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冷月高懸。
整個商隊在那羣劫匪的護衛下一路未停,直到這夜半時分走出了近二十里地後那羣劫匪才呼嘯而去,商隊又往前行了數裡找了一片較爲寬廣的平地開始休息做飯。
吃過飯後,離凡塵回到車內一時半刻卻也毫無睡意,便再次下車開始在四周轉悠,遇到哪些守夜的護衛就上去打個招呼,那些護衛也都識得他,便跟他閒聊幾句,去去睡意。
轉了幾圈後,不知覺間已經離開商隊一段距離,望著頭上高懸的那輪冷月,離凡塵一時興起縱身躍上了一株樹頂,站在樹稍上望著四周鬱郁蒼蒼的密林與那起伏綿延的羣嶺,頓覺得舒暢無比,胸中一股豪氣憑生,便想要長嘯一聲,但氣運丹田到了口中看到不遠處的商隊卻又硬生生的憋了下去,這一憋饒是他也覺得難受無比,而這口氣要是不出來怕是整晚都要不好受了。
看了看不遠處已經漸於平靜的商隊,想著自己近日來一直在車上也是該好好出去走走了,打定主意,當下不再遲疑,身形一展向著那輪明月的方向奔去,一路踩著樹梢凌空急掠,只覺得夜風帶著絲絲涼意撲面而來,再看著前方那些密林瞬間被遠遠甩在身後,頓覺那股憋下去的氣便散了七分。
許是自出了冰原好久沒有如此放縱的運起輕功奔掠了,這一次放開了身心不覺間已經跑出去好遠,待覺得盡興停下的時候四周還是鬱鬱蔥蔥的密林,但這山脈卻似是低矮了不少,估計已經快要出了入雲山的範圍了。
離凡塵停下看了看四周,身子一閃出現在了不遠外一處不高的山嶺上,然後對著那輪孤月氣運丹田長嘯一聲,這一聲長嘯當真是氣貫山河,只見以離凡塵爲點似有一股狂風四散而開,直震得四周山林刷刷作響,百鳥齊飛,好一陣折騰後,整個山林又漸漸的恢復了平靜,而離凡塵也已經消失在了那處低嶺上。
一聲長嘯出口後,離凡塵只覺得最後那一絲憋悶之氣也已蕩然無存,心情暢快之下索性直接往山外走去。
走了不久,見得前方數裡之外似有燈火閃爍,應當是有民戶居住,若是尋常人走到這裡見得燈火定會詫異,畢竟如今已經是後夜了,就連那些晚睡的此刻只怕早都睡熟了,又何況這山野茂林之中。
離凡塵倒也不多想,直接往那燈火之處行去,慢慢靠近後發現這裡並不是一處山野民戶,而是一片村落,村子不大,從高處往下看去隱約能看到有幾十戶人家。
一路下了山嶺,此時距那村子也就百丈遠,但凡習武修行之人,六識五官都是極爲敏銳的,越走越近之時,隱約聽到有刺耳的尖叫與兵刃聲傳來,而此刻的空氣中已經瀰漫著一層淡淡的血腥氣,到了這裡離凡塵心知前面必有爭鬥發生,當下不再緩步前進,直接運起輕功幾個縱躍已經到了村口。
從村口的通道往裡看去,只見遍地伏屍,那些屍體在四周那些散落的火光中顯得甚是猙獰可怖,而此時血腥氣已經毫無保留的涌了過來,離凡塵站穩身形緩步往裡走去,映著月光與火光看到那些屍體幾乎全是被亂刀砍死,幾乎沒有幾個人是全屍,死屍、殘肢、鮮血,這一幅幅畫面宛若人間煉獄,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聞著那愈加濃郁的血腥氣,離凡塵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涌動,急忙運起內力將那不適感壓了下去。
一路往前,走到頭時,路盡頭不遠有一座看起來較爲高大寬敞的院子,院內此刻燈火通明,但大門卻緊緊閉著,裡面人聲鼎沸,有人喝酒,有人叫罵,有人嚷嚷著什麼,不時還傳出一些高昂的叫聲,這一幅情景與外面的殘屍血光映襯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離凡塵輕輕躍上房頂往下看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頓時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一股無法遏制的怒意瞬間充斥著整個胸腔。
這種心境他從未有過,他也不知道這理應與自己毫無干系的場面爲何會讓自己產生如此強烈的怒意,但這種從未有過的情感此時卻真真實實的充斥著他的全身,甚至主導著他接下來的所有思考與舉動。
離凡塵長嘯一聲,身子一閃出現在院子中,擡手一吸,一柄靠在牆角的長刀被他吸在手裡。那羣原本在院落中喝酒縱樂得數十人突然聽得一聲長嘯,緊接著院子中出現了一個人影,衆人停下正在忙活的事齊刷刷往院子中間看去,只見一個青年正手持長刀冷冷的看著自己這一干人,那眼中的怒意與殺意正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
這些人都是江湖久經殺伐的大盜,又怎會被一個年輕人嚇到,衆人有的嬉笑,有的怒罵,有的已經拿起兵刃向離凡塵逼來,但下一刻,在離凡塵輕輕吐出一句:“師父說過,淫.辱女子者,殺無赦”後,所有方纔還在嬉笑怒罵甚至提著兵刃向離凡塵逼近的人影齊齊一停。
所有人表情未變,但每個人雙眼都露出了不可思議以及那一抹驚恐,但這一切都晚了,因爲他們在聽到那句話後,就看到了一縷寒光,然後全部死了,每人身中七七四十九劍而死,當真比外面的死屍還要慘不忍睹。
離凡塵殺掉所有人後,緩緩睜開了雙眼,有些顫動的扔掉了手中的長刀,慢慢看向了四周。
這四周,除了那些被離凡塵殺掉的人外,便是二十餘具女子的死屍,那些死屍全部赤.裸著身子,身上污穢不堪,有的表情麻木,有的表情憤怒,有的表情哀怨,但無一不是透露著深深的絕望,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女童,死法一樣,只不過那眼睛中滿是驚恐與無助,稚嫩的臉上還掛著一抹淡淡的恐慌。
離凡塵雙手有些麻木的揮動著,運勁將那些散落在四處的衣物蓋回那些女子身上,然後有些無助的跌坐在地上,此刻他的腦子裡一片茫然與空白,他從未遇到過,出來前也只是聽師父提起過,現在他知道爲什麼以師父那麼淡然超脫的性子,說到此事也是冷冷的吐出三個字“殺無赦”
過了許久,他慢慢低下了腦袋,久久無聲,那四周的火光映襯著他眼角的一抹晶瑩與那遍地伏屍,此刻,萬物俱寂。
這時,隱約有一絲輕微的**聲傳來,離凡塵聽到聲音的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靠右拐角的一個女子身旁,那女子與其她人一樣,顯然受到過無比慘重的凌.辱,但不知怎麼竟然活了下來,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的確有一絲輕微的呼吸。
離凡塵當下度了一絲內力過去,保住了女子的心脈,然後幫她運功療傷,過了許久,女子慢慢轉醒,似是迷茫了一下,接著一聲無比尖銳的驚叫劃破這黎明前的夜空,女子抓著蓋在身上的衣物連滾帶爬的向後退去,直到退到牆角無路可退才驚恐萬分的縮在那裡。
離凡塵看到這種情景急忙後退幾步,有些輕柔的道:“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那些壞人全死了”
女子只是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她的臉上與眼睛中充斥著無盡的恐慌與無助,完全沒聽到離凡塵的話,離凡塵站在原地依舊用輕柔的語氣對著女子講話,並且暗中用上了內力以一種特別輕柔奇特的頻率撫慰著女子的恐慌。
過了許久,直到天光放亮,旭陽初起之時,女子才漸漸平穩下來,不知道是離凡塵那奇異的內力平復了她的恐慌,還是這又一日的光明驅走了她內心的黑暗,她慢慢的靠在牆角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