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追上離凡塵的時候,已經是在城北了,這裡有一片河流從城內流過,河流不大,只有三丈寬,兩旁種滿了桃樹,此刻雖是夜晚,視線不好,但那一陣陣迎面而來的香味,卻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來到此地之人,這裡的桃花開得有多麼絢麗。
離凡塵站在岸邊的一株桃樹旁,似在月夜賞花,秦烈走上去問道:“人呢?”
離凡塵輕輕嘆道:“何苦呢!”
秦烈皺眉道:“什麼何苦?”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發現不遠處靠近河岸躺著一個黑衣人,走近一看,那人卻分明已經死了,秦烈遲疑了一下回頭問道:“被你殺了?”
離凡塵沒回答,只是輕輕搖頭。
秦烈也不信離凡塵會下此殺手,轉回頭扳過那人的臉,此時蒙面的黑巾已被取掉,映著淡淡的月光一看,只見此人眼圈與嘴脣都是黑色,嘴角還帶著一抹黑色的血跡。
秦烈不解道:“他爲何自殺,大不了被你捉住就行了啊?”
“他在此處慢了一步,被我追上時,與我過了一招。”
“哦,結果如何?”
“輕功尚可,但是修爲不高,最多也就是個二流高手!”
秦烈起身道:“二流也不算低了,一個二流殺手,拿著寒月刃,輕功要讓你追這麼久,來殺一個普通的老者,這已經不簡單了。”
離凡塵並未接話,只是自顧自的道:“這裡景緻不錯,要不要在這裡歇息一晚?”
聽到這話,秦烈瞪大了雙眼,瞅著離凡塵道:“放著那麼好的地方不睡,你要在這?景緻再不錯,這大晚上也看不到啊!”
“那還不走?”離凡塵說完身形一閃已經往前飄去了。
第二日早上,離凡塵起牀叫醒了還在隔壁酣睡的秦烈,對著秦烈道:“想來也差不多了,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秦烈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在全身一陣爆響後對著離凡塵道:“你最近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什麼差不多了?”
離凡塵對著秦烈咧嘴一笑,開口道:“邊走邊說”。
二人出了四海樓,上街後直接向城東而去。
不等秦烈開口問,離凡塵先出聲道:“你昨日可能沒發現,那人往城東而去,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
“不是這個目的,他昨晚在發覺無法甩開我後,一路不偏不倚的跑進了那裡,到了那裡後停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找什麼,或者是在等人,而且那柄寒月刃也並不是他的!”
“爲什麼這麼說?”
“我當時也想看看他往哪裡跑,就減慢了速度一直在後面跟著,沒想到他進了哪裡後竟然停住了,不過過了一會兒不知爲何又要開始跑,剛好被我堵住了,交過手後他知道不是我的對手,然後服毒自盡。至於寒月刃嘛…”
說到這裡,離凡塵停了一下,然後問道:“如果你在生死相搏,會不會捨棄你一直使用的很順手的神兵而去改用別的?”
“當然不會,自己慣用的兵刃當然是最爲趁手的,改用別的不是找死啊!”
聽到這裡,離凡塵微微一笑:“這是常識,也是必然的,但明明身上有寒月刃這種神兵利器,他昨日生死搏鬥之時,竟然用的只是懷中的一把精鋼短劍,即便這精鋼所制之物也非尋常兵刃,但與寒月刃這種兵器比起來如何呢?”
秦烈低聲道:“那自是比不過了,如此說來,此人身後另有他人!”
“這是肯定的,他既然停在了哪裡,哪裡就肯定有問題!”
秦烈點點頭道:“難怪這大清早叫我起來看戲,你是想看看誰給他收屍吧!”
“好了,現在已經有人出門行走了,快點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等到兩人趕到昨日之地時,卻是吃了一驚。
他們兩人昨晚都是一路自屋頂用輕功過來的,此時順著路走來,竟然被一堵牆擋住了。兩人躍上牆往裡一看,裡面竟然是一處私人後宅。
兩人落進院內,秦烈道:“能有這種宅院的,想必身份不一般吧!看來這件事有些麻煩啊,還要不要追?畢竟此事可是與我們毫無關係的!”
離凡塵嘴角一翹,微笑道:“追,爲什麼不追,咱倆又沒事做,就權當是湊湊熱鬧也好!”
“這湊熱鬧也沒這麼湊得吧?”
兩人一路左轉右繞,這偌大的院子中竟然沒有一個人影,但是卻整潔異常,明顯是有人打理的。院子中種滿了各種花草,此時已到盛春時節,芬芳滿園,各種奇花爭相鬥豔。
離凡塵領著秦烈順著路往前走去,不急不慢,到似在自家院中散步一樣。秦烈雖然不怕被人發現,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說,咱倆這可是在別人家呢,這麼慢悠悠的走,真的合適?”
離凡塵懶洋洋的道:“這麼美的花,這麼美的景,這麼好的初陽,你怎麼不懂得欣賞!”
“好吧,反正大不了跟人打一架就是!”
兩人走了不久,路的盡頭有一個涼亭,過了涼亭眼前再無籬笆鮮花,只有一大片桃樹。此時桃花開得正是絢爛,一眼望去,如若畫卷。
兩人穿過涼亭,走進桃林,只覺得整個世界充滿了香氣,四周被一片片繁茂的桃花包圍,宛若一片片粉紅色的雲彩,隨著微風起處,開盛的桃花片片跌落,當真是如夢似幻,美不勝收,離凡塵在這片桃林中站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當真是落英繽紛處,宛若畫中行啊!”
即便一直都不怎麼喜歡這些的秦烈此時也不由得感嘆道:“難怪那些文人墨客喜歡這種調調,還真是美啊!住在此地之人可真是享受。”
“有人來了,躲躲!”
離凡塵出聲之時,秦烈也聽到腳步聲,兩人左右看了看,離開了這桃林中唯一的一條路,閃身藏進了桃林中,這桃花開的茂密,倒也能遮住二人身形。
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傳來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姑娘,咱們也回來好幾日了,老爺不是說回鄉祭祖嗎,怎麼回來了也不做準備啊?”
此時一道溫婉的聲音柔柔的響起:“爹爹說時間還未到,暫時不急,你也知道爹爹身爲太傅,很重禮數的。他此次回家還有些事要處理,這幾日來拜訪的人又著實多了些,從府上就只帶了一些兵丁過來,他們又不懂這些,怎麼,你急著回中都啊?”
“哎呀,不是,下月可就要進行會試了,接下來就是殿試,等到這殿試的三甲出來,那些學子可就要春遊以及歷年來最爲熱鬧的畫舫賽詩了,我還想著跟姑娘你一起去看看呢!”
“往年爹爹去主持這些事宜,我也就是偶爾可以去看看,還不能露面,也無甚趣意。你呀,是不是看上誰家公子了?”
“哪有啊,姑娘盡是說笑!不過我很喜歡看到那些平時自詡才高八斗,溫文儒雅的公子、才子們爲了姑娘互相使絆子,打嘴仗,嘻嘻…”
“不要瞎說,就是去年爹爹自作主張,挑了那些才子,纔出了那些事來,我纔不喜歡那些自以爲是的公子哥兒,學了點文墨就開始賣弄!”
“那姑娘的意中人在哪裡啊?難道還能在這片桃林不成!要不要我進去給姑娘找找?”
聽到這話,不遠樹後的離凡塵倒還沒覺得什麼,秦烈可是冒了一頭汗。
他本身個子就大,這時正半蹲著,本就難受。而這自古以來,上至帝王,下至平民,對於禮數可是非常嚴謹的,這私入他人府宅已經是失了禮數,此刻聽到又是女眷,這要是被發現了,可太丟他少將軍的臉面了,他與離凡塵不同,離凡塵雖然知道些常用禮儀,但是對於這些倒也沒什麼概念,因此還正在哪裡聽得津津有味。
秦烈一拉離凡塵,輕輕說了幾句,離凡塵一驚,壓低聲問道:“真的?”
秦烈苦著臉道:“這種時候,我還能騙你不成!雖然她們不知道我們身份,但這也太…”
離凡塵低頭想了一會兒道:“她們也就是玩鬧說說,不可能進來,沉住氣!”
那邊那少女講完話,那被稱爲姑娘的女子開口卻是停了一會兒道:“唉,我們這些人,豈能由自己做主!”這生音響起時,已經是在離凡塵兩人方纔逗留之地。
“不會啊,老爺這麼疼愛姑娘,怎會隨便讓你嫁出去呢?”
“你太小,不懂,有時候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的,就像月心一樣。”
“姑娘也就比我大兩歲而已,如今方纔二九啊,好像說的有多麼老一樣!雖然樑家老爺那樣做不好,可是那位書生也的確不合適啊,只是苦了月心姑娘了!再說,咱們老爺可不是那樑老爺。”
“你看這片桃花開得多美啊!”
“是啊,也就這裡可以在自家宅子後面建這麼大的園子了,要是在中都可不行,這左大人可真會享受!一處別院就這麼大。”
“不要瞎說,這裡本就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又不是左大人的私產。”
“哦!”
隨著這個“哦”字出口,離凡塵兩人也是一陣緊張,真後悔方纔沒再往裡面多走幾步,那少女卻當真走了進來,兩人一對眼色,當下便欲往裡面走去。以兩人的身手,雖然距離那兩個少女不遠,應當是不會被發現的。
奈何這裡雖然桃樹極多,但卻不高,離凡塵還勉強,秦烈只能貓著腰走路,剛走兩步,只聽得身旁“撲棱棱”一聲,兩隻鳥從枝葉間飛出竄上天空。若是平時,倒也沒什麼,這麼一來,那進來的少女覺得新奇,疾走幾步正巧看到了這似在做賊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