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進入鳳陽城買了些補給後,繼續穿城而出,往北行去,等到晚上紮營之時,已經走出三十餘里。大隊人馬順著官道,就近駐紮在一片地勢略高的山腳。軍伍中一切有武烈指揮,幾人只需跟在後面走。
整個隊伍沿著山腳圍了一個半圓,削砍了些木樁插在外面,做了一個建議柵欄,防止野獸闖入,武烈帶人佈置好崗哨後,在四周轉悠,看還有什麼遺漏。劍仁道湊上來跟在他身後,邊看邊問:“武將軍,你們每到一個地方紮營都要這麼麻煩?”
武烈笑道:“這不算麻煩,如今的防禦措施跟我們在南疆可差遠了,畢竟這是在中原腹地,不是行軍打仗,但最基本的防禦措施以及崗哨還是必不可少,畢竟誰也無法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行軍打仗,謹慎周密這是必須的,也是爲將的基本之道,不能因爲處在看似和平的環境,就忘了軍人的職責。”
“他們天天穿著盔甲,走這麼遠,晚上也不能脫下來,受不受得了啊?”
武烈看著四處忙碌的士兵,頗爲得意的道:“別的軍隊我不敢說,但我青龍軍絕對不會。這外出行軍,枕戈旦待,時刻有可能發生戰鬥,脫了盔甲,哪有時間再給你穿上,除非回到營地才能脫下來。而且此次出來,將軍讓我帶了兩隊人,這一隊刀盾兵,一隊槍兵,此次槍兵因爲還要攜帶弓箭,自然只能穿皮甲,重盾自然有那四輛輜重車拉著,其餘兵器就只能他們自己帶著了,而且那些兵器他們可以隨意換著拿,所以鎧甲也能互相換,以恢復體力。”
“換著拿,不會使怎麼辦?”
“哈哈哈”武烈聽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後看著劍仁道解釋起來:“你行走江湖,最多就跟官府那些差役打打交道,不瞭解我青龍軍,這也正常。能入我青龍軍近衛的,全是頂尖的好手,除了馬術不精外,這步兵所能拿出的武器,就沒有不會使這一說。”
劍仁道跟著武烈在一旁參觀營地,秦烈在外面幫著那些士兵佈置一些簡易的陷阱,離凡塵幫那些士兵生起幾堆篝火後,帶著兩女在裡面坐了下來。
墨清音坐在火堆旁,盯著熊熊烈火怔怔出神。由於柴禾有些潮溼,在大火的烤炙下,不時發出“噼啪”的爆響,間或將幾顆火星炸飛出來。火勢漸漸大了起來,那些士兵進山補了些野物帶回來,取出隨行帶的一些蔬菜,開始做起飯來。
離凡塵盯著墨清音看了會兒,問道:“你今日似有所思?”
墨清音隔了半晌纔回道:“離家數月,經歷的這些事,便是這一生恐怕都再難經歷了,現在想想,恍如隔世。如今快要回家,反而近鄉情更怯。”
離凡塵隨手撿起一根柴禾扔進火堆道:“也是,你出生於書香世家,自小長於豪宅大院,所見無非花紅綠柳,王卿公子,便是連血都怕未見過。這次出來,突遇不測,不僅顛簸數月,更是險些送命,莫說血了,便連死人都見了不少,如今再回中都,墨大人必不會再讓你涉險,又能恢復以往平靜安逸的生活。”
離凡塵說完也盯著吞吐不定的烈火發起呆來,場中一時竟有些,莫名的,尷尬!
過了片刻,香氣傳來,那邊的飯也做得差不多了,離凡塵起身道:“好了,不要多想了,最多半月,你就能見到墨大人,也能回家了!我有些餓了,過去看看。”說完轉身往做飯的方向走去。
“離公子!”墨清音突然叫了一聲,離凡塵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看了過去。墨清音似是張了幾次嘴,卻還是未能開口說些什麼。離凡塵笑道:“我知道,趕了一天路,你也是餓了,你你們的我會一起帶過來的,蕓兒,照顧好你家姑娘!”
“哦”蕓兒低低應了一聲,離凡塵微微一笑,往前走去,走的遠了,即便火光再大,背影也終究有些模糊不清了。
看著離凡塵遠去,原本身體有些繃直的墨清音緩緩坐了下來,望著那個方向,發起呆來。蕓兒在一旁輕輕喚了幾聲,墨清音回過頭,看到蕓兒一臉的擔憂,對著蕓兒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蕓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過了一刻,離凡塵與秦烈、劍仁道一起走了回來,也帶回了食物。吃飯的時候如往常一樣,秦烈傻呵呵的關心著蕓兒,劍仁道在一旁插科打諢,場面似乎如同往日般一片輕快,充滿溫馨。墨清音平日很少說話,衆人都習以爲常,離凡塵什麼時候說話也全憑他心情。吃完後,離凡塵罕見的帶起碗筷去河邊清洗,蕓兒則扶著墨清音上車去休息了。
剛入夜時就起風了,晚間山風本就多,何況盛夏。這盛夏的風說起就起,一吹起來,狂風獵獵,整個山林都在顫抖,此起彼伏的呼嘯聲迎合著它的暴躁。爲了防止火種被風帶入山林,衆人只能滅了火堆,好在雖有風,今夜的月光卻很好,不至於一片烏黑。
剛入子夜,衆人入睡不久,突聽得一陣轟鳴聲傳來。原本除了風聲的營地瞬間沸騰起來,那些原本已經入睡的士兵紛紛自營帳內鑽了出來,沒有任何指揮,盾兵第一時間拿起重盾,堵在了下午簡易搭起來的木柵欄後面,長槍兵將槍靠在盾上後,後退數丈,列好陣型後,摘下了身上的弓箭。
武烈自營帳內走出來,上前觀望時,發現離凡塵三人已經站在了哪裡。對著三人拱手道:“三位少俠好警覺啊!”
離凡塵苦笑道:“被人追殺了數月,習慣了!敢問武將軍那聲爆鳴從何而來?”
武烈道:“那是我安排在外面的暗哨傳出的示警聲,想必有人藉著夜色襲營!”
“襲營?”秦烈皺眉道:“這裡可是長安郡啊,中原腹地,竟然有人膽敢襲營,衝擊帝國青龍軍營地。”
武烈一臉平淡的道:“哼,無論何人,膽敢襲營,讓他有來無回!我青龍近衛軍是那麼好惹的嗎?”
這時,一名校尉上前報道:“將軍,前方暗哨已經撤回,前來複命!”
武烈轉頭看向那名校尉身後一人道:“說說!”
那名暗哨拱手道:“回將軍,前方一隊人馬連夜奔襲我部,初步預測有五百人,不過沒有番號,尚不清楚是何方人馬。”
武烈揮揮手示意那人退下,轉頭看向離凡塵道:“看來這支人馬極有可能是三皇子隨行的那五百禁衛了。無論少俠與那三皇子有何過節,既然將軍命我護送你們前往中都,他們既然願意冒此大險,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說完下令道:“弓箭手準備,第一輪劃定界限,凡越線者,殺!”
早有士兵拿了火盆過來,一聲令下,那一百弓手拈弓搭箭,齊刷刷射出一輪火箭,在前方百丈開外留下一道火線。火箭射出後,幾個輜重兵將火盆熄滅退了下去,這些弓手再次上箭拉弦,靜靜等著。
卻說那邊數百人馬本想借著風聲掩蓋行蹤,卻不料對方竟然在這麼遠便設有暗哨,見到示警煙花炸響後,領頭之人一愣,顯然沒料到。停了片刻,牙一咬道:“繼續前進!”又走了百丈左右,看到前方一輪火光閃過,自己前方數十丈外留下一道火線,這道火線在大風的吹動下,明滅不定,卻在這片夜色中十分晃眼。
旁邊一人對著領頭之人低聲道:“大人,這是對方在示警,只要我們膽敢越過這條線,對方就以敵人來對付了。咱們沒有弓手,只怕要吃大虧!”
“他們一共才兩百人,弓手加起來也就一百人,難道就不能硬闖過去?”
“這...”那人遲疑一下道:“恐怕不行,這青龍軍歷來以步兵聲震南疆,這些人可是關老將軍的親衛,全部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們禁衛雖然裝備精良,武藝高超,但若論這野戰廝殺,只怕力有不逮啊!即便以人數強行襲營,只怕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回去,如何向陛下交差?一旦查實,這偷襲友軍,相當於叛國造反之罪,誰都保不住的!”
領頭之人咬牙切齒的道:“可恨,沒想到他們警惕心這麼高。既然如今偷襲不成,那就撤吧!”
那邊見偷襲無望,悻悻撤退。武烈這邊卻並沒有放鬆警惕,一直過了一個時辰,武烈才下令道:“派出斥候,沿路三裡設置暗哨,其餘人等,回去休息!”
見到武烈下令,秦烈走過來道:“武將軍當真謹慎,其實想想,以那些禁衛的水準,根本不可能二次襲營。既然這第一次被我們發現,之後越靠近中都,人煙越密集,只怕他們再無機會了。”
武烈道:“少俠說的是,不過一些必要的措施還是要做的,行軍之中不能有絲毫馬虎。其實方纔我還是試試那些禁衛的水準,沒想到他們中倒也有理智之人,這一開戰,即便他們真的能贏,但能活著回到中都的也沒幾人了,何況,他們根本沒有贏的機會,因爲等他們衝過來時,我已經能射出三輪箭雨。”
武烈說完,大手一揮道:“折騰半天,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然後對著幾人道:“幾位少俠若是睡不著可以來我帳中聊聊,我覺得你們很適合從軍!”
劍仁道咳嗽一聲道:“那個,我困了,腦子有點迷糊了,我先去睡了!”說完扭頭就跑,瞬間不見了人影。
秦烈一看,嘿嘿一笑道:“這小子肯定有問題,我上去看看啊!”說完也跑了。
武烈一看離凡塵還站在哪裡,笑道:“少俠放心,你來軍中,職位絕不會比我低!”
離凡塵道:“武將軍,其實我呢...”離凡塵頓了一下,突然道:“不妙!”然後下一刻就消失在了武烈面前。
武烈搖搖頭,悻悻的往自己營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