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的風波雖已平息,但餘波未散,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京城權貴圈中激起層層漣漪。
蘇挽棠站在將軍府的庭院中,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鹽鐵策》殘頁。
慕容月臨走時的那番話仍在耳畔迴響——“蘇小姐聰慧,自然能猜到一二?!?
她微微蹙眉,心中疑雲未解。
慕容月爲何會知曉《鹽鐵策》殘頁的存在?
更蹊蹺的是,踏雲認主一事,竟似早有預謀。
她擡頭望向天空,暮色漸沉,彷彿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詩會的喧囂漸漸散去,賓客們或驚愕、或憤怒、或唏噓地離去,唯有蘇若瑤仍跪在原地,渾身發抖。
她望著蘇挽棠遠去的背影,眼中燃燒著不甘與怨毒。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是她?”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曾經,她是蘇府最受寵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容貌嬌豔,婚事更是早早被世家公子們爭搶。
可如今,蘇挽棠不僅洗清了冤屈,還讓踏雲認主,連慕容月都對她禮遇有加。
而她呢?
從雲端跌落泥潭,母親被關,自己也被罰抄《女誡》百遍,顏面盡失。
“姐姐……”
她喃喃低語,聲音裡帶著扭曲的嫉妒,“你以爲這樣就能贏了嗎?”
蘇若瑤的恨意並非一日之寒。
自蘇挽棠被誣陷“剋夫醜女”後,府中下人便對她冷嘲熱諷,連嫡母王氏也對她不聞不問。
而蘇明琛,那個曾經懦弱的小弟,竟因踏雲認主一事重新挺直了脊樑。
她看著蘇挽棠姐弟日漸親密,心中的嫉妒如野草般瘋長。
“憑什麼?”
她咬著脣,眼中閃過陰狠,“我纔是蘇府的嫡女,憑什麼好處都讓她佔了?”
翌日清晨,蘇挽棠剛踏入學士府,便察覺氣氛凝重。
老學士端坐案前,眉頭緊鎖,手中捏著一封密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老先生,可是出了什麼事?”蘇挽棠上前一步,語氣凝重。
老學士擡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蘇小姐,昨夜陛下召老夫入宮,提及《千金方》失竊案,言及周明遠背後似有更大的勢力?!?
蘇挽棠心頭一緊:“陛下之意是……”
蘇挽棠的聲音雖不高,卻如鋒利的劍尖,瞬間穿透了四周的沉寂。
“陛下認爲,此事恐與兵部有關。”
老學士壓低聲音,“二十年前兵部尚書府火災,奏摺失傳,如今《鹽鐵策》殘頁重現,其中‘山可藏鐵’四字,恰與當年尚書大人的邊防策略吻合。若有人藉此操縱鐵礦情報……”
蘇挽棠瞳孔微縮。
她昨夜便已想到這一點——周明遠不過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恐怕仍在朝堂之上。
“老先生,可有何證據?”
老學士搖頭:“目前尚無確鑿證據,但陛下已命御史臺暗中調查。蘇小姐,此事牽連甚廣,你需謹慎行事?!?
蘇挽棠點頭,心中卻已有了計較。
若幕後之人真是兵部高官,那麼慕容月的出現便更耐人尋味——將軍府與兵部素來關係微妙,她爲何會插手此事?
她緩緩擡起手,將那片《鹽鐵策》殘頁按在了宣紙的一角。
墨跡輕柔地遇水暈開,如同一幅水墨畫緩緩流淌,漸漸顯現出一個熟悉的印記——醉仙樓的酒旗,以及謝公子賬本上的水印,竟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午後,蘇挽棠剛回府,便見踏雲被牽至院中,馬背上空無一人,卻有一封燙金拜帖靜靜躺在馬鞍上。
她展開拜帖,只見上面寫著:“將軍府設宴,邀蘇小姐一敘?!甭淇钍悄饺菰隆?
“姐姐,慕容小姐可是昨日詩會上的那位?”蘇明琛從門外走進,眼中帶著好奇。
蘇挽棠將拜帖遞給他:“看來,她是有話要單獨對我說。”
蘇明琛接過拜帖,眉頭微皺:“她爲何單獨邀你?莫非……”
“莫非與《鹽鐵策》殘頁有關?”
蘇挽棠接過話頭,“昨日詩會,她便已暗示此事非同小可?!?
蘇明琛握緊拳頭:“若真是兵部高官所爲,我們需小心應對?!?
蘇挽棠沉吟片刻,最終點頭:“好,我去赴約。”
將軍府內,慕容月早已備好茶點,見蘇挽棠到來,她親自迎上前:“蘇小姐,今日冒昧相邀,還望勿怪。”
蘇挽棠拱手行禮:“慕小姐客氣了?!?
慕容月含笑引她入座,親自爲她斟茶:“昨日詩會,蘇小姐的表現令人歎服。只是……”她頓了頓,“《鹽鐵策》殘頁一事,恐怕並非巧合。”
蘇挽棠擡眸:“慕小姐此言何意?”
慕容月目光微閃:“二十年前兵部尚書府火災,奏摺失傳,而《鹽鐵策》殘頁卻出現在將軍府,這難道不奇怪嗎?”
蘇挽棠心中一震:“慕小姐的意思是……”
“將軍府當年曾受兵部尚書恩惠,殘頁是將軍偶然所得?!?
慕容月緩緩道,“但更關鍵的是,‘山可藏鐵’四字,不僅關乎邊防,更涉及鐵礦走私?!?
蘇挽棠眸光一凝:“慕小姐可是知道幕後之人?”
慕容月搖頭,卻意味深長地笑了:“蘇小姐聰慧,應當能猜到一二。只是……此事牽連甚廣,將軍府也不願捲入其中。”
蘇挽棠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慕小姐今日邀我,可是想讓我查清真相?”
慕容月目光灼灼:“蘇小姐若願相助,將軍府必全力支持。”
離開將軍府後,蘇挽棠並未直接回府,而是繞道至御史臺附近。
她隱於暗處,果然見一黑衣人匆匆進入御史臺大門。
“果然是兵部的人?!彼庖焕?。
回到府中,蘇挽棠立即提筆寫下一封密信,交予心腹:“速遞給陛下?!?
她深知,僅憑一己之力難以撼動朝堂勢力,但若能借陛下之手,或許能揭開真相。
三日後,御史臺突然出手,兵部侍郎周崇明被革職查辦。
與此同時,蘇挽棠收到慕容月的密信:“幕後之人已伏法,將軍府願與蘇家交好。”
她合上信箋,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