月初七……”她低聲呢喃,心中陡然一沉。
今日已是七月初五,距離崔遠黨羽計劃中的堤壩決口,僅剩兩日!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慕容月策馬而至,雨水順著她的鎧甲流淌,眉宇間凝著肅殺之氣。
“查清楚了,”她翻身下馬,聲音低沉,“鹽船上的《河工秘錄》不全,但足以證明崔遠的人早已在堤壩關(guān)鍵處埋下火藥。一旦引爆,江淮千里沃野將成澤國!”
蘇挽棠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涌的寒意。
她擡眸望向遠處黑沉沉的江面,隱約可見幾艘漕船的輪廓在風雨中搖晃。
“必須截住那些鹽船,”她咬牙道,“決不能讓火藥流入堤壩!”
慕容月點頭,轉(zhuǎn)身對身後的親衛(wèi)厲聲下令:“傳令水師,封鎖揚州至淮安的所有水道!凡鹽船,一律扣查!”親衛(wèi)領(lǐng)命而去,馬蹄聲很快淹沒在雨幕中。
然而,事情遠比她們想象的更爲棘手。
就在兩人準備趕往堤壩時,一名渾身是血的驛卒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撲倒在泥水中。
“大人……倭寇……倭寇突襲長崎港!”他艱難地擡起手,遞出一封染血的密信,“琉球鹽竈圖紙……已被倭國浪人奪走!”
慕容月一把抓過密信,掃了一眼,臉色驟變。
“倭國果然插手了!”她猛地攥緊拳頭,“他們拿到圖紙,是想仿造巨型鹽竈,壟斷東海鹽利!”
蘇挽棠心中一凜。
東海鹽利若落入倭國之手,朝廷將失去重要的財源,而崔遠的黨羽更可藉機煽動民亂,徹底動搖帝國根基。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堤壩決不能毀,否則江淮百姓將遭滅頂之災(zāi)!”
三更時分,揚州水師在運河口布下天羅地網(wǎng)。
慕容月親自披掛上陣,手持長槍立於船頭,寒風捲著雨絲撲面而來,她的鎧甲早已被雨水浸透,卻依舊挺拔如鬆。
“報——前方發(fā)現(xiàn)可疑鹽船!”斥候的聲音劃破雨夜。
慕容月目光一凝,揮手道:“放信號,全軍戒備!”
剎那間,數(shù)十艘水師戰(zhàn)船燃起火把,將河面照得如同白晝。
那艘掛著鹽商旗號的船隻見狀,竟不減速,反而加速衝來。
慕容月冷笑一聲:“果然是亡命之徒!”
“放箭!”她一聲令下,箭雨如蝗蟲般傾瀉而去。
鹽船上的黑衣人紛紛舉盾抵擋,卻仍有數(shù)人中箭倒下。
然而,就在水師準備登船時,那艘鹽船突然劇烈搖晃,船底竟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不好!他們想撞船自沉!”慕容月瞳孔驟縮,厲喝道,“轉(zhuǎn)舵避讓!”
轟然一聲巨響,鹽船在水師陣前炸成碎片,木屑與火焰四濺。
慕容月被氣浪掀得後退數(shù)步,心中卻愈發(fā)沉重——火藥已毀,但崔遠的人顯然早有準備,絕不會輕易罷休。
與此同時,京城德陽殿內(nèi),皇帝正盯著御案上的海圖,眉頭緊鎖。
謝將軍單膝跪地,聲音低沉:“陛下,琉球鹽竈圖紙確已落入倭國之手,長崎港的探子回報,倭人正在招募工匠,意圖仿造巨型鹽竈。”
皇帝的手指緩緩摩挲著海圖上硫磺標記,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崔遠這老賊,竟將毒藤嫁接得如此之深。”他忽然擡眸,看向殿外風雨,“傳旨,命蘇挽棠與慕容月即刻返京,朕要親自審問此案。”
謝將軍領(lǐng)命而去,殿外風雨更急,彷彿預(yù)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七月初六,黎明時分。
蘇挽棠與慕容月策馬疾馳至江淮堤壩,遠遠便見工地上一片忙亂。
幾名鹽商打扮的人正指揮工匠搬運火藥,而堤壩關(guān)鍵處已挖出數(shù)道深溝,火藥包就堆放在溝底。
“動手!”蘇挽棠一揮馬鞭,親衛(wèi)隊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工地。
鹽商們見狀大驚,紛紛拔刀抵抗,卻寡不敵衆(zhòng),轉(zhuǎn)眼間便被制服。
然而,就在蘇挽棠準備下令拆毀火藥時,一陣詭異的號角聲從遠處傳來。
她心頭一跳,猛然回頭——只見江面上黑壓壓一片,竟有數(shù)十艘倭國戰(zhàn)船破浪而來!
“不好!倭寇藉機劫掠!”慕容月臉色驟變,長槍一揮,“結(jié)陣迎敵!”
戰(zhàn)船靠岸,數(shù)百名倭國武士吶喊著衝上堤壩,刀光劍影中,蘇挽棠與慕容月背靠背迎戰(zhàn)。
倭人的刀法狠辣,但兩人皆是沙場宿將,一時間竟不分勝負。
然而,就在她們拼殺時,堤壩上的火藥包卻被一名倭人悄悄點燃!
“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堤壩裂開一道巨大的缺口,洪水如猛獸般咆哮而出!
洪水奔涌之際,蘇挽棠卻忽然瞥見那名點燃火藥的倭人袖口露出一枚狼頭刺青——正是崔遠黨羽的標記!她心中一凜,厲喝道:“慕容月,是調(diào)虎離山!”
慕容月會意,一刀劈開面前的倭人,縱身躍上堤壩高處,長槍如龍般刺向那名狼頭刺青的倭人。
對方倉促招架,卻被她一槍挑飛兵器,狼狽倒地。
“說!誰指使你們來的?”慕容月槍尖抵住他的咽喉。
倭人獰笑一聲,忽然咬破藏在舌下的毒囊,七竅流血而亡。
慕容月臉色鐵青,回頭望去,只見洪水已淹沒大半堤壩,百姓的哭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三日後,京城。
皇帝端坐御書房,面前擺著蘇挽棠與慕容月呈上的密報。
謝將軍站在一旁,沉聲道:“陛下,江淮災(zāi)情已控制,但崔遠的黨羽仍在逃,且倭國已開始仿造鹽竈,東海局勢堪憂。”
皇帝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雨後初晴的天空:“傳旨,命蘇挽棠徹查《河工秘錄》下落,慕容月率水師駐守東海,絕不能讓倭人得逞。”
“至於崔遠……”皇帝眸光一冷,“押入刑部大牢,待朕親自審問。”
風雨過後,帝國的暗流卻愈發(fā)洶涌。
玉玨、虎符、鹽竈圖紙……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崔遠不過是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仍未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