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那張常年用帕子擦拭的手,此刻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彷彿帕子都無法吸走她手心的冷汗。
她肥胖的身軀抖得像篩糠一樣,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一個勁兒地往王氏身後縮。
“周嬤嬤,你可是王氏的陪嫁,跟在她身邊幾十年了,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蘇挽棠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周嬤嬤的心。
王氏見狀,也顧不得許多了,厲聲喝道:“周嬤嬤,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她這是在挑撥離間!”
周嬤嬤聽到王氏的命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擡起頭,想要辯解。
可還沒等她開口,蘇挽棠就似笑非笑地打斷了她。
“周嬤嬤,我記得你有個兒子吧?好像是在城外跑船,前些日子,還聽說他得罪了當地的惡霸,被打斷了一條腿……嘖嘖,真是可憐啊。”蘇挽棠的聲音輕柔,但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巨石,狠狠地砸在周嬤嬤的心上。
周嬤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地說道:“大小姐饒命啊!老奴也是被逼無奈,求您看在老奴伺候夫人多年的份上,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蘇挽棠並沒有理會周嬤嬤的求饒,而是轉頭看向王氏,眼神冰冷如霜:“母親,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王氏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她怎麼也沒想到,蘇挽棠竟然會如此難纏,竟然連周嬤嬤的事情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蘇挽棠,你……你竟然敢威脅我!”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蘇挽棠的鼻子,厲聲喝道。
蘇挽棠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威脅?母親,我這可不是威脅,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倒是母親,三番五次地陷害我,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王氏被蘇挽棠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瞪著她。
蕭承煜一直默默地站在蘇挽棠身邊,看著她一步步地揭穿王氏的陰謀,心中對她更加敬佩。
他知道,蘇挽棠並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女子,她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徹底翻身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好了,母親,咱們也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既然你這麼想找虎符,那咱們就去一個能說清楚的地方,好好地說道說道。”蘇挽棠說完,便不再理會王氏,徑直走出了房間。
蕭承煜緊隨其後,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被蕭承煜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
第二天一大早,蘇挽棠便帶著虎符和蒐集到的證據,前往皇宮,求見太后。
宮門外,陽光明媚,金色的光輝灑在紅牆綠瓦上,顯得格外莊嚴。
蘇挽棠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然後邁步走進了皇宮。
一路之上,宮女太監們來來往往,但都規規矩矩,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蘇挽棠目不斜視,跟在引路宮女的身後,很快便來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寧宮。
“太后娘娘,相府大小姐蘇挽棠求見。”宮女站在殿外,輕聲稟報道。
“讓她進來吧。”太后威嚴的聲音從殿內傳出。
蘇挽棠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緩緩走進了大殿。
慈寧宮內,佈置得古樸典雅,處處都透著一股莊重肅穆的氣息。
太后正端坐在上首的鳳椅上,閉目養神。
“臣女蘇挽棠,參見太后娘娘。”蘇挽棠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下拜,聲音清脆悅耳。
太后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蘇挽棠的身上,
“起來吧。”太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謝太后娘娘。”蘇挽棠起身,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太后的指示。
太后仔細地打量著蘇挽棠,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一般。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說道:“你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蘇挽棠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將手中的木盒呈上,說道:“啓稟太后娘娘,臣女今日前來,是爲了揭露一起謀逆大案。”
太后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謀逆大案?此話當真?”
蘇挽棠語氣堅定地說道:“臣女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
說著,她將木盒打開,露出了裡面的金色虎符。
太后看到虎符,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她拿起虎符,仔細地端詳著,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虎符……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太后沉聲問道。
蘇挽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太后,包括王氏如何陷害她,如何私藏虎符,以及周嬤嬤的背叛等等。
太后聽完蘇挽棠的敘述,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會發生如此惡劣的事情。
“好,好,好!”太后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語氣中充滿了憤怒,“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哀家絕不輕饒!”
“太后娘娘息怒。”蘇挽棠連忙勸道,“此事牽連甚廣,還需仔細調查,以免冤枉了好人。”
太后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此事必須慎重處理。來人,傳哀家旨意,宣王氏和林媽媽立刻進宮覲見!”
“奴才遵旨!”殿外的太監應了一聲,然後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王氏和林媽媽便戰戰兢兢地來到了慈寧宮。
當她們看到太后陰沉的臉色,以及站在一旁的蘇挽棠時,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臣婦(奴婢)參見太后娘娘。”王氏和林媽媽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說道。
太后冷冷地掃視著她們,語氣嚴厲地說道:“王氏,林媽媽,你們可知罪?”
王氏和林媽媽聞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她們連忙磕頭求饒,哭喊道:“太后娘娘饒命啊!臣婦(奴婢)不知犯了何罪,求您明示!”
太后冷哼一聲,說道:“不知犯了何罪?好,那哀家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說著,她將手中的虎符狠狠地摔在地上,怒聲喝道:“王氏,你可知私藏虎符,乃是謀逆大罪?”
王氏聽到“謀逆”二字,頓時嚇得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
林媽媽也嚇得渾身發抖,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敗露得這麼快。
“太后娘娘饒命啊!臣婦(奴婢)是被冤枉的,求您明察!”王氏拼命地磕頭,想要爲自己辯解。
然而,太后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夠了!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來人,將王氏和林媽媽押入天牢,聽候發落!”太后厲聲喝道。
“奴才遵旨!”殿外的侍衛立刻衝了進來,將王氏和林媽媽拖了下去。
王氏和林媽媽被拖走時,還在不停地掙扎,哭喊著求饒。
但無論她們如何哀求,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蘇挽棠看著王氏和林媽媽狼狽的身影,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這些人爲了自己的私慾,不惜陷害他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蘇挽棠,你做的很好。”太后看著蘇挽棠,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你。”
蘇挽棠連忙謙遜地說道:“臣女不敢當,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英明。”
太后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也不必謙虛了。此事你功不可沒,哀家一定會好好賞你的。”
“臣女謝太后娘娘。”蘇挽棠再次拜謝道。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太后關切地說道。
“臣女告退。”蘇挽棠說完,便退出了慈寧宮。
蘇挽棠走出皇宮,擡頭看了看天空,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明媚。
她知道,自己的復仇之路,纔剛剛開始。
然而,當她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卻看到蕭承煜正站在那裡,似乎在等著她。
“你怎麼來了?”蘇挽棠有些驚訝地問道。
蕭承煜笑了笑,說道:“我聽說你進宮了,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蘇挽棠心中一暖,感激地說道:“謝謝你。”
蕭承煜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
兩人默默地對視著,氣氛有些微妙。
突然,蕭承煜像是想起了什麼,神秘地說道:“對了,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看。”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了蘇挽棠。
“這是什麼?”蘇挽棠好奇地問道。
蕭承煜微微一笑,說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蘇挽棠接過盒子,緩緩打開,卻發現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枚古樸的玉佩,玉質溫潤細膩,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蘇挽棠拿起玉佩,仔細地端詳著,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枚玉佩看起來價值不菲,但她卻從未見過。
“這……這是什麼?”蘇挽棠擡起頭,疑惑地看向蕭承煜,卻發現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情……
好傢伙,這玉佩一出場,氣氛瞬間就有那麼點意思了!
蘇挽棠捏著那塊觸手溫熱的古玉,上面雕刻的花紋,哎喲喂,仔細一看,竟是一對交頸鴛鴦,藏得那叫一個巧妙,不仔細瞧還真發現不了。
蕭承煜這小子,平時看著一本正經,沒想到啊沒想到,送個定情信物都這麼有“內涵”!
蘇挽棠臉上“唰”地一下就紅了,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心裡像揣了十幾只小兔子,砰砰亂跳。
她擡眼瞅了瞅蕭承煜,那傢伙正咧著嘴笑呢,一口大白牙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眼神裡滿是“我懂你,你也懂我”的得意勁兒。
“這……這太貴重了。”蘇挽棠磕磕巴巴地想把玉佩還回去,這玩意兒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戴在她身上,怕是要閃瞎一堆人的眼睛。
蕭承煜卻不接,反而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帶著點兒只有兩人能懂的壞笑:“不貴重,怎麼配得上我的蘇姑娘?再說了,這可是我娘留給未來兒媳婦的,你不要,我可要打光棍了!”
“噗——”蘇挽棠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這蕭承煜,以前看著挺正經一小夥子,怎麼現在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情話張口就來,還一套一套的,簡直是“行走的撩妹高手”,技能點滿了屬於是!
“誰……誰是你未來兒媳婦了!”蘇挽棠嘴上強撐著,耳朵尖卻紅得能滴出血來,那玉佩捏在手裡,跟燙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蕭承煜也不逼她,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副“反正東西送出去了,你看著辦”的無賴表情,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蘇挽棠的臉。
兩人就這麼在宮門口大眼瞪小眼,氣氛從剛纔的微妙,直接飆升到了甜得發膩的曖昧。
晚風吹過,帶著一絲桂花的香氣,蘇挽棠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了。
“咳咳,”蘇挽棠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黏糊糊的氣氛,“天色不早了,我……我先回府了。”說完,也不等蕭承煜回話,幾乎是落荒而逃,那枚玉佩被她緊緊攥在手心,掌心都出了汗。
蕭承煜看著她像兔子一樣溜走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傻丫頭,跑什麼,早晚是我蕭家的人!
他心裡美滋滋地想著,覺得今晚的月亮都比平時圓了幾分。
回到相府,蘇挽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關進房間,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攤開手心,那枚鴛鴦玉佩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她看著看著,嘴角就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哎,這蕭承煜,真是個……大豬蹄子!
不對,是個會送禮的大豬蹄子!
解決了王氏這個心腹大患,蘇挽棠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就像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被搬開了。
接下來,就是要把蘇家這個爛攤子給收拾利索了。
以前被王氏母女倆攪得烏煙瘴氣的內宅,還有那些被她們虧空得不成樣子的賬目,想想都頭疼。
第二天一大早,蘇挽棠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坐在書房裡,面前堆著小山似的賬本,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陳年紙張的黴味兒和淡淡的墨香。
小桃在一旁磨墨,看著自家小姐那副“老孃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心裡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挽棠翻開一本賬冊,眉頭就沒鬆開過。
這王氏,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敗家小天才啊!
好些賬目都對不上,有的支出更是離譜到家,看得她太陽穴都突突地跳。
這哪裡是管家,這分明是拆家啊!
蕭承煜也沒閒著,他知道蘇挽棠這幾天肯定忙得腳不沾地,時不時就派人送些滋補的湯羹點心過來,偶爾還會親自上門,名爲探望,實則嘛……就是想多看蘇挽棠幾眼,順便給她出出主意,提供點“技術支持”。
“挽棠,你看這筆支出,說是採買府內布料,但這數量和價格,都高得離譜。我打聽過了,京城最大的那幾家綢緞莊,都沒接過蘇府這麼大批量的單子,而且價格也沒這麼誇張。”蕭承煜指著賬本上的一個條目,眼神銳利。
蘇挽棠點點頭,她也注意到這筆賬了。
“沒錯,這批布料的去向不明,而且,我記得咱們府裡有個繡坊,按理說,日常用度的大部分佈匹絲線,都應該是繡坊自行採買或者生產的,怎麼會從外面高價購入這麼多?”
這簡直就是把“我有貓膩”四個大字寫臉上了!
夜深了,燭火搖曳,蘇挽棠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王氏母女是倒了,但她們留下的窟窿可真不少。
尤其是那個繡坊,原本是蘇家的一大進項,也是蘇氏女眷們消磨時光、展現才藝的地方,現在看來,怕是也成了某些人中飽私囊的工具。
她拿起那枚鴛鴦玉佩,冰涼的玉石貼在臉頰上,讓她紛亂的思緒稍微平靜了一些。
蕭承煜的這份心意,她懂。
而她,也不能辜負這份情誼,更不能讓蘇家的百年清譽,真的毀在那些蛀蟲手裡。
窗外的月光灑在書案上,蘇挽棠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有些東西,是時候物歸原主了;有些賬,也是時候好好算一算了。
她放下玉佩,對著門外輕聲喚道:“小桃。”
“小姐,奴婢在。”小桃立刻應聲推門進來。
蘇挽棠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中閃著精光:“明日卯時,備車,我們去繡坊。有些老朋友,也該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