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亂竄的確不好統計，但只有小鬼被抓完了，大鬼才會有所動作，如今大鬼未動，那就說明，宮中的刺客還沒有清除乾淨，那就只能等。
“等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離開慈榮殿去外面走走？”清晨，青九問出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素玉將她故作無力的手舉起來，套上袖子，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彷彿還樂在其中，“很快。”
青九無辜地眨眨眼，“再這麼來幾下，我怕是就要爆發了。”
素玉微微含笑，抓著人的肩膀將人抱起來，無可奈何道：“你何必著急？真正該著急的也不是我們，守株待兔，兔子還沒著急，你一個獵人反而迫不急待了。”
“就因爲是獵人才迫不急待嘛，”青九嘟囔著，“也不知道有多少兔子，養兔子的人也沒個著落，尚兒還說要先選最簡單的做呢，哪裡簡單了？我都做了兩晚上噩夢了。”
素玉忍俊不禁，“你啊，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青九瞪他，一副“你竟敢頂嘴”的模樣，素玉心癢難耐，就勢親了上去，將剛要進來的古衣嚇了一跳，臉都紅了。
須臾片刻，小凝從外面走了進來，對兩人道：“見過太后、明王，皇后娘娘昨夜風寒，今日就不來請安了，請奴婢轉告太后，說是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都在東宮，安全無虞，請太后放心。”
“太醫可看過了，怎麼說？”青九想起江如雪前兩日的紅光滿面，今兒就突然風寒倒下不能見人，心下咯噔一聲，同素玉交換了一個眼神。
慈榮殿血腥一夜，江如雪便很受刺激，齊尚一句“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換來重病之人突如其來的精神抖擻，並不是一件好事。
那就像是迴光返照。
小凝顯然也明瞭她的擔憂，嘆口氣道：“太醫只說，明年開春，三月春獵的時候，皇后最好不要出宮。”
青九面色一變，素玉扶著她，對小凝道：“告訴皇后，務必保重身體，好好養病，日後不必前來請安，我們也不是太后和明王了，無慮更不是世子。”
小凝愁絲在心，也沒有細思這句話的含義，點點頭便告退。
其實無論青九和素玉說多少遍自己已非當年人，只要在這皇宮，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就依舊尊貴，沒有敢失禮。
小凝走後，青九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纔看向古衣，“你先下去吧，不必在這裡伺候。”
古衣點頭，幾乎是小跑著離開，像是怕自己又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躲得相當靈活。
不多時，齊尚又過來了，一入院中便道：“昨夜華清宮應該有了動靜，有人想殺雪兒，被雪兒反制。”
“在這個時候殺蘇雪，”素玉興味盎然，“這次的理由又是什麼？”
齊尚漂亮的眸子裡閃過寒意，“蘇雪棄車保帥，捨棄了她們，所以她們心生怨恨。”
青九笑了，“她們雖然不能說話，但編故事的能力倒是不低，先是說雪兒在慈榮殿裝模作樣殺人滅口，而後便說自己心生怨恨而殺人，邏輯上倒是說得過去。”
“若是雪兒真的出了事，無論真相如何，對盛朝都不好交代，有人必定會因此煽風點火……說到底，還是爲了挑起戰爭。”
“不止如此，”齊尚似笑非笑道，“昨夜還有一個刺客，在清風樓外‘自投羅網’。”
“哦？”青九挑眉，“這次的理由不會是她們幡然醒悟想來跟你投誠，順便‘揭發’蘇雪惡行的吧？”
齊尚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膀，玉一般的手指在眼前輕輕晃過，“母后，一猜即中。”
若是齊尚真的被矇在鼓裡，對方做到這個地步，蘇雪怕既是百死無生了，可惜，齊尚偏偏只是軟禁蘇雪。
“她們急了，”素玉篤定，“因爲變數叢生。”
刺客們想不到青九和素玉還活著，更想不到素玉竟然會得到盛朝的消息，還溜進宮在她們刺殺皇帝的時候，不僅保護了皇帝，更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齊尚！
這是變數之一。
齊尚從他這裡得到盛朝的消息，隨即派兵去邊關應該不在刺客的預料中，她們本意當是想出其不意的刺殺，以至東華朝局大亂，盛朝趁虛而入，之所以等到現在，是因爲盛朝還困在南疆戰局之中。
如今齊尚早有準備，她們也不得不加快動作，否則要在戰場上取得贏面便會更加艱難，她們只能抓緊時間替自己的主人一邊摘除競爭對手——蘇寒，一邊還要想方設法出了齊尚，是以左右支絀。
這是變數之二。
當她們發現針對蘇雪無用時，就會冒第二重險直接針對齊尚，或是他身邊的人。
慈榮殿排在最後，因爲最不好得手，就是得手也要搭上性命，那麼，其它的選擇，大概就是立政殿，或者東宮了。
可她們的存在已經暴露，要想不被齊尚牽著鼻子走，就只能速戰速決，可要速戰速決，卻一定會面臨冒頭就死的危險。
這是變數之三。
細細斟酌下來，齊尚已經佔了上風，要抓住宮中刺客只是時間問題，可要向朝臣證實刺客雖然來自盛朝，卻跟蘇雪沒有關係，卻並不簡單。
素玉揉了下肩膀，正想著齊尚會怎麼解決這個麻煩，便聽他道：“還有一個好消息，順天府，抓到閔家兄妹了。”
素玉動作一頓，擡頭看著齊尚那得意洋洋的臉，“……最重要的消息反而放在最後說？”
“好消息自然要慢慢分享，”齊尚說得理直氣壯，“萬東易送到閔家的宮女萬一柔，她被閔家藏了數年，在閔家抄家的時候，萬一柔逃得很快，順天府實在青 樓找到她的。”
“青 樓？”青九不可思議，“她竟然躲到了青 樓？”
齊尚搖頭，“不是躲，是被閔慧的哥哥賣去了青 樓。”
青九：“……”莫非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萬一柔招供得很痛快，甚至連萬東易出身盛朝的事情也招認了出來。
萬東易是在永樂城建成的那一年淨身入宮，最初受到的命令是要監視那兩個能讓舒曼葉不惜親自前往東華看望的兩個孩子，但等他在宮中紮根後，命令就變了。
他要讓在皇帝身邊安插一個眼線，這個眼線自然就是萬一柔。但萬一柔被閔家雪藏，萬東易也在閔慧上位後被清理掉，也因此，其實閔慧並不知道萬一柔的身份。
她是盛朝舒曼無情培養出來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