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和素玉用午膳時，齊尚正抱著素?zé)o慮入了立政殿。
江如雪且沉著臉，表情凝重地在殿內(nèi)走來走去，御膳房送過來的飯菜一樣沒動，不時看看手中染血的朱釵，憂慮之色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小凝看得眼睛都花了，幾年來還是第一次覺得江如雪這麼有活力，“您先不要著急，禁軍和六合司的人都還沒有找到他們，咱們的人才剛出去，一時半會怕是也找不到，您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江如雪也走得有些頭暈，便在桌上坐下，可看著滿桌子的菜，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如今宮中到處都是禁軍，人人警惕小心，母后不知吃的什麼，唉。”
小凝想起自己撿到朱釵的地方，沉吟道：“昨夜太后娘娘多半是要來找我們，多半是看到門口的禁軍纔沒來，皇后娘娘，不如今夜我們將禁軍調(diào)開如何？”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江如雪眉間陰鬱，看著那染血頭飾，總覺得有幾分不祥，“可若是母后昨夜想進來，但進不來的話……”
那就糟了。
小凝微默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外面藏著什麼人在窺視立政殿？”
“若真是如此，那昨夜此人怕是已經(jīng)盯上母后了，而母后多半也是以身犯險，可在禁軍眼皮子底下，她爲(wèi)什麼不喊呢？”江如雪握緊朱釵，眉頭深深的蹙起，“還是因爲(wèi)皇上麼……”
正此時，門外忽傳來周公公的高喊，“皇上駕到，太子殿下到！”
“太子？”小凝驚訝，“才讓人去請，這麼快就來了？”
“興許是路上遇到的吧，”江如雪將朱釵隨手插 進頭髮，沉聲道，“母后的事情不能拿來冒險，等無憂走了，再將此事告訴皇上。”
說著，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門口，齊尚面帶笑容抱著一個圓臉小娃娃走了進來，江如雪正要行禮，目光卻一凝，疑惑地盯著素?zé)o慮不語。
東華規(guī)矩，皇子一旦立爲(wèi)太子，則太子便要與其母分開居住，以免他日皇權(quán)受制於後宮，或成後宮干政之陋習(xí)。
但也不過一兩日沒見，這孩子……
江如雪心中怪異，總覺得這孩子看起來很是奇怪，就連看著自己的樣子都讓她有些害怕，總覺得眼中在綻放貪婪的光。
她默了默，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正好看見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蛔雷硬恕Ｔ倏待R尚抱著的小孩，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這不是她的孩子，絕對不是。
“皇上，”江如雪有些害怕，怔怔開口，“他……”
“皇后，莫急。”
齊尚放下素?zé)o慮，小傢伙一落地就往桌子邊跑，他笑了笑，拉著江如雪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江如雪驚異地眨眼，回頭盯著素?zé)o慮上下打量，“這也太像了。”
“眼下有痣的是無憂，”齊尚看著已經(jīng)開始啃雞腿的素?zé)o慮，“脖子上戴金鎖如意環(huán)的便是無慮……如雪，你說，這是不是就是緣分？”
江如雪還當(dāng)是有人貍貓換太子了，這會鬆口氣，纔想起來那夜青九與她說的話，不覺莞爾，“明王與先皇本就是同脈兄弟，嫡親血緣。”
頓了片刻，江如雪忽想起剛纔的事情來，就要拔下朱釵說話，卻突聽外面?zhèn)鞒鲆宦暸d奮的呼喚，“父皇！母后！”
話音未落，穿著暗黃色太子服的齊無憂已經(jīng)蹦到了門口，不偏不倚，正好與桌上大快朵頤的素?zé)o慮對上眼，一時沉默。
屋內(nèi)屋外的宮女太監(jiān)都瞪大了眼，小凝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角，“娘娘您……原來生的是雙胞胎嗎？”她怎麼不記得？！
江如雪：“……”糟，忘了自己兒子了。
齊尚這是第三次見到這個場面，倒很是鎮(zhèn)定，只看著素?zé)o慮微笑，好似胸有成竹。
卻聽齊無憂道：“啊！你搶了我的雞腿！”
衆(zhòng)人：“……”你被搶的只有雞腿嗎？！
素?zé)o慮條件反射地啃了口雞肉，好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臉幼樱澳銇硗砹耍钤摗！?
齊無憂一急，也來不及行禮，直接便跑了上去，“我的！孔融讓梨聽過沒？我比你大，你該讓給我的！你還啃！”
“又不是隻有一支雞腿，你還是太子呢，小氣！”
“兩隻雞腿都是我的！”
江如雪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兒子，好半晌才道：“無憂，你認識他？”
齊無憂百忙之中抽出一點空餘看了她一眼，眼中亮晶晶的，顯然高興得不得了，追著飯桌繞圈圈都能繞出幾分興味盎然來。
“認識啊，母后，他叫無慮，跟兒臣是不是很像啊？”
素?zé)o慮已經(jīng)開始爬羅漢榻了，那點山間頑劣本性也曝露無疑，“誰要跟你像？誰？你跟我像還差不多，想吃雞腿嗎？求我啊。”
江如雪：“……”身爲(wèi)一個母親，她想抽他屁股。
但齊無憂不僅沒有求他，反而還冷笑一聲，抓住榻上的坐墊往外一抽，素?zé)o慮猝不及防，丟了雞腿還跌了屁股，疼得眼睛裡冒水光，“你作弊！”
東華小太子天生腹黑不輸其父，抓起雞腿便回擊，“是你笨！”
於是兩人便又追打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江如雪怔怔地看了會，少見地發(fā)現(xiàn)自家孩子那股子機靈勁，竟有些癡愣。待反應(yīng)過來時，齊尚已經(jīng)在給他講前兩次出宮的事情了。
江如雪聽完，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假刺客素玉救人受傷不知所蹤，真刺客還埋伏在後宮逍遙法外，齊尚果然都知道，江如雪沉下臉，將頭上的朱釵取下，“皇上，這是小凝方在雪地裡發(fā)現(xiàn)的東西……”
……
比起齊尚言之鑿鑿的事實，江如雪不敢肯定的推論才讓人心驚膽戰(zhàn)，齊尚臉色陰沉，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卻還沒走兩步，一隻腳便被人抱住，哭唧唧的聲音道：“你別走！我爹孃呢？他們是不是在那個什麼冷宮？”
齊尚腳步一頓，低頭一瞬不瞬地盯著素?zé)o慮，那雙瞪大的眼睛不含半點雜質(zhì)，卻到底還是孩子，方纔故作冷靜，小心翼翼地藏著膽怯，這會還是藏不住了。
“他們很好，”江如雪忙上前去掰素?zé)o慮的手，“無慮乖，皇上正要去找他們，你這樣抱著皇上，皇上怎麼去找呢？”
無憂迷茫地問：“爺爺奶奶也進宮了嗎？”
小凝訕訕，幸好她方纔及時把宮女太監(jiān)都遣退了，否則現(xiàn)在怕是全世界都知道太后和明王還沒死了吧！
“我會找到他們，”齊尚認真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