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稟報陰謀
天帝親征，這可害苦了楚湘汀，一向享受安樂的天帝哪曉行軍打仗，帶著一羣宮女妃子，一路上走走停停，半月還只走完大半路程。
然而，作爲唯一統率過三軍的大元帥，楚湘汀又不能先行，雖然此次是右相胡英是大元帥，楚湘汀也知他只是熊包一個，哪能領軍打仗。楚湘汀不得不親自領軍隨候天帝身邊。
兵貴神速，照天帝如此行法，只怕一月之後也不能到得了邊關。
楚湘汀憂心如焚，與左相申候商量一下，請示天帝，只得派中軍主將羅礎領著三軍主力十多萬人馬先行，留下兩萬人馬隨天帝御駕保護天帝。
即便如此，楚湘汀仍然憂心忡忡，叮囑親兵，一有邊關戰報即送達他。還好，邊關一直平靜，沒有什麼消息傳送過來。
大軍則從京城開撥，楚湘汀便命直屬自己的偵探營派人前往探聽邊關消息。偵探營百夫長南勝知道楚帥的做事風格，大戰之前一定要儘可能地多瞭解敵方詳細情形，包括何人領軍，有多少軍隊，甚至連糧草帶了多少之類事情，只要能瞭解的，楚帥就命人偵探。所以，南勝派出多起人前往邊關探聽。
這一日，天邊夕陽剛剛下山，天帝便傳令休息。楚湘汀無法，只得命軍兵紮營休息，等明日再走。
用過晚餐，楚湘汀在營中就著豆油燈看近幾年來邊關事情簡報，希望深入瞭解一下近幾年來北狼的情況，大戰之時也好作出正確的決定。
“報。”營外響起親兵的響亮聲音。
楚湘汀道：“進來。”
親兵掀起帳簾走進，道：“報楚帥，偵探營前往邊關的軍兵返回，來見楚帥。”
楚湘汀放下手中竹簡，道：“讓他進來。”
親兵轉過身走出帳外，領來一個軍兵。這軍兵一進營帳，跪將在地，高聲道：“偵探營杜中見過楚帥。”
楚湘汀望著一身風塵的杜中：“你辛苦了，起身說話吧。邊關情形怎樣了？”
杜中答道：“杜中不辛苦，爲國效力是杜中本分職責。報楚帥，邊關一切平靜，沒有什麼異常發生。”
楚湘汀問：“沒發現北狼大軍麼？”
杜中道：“沒有發現北狼大軍。”
楚湘汀疑惑道：“沒有北狼大軍？”他這話好象是問杜中，又好象是自言自語，說了這話後他就陷入沉思，目光已從杜中身上移開，透過帳簾望向北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杜中張口還想說什麼，親兵知道楚帥又在思考問題了。
親兵知道楚帥思考問題之時最煩別人打擾他，忙輕噓一聲，示意杜中不要說話。
杜中靜靜望著楚帥，顯然還有話要說。
好一會，楚湘汀回過神來，又問杜中：“你曾深入北狼多遠？”
杜中道：“杜中不敢深入多遠，只越過邊關天朝地界十幾裡遠就停下了。楚帥，杜中還有一事報告楚帥。杜中準備回返之時，發現中軍的一個逃兵。此人身手了得，正往都城方向行去，他一路上飛奔而行。便是屬下騎著快馬也不能追上他。”
楚湘汀驚道：“身手了得？連我的偵探營快馬也追不上？中軍營真有此等人才？只怕不是中軍之人。若是，此人決不是逃兵。”
杜中道：“楚帥，此人雖沒穿中軍盔甲，但褲子卻是中軍服飾。杜中肯定沒有看錯。”
時下，天朝中軍駐防天朝都城，又是天朝中堅力量，於裝備待遇方面自是較左右兩軍好。而且中軍服飾不管是衣服還是褲子都是有特殊標記，想來杜中不會看錯的。
楚湘汀也知道杜中不會看錯，只是這人要去哪兒呢？真要當逃兵，如此身手之人哪還要等到達邊關才逃，要逃早不見蹤影了。
望著疑惑的杜中，楚湘汀輕聲道：“此事不須再對其他人說起。我自有定奪。這幾日你奔波辛苦，好好休息幾日吧。”
杜中答應著退出營帳。
杜中退到營帳外，轉身正準備離去，忽見不遠處顯過一團黑影，恍惚中覺得那是一個人影，忙大聲喝問：“什麼人？”喝問間，身子一躍，往黑影處奔去。
立在營帳外的楚湘汀的親兵立即意識到有刺客，幾人一對眼色，一人迅速往親兵營奔去，邊奔邊喊：“有刺客。”
另幾人則跟在杜中身後往黑影處奔來。
杜中奔躍中右手已從小腿處抽出偵探營專用的尖刀，奔到剛纔黑影處落腳處，卻 沒發現人影。疑惑間，身邊黑影一閃，閃過杜中身邊，往楚湘汀帳中闖來。
杜中腰一擰，躍過幾步，又擋在黑影身前。
黑影顯然並不想與杜中交鋒，再一閃，又閃到一邊，依然往楚湘汀帳中衝去。
杜中腳尖一點，身子一躍，躍到黑影旁邊，手中尖刀毫不留情地往黑影肩膀刺去。
黑影聽得風聲，肩膀一偏，躲過杜中的尖刀，反身伸手輕輕一斬，擊落杜中手中尖刀。
杜中叫道：“好身手。可惜，你今天來闖楚帥營帳，我叫你有來無回。”說著，右手張開，反手狠狠向黑影的手抓去。
黑影並沒縮手，只是稍稍上擡，拽住杜中手腕。杜中只覺被一股大力夾住手腕，整隻右手再也動彈不得。接著，黑影輕輕一拉，將杜中送往身後，繼續往前衝。
黑影奔闖的同時，低聲道：“我是中軍兵士邊格，不是刺客。我有重要軍情要稟報楚帥！”
聲音不高，但卻有一股不可比擬逼人氣勢，壓住奔往親兵營親兵的 喊聲，讓他不由自主地住口禁聲，沒有再喊。
此時，營中諸多兵士已進入夢鄉，親兵的幾聲喊聲倒也沒有驚動什麼人。
看得黑影奔來，在杜中身後的幾個親兵長戈一指，對準來人一刺。
來人身子一飄，不知用什麼身法，輕鬆避過幾柄長戈，奔至楚湘汀營前。
聽得營外聲息，楚湘汀已走出營外，黑影落下，他剛好踱至營帳外，走至黑影身前。
幾個親兵喝斥：“不得傷害楚帥！”幾柄長戈同時脫手往黑影投擲而來。
那人一動不動，反手一抄，抓住幾柄長戈，隨手丟下。
楚湘汀沒有驚懼，如山嶽般站立，只是靜靜看著不遠處的黑影。
親兵雖丟了兵器，但保衛楚帥是他們的職責。他們沒有退卻，而是赤手空拳衝了上去，團團圍住黑影，奮不顧身往黑影衝去。
黑影四顧望了望衝上來的親兵，不停地移動腳步，越來越來快，霎時雙手頻出，好幾個親兵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已被黑影抓起丟在遠處。
親兵待站起再衝，楚湘汀揮手讓正想奔來的親兵停住，平靜道：“這位壯士好功夫！”
黑影正是邊格，他跪拜在地：“中軍第二千夫營第三百夫營兵士邊格拜見楚帥。邊格有重要軍情稟報楚帥。”
楚湘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道：“進營帳說話。”說著，當先走入營帳。
邊格緊跟著走進營帳。幾位親兵與杜中也跟隨著走進營帳。
一進營帳，杜中便說：“楚帥，他便是我發現的那位……”
楚湘汀揮手止住杜中的言語。杜中猶疑地望著楚湘汀，不知他是何心意。
楚湘汀讓跟進的親兵拿過一張臨時的凳子，讓邊格坐下，才問：“有什麼重要軍情？”
邊格望了望幾名親兵與杜中，猶豫不定。楚湘汀道：“但講無妨，這些都是我的親兵。”
邊格神情變得疑重起來：“楚帥，邊關情況非常異常。驛使說看見幾十狼煙同時燒起了狼煙，而邊關現在卻很是平靜，並沒見一個北狼兵。顯然，此次天朝大軍是被人利用了。這人想製造北狼大肆入侵的假象，引得天朝大軍開赴邊關，又用同樣的方法引得北狼舉國前來，這樣，北狼與天朝勢必大戰一場，先不說兩方誰勝誰負，至少勝了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說得不好聽是兩敗俱傷。而那人自可從中漁利。楚帥，你還是想個法子，阻止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纔好。”
聽完後，楚湘汀並沒如吳向陽一般訓斥邊格擾亂軍心，而是若有所思地向杜中看來。
杜中見楚帥看向自己，知道是向他詢問之意，忙道：“楚帥，據杜中所知，邊關並沒有大隊北狼軍兵。即便杜中深入北狼十多裡地也沒有發現北狼一兵卒。說來，若真是北狼大軍來犯，邊關早已是戰火紛灰，哪還能如此平靜如初。杜中以爲，這位中軍兄弟所說多半是真的。只是，杜中想不明白，誰人有如此絕妙計謀，而天朝與北狼兩敗俱傷之後，他又會得到什麼益處呢！”
邊格詫異地望了杜中一眼，心下暗想，楚帥畢竟是元帥，還在路上行軍，便派了偵探前往邊關偵探敵情。
楚湘汀長嘆一聲：“現下，邊關只怕也已是大軍壓境了！若真如邊壯士所說，此人的陰謀已是成功了一半。”
杜中驚道：“楚帥，你是說，北狼大軍到了邊關？前幾天我在邊關並沒看到一個北狼兵。若真如這位中軍邊兄弟所言，北狼大軍也是接到警迅纔出發，此時也應在路上。”
邊格也驚懼楚帥此言，緊張地望著楚帥，不知他爲何斷定北狼大軍壓境。
楚湘汀望著邊格道：“邊壯士你應通曉其中關鍵，你來告訴杜中吧。”
邊格詫異道：“楚帥！”一下又明白其中關鍵，低聲道：“北狼大都是騎兵，兵速較快，北狼主又是馬上主子，不象天帝，走走停停，這幾天裡多半已經到了邊關。”
邊格想到這，思忖自己來見楚帥之舉是否多餘。腦中念頭一轉再轉，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畫蛇添足，更是想到一事，即道：“楚帥，若真是如此，與北狼大戰倒也不怕，邊關上已有幾萬先鋒，再加上依楚帥所令先行奔赴的三軍主力十幾萬軍隊，大可不怕北狼。只是，若邊格不幸而言中，最重要之舉倒還是怎麼阻止這一場大戰。”
楚湘汀滿意地點點頭：“此事過於重大，待我與申候商量，再作定奪。邊格，你這幾連日奔波應較辛苦，今日就在營中休息半晚，明早再起程趕往邊關中軍。還有，此次你應是私自離軍，因你是要向我稟報重要軍情，此次就功過相抵。只是，你中軍千夫長恐怕已罰了你一次，此次再私自離軍，絕不會饒恕於你。你明早記得來我處拿一手令，免得他們重罰於你。”
說到這，楚湘汀突然記起什麼，突問：“邊格，你說你是中軍第二千夫營的？本帥好象沒說吳向陽手下有你樣一個百夫長呢！”
邊格臉稍稍紅了：“楚帥，邊格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兵士。不是什麼百夫長。”
楚湘汀驚異道：“你是一個普通兵士！羅礎這老小子怎麼了，有才也不用！好，今晚你去休息吧。”
他又向杜中，吩咐道：“杜中，你帶邊格去休息，明早你讓南百夫長來我這一趟。”
南百夫長實是偵探營百夫長，名爲南勝。
偵探營屬於中軍編制，實是楚湘汀直接指揮。平時隸屬中軍，楚湘汀出征之時立時超脫中軍，直接聽命於楚湘汀。實爲百夫長，實際卻率領著五百人。
此營是楚湘汀首創，戰時並不出現在戰場上，而是做些偵敵之事。他們儘管不要正面對敵，所做之事盡是險之又險之事，每次戰前都要前往偵探敵情，有時甚至要深入敵人後方，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危。
楚湘汀父親統率三軍之時就已恣意訓練幾人作爲偵探敵情之用，到楚湘汀手上，將他父親此舉發揚光大，從各營中抽調精挑細選的尖子，成立了偵探營。
杜中答應著帶著邊格退出營外，往偵探營中走去。
第二日清早，楚湘汀著膳食營做了一些精美的飯菜讓邊格與偵探營百夫長南勝吃完後，命兩人用餐後到他營帳。
南勝是一個魁偉的漢子，濃眉大眼，臉上滿面硬扎扎的鬍鬚。用餐之時，雖然下屬已對他說了邊格名字，他卻不屑相望一眼，只靜靜吃飯。吃飯更是雷厲風行，一會兒，便吃完，愜意地拍拍肚皮，靜等邊格。
待邊格吃完飯，也不招呼，竟自向楚帥營中走去。
邊格知道這直接聽命於楚帥的偵探營百夫長不屑與自己說話，心中冷哼幾聲，也沒說什麼，靜靜用餐。之後，跟隨他到楚帥營帳。
楚湘汀望了望站立眼前的二人，鄭重道：“南勝，這邊格是中軍軍兵，此次你的任務便是帶他回營，之後對中軍第二千夫營千夫長吳向陽道明，此次邊格離軍是奉我的秘令，讓他不得懲治邊格。”
聽得楚帥如此鄭重言語，南勝萬般驚詫地望了邊格一眼，在他的記憶中，楚帥還沒哪次看重一個軍兵。邊格也詫異楚帥此舉，昨晚不是說拿一個手令去就行麼，今日卻讓偵探營百夫長親自相送！
見南勝沒有應聲，楚湘汀又道：“南勝，你聽清楚了麼？”
南勝忙道：“楚帥，我聽清了。”
楚湘汀將目光轉到邊格身上：“邊格，昨晚，我本想讓你拿一手令讓你自行回去，可你說你是一個普通軍士，只怕吳向陽不相信你，只得讓南勝陪你走一趟了。”
直接聽命於楚帥的南勝雖是一個百夫長，因偵探營的超然地位，實比普通千夫長更優人一等。有他去，千夫長吳向陽不由不信，自不會再有什麼事了。邊格有點惶惑地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二人告別楚帥，南勝帶著邊格前往偵探營，稍稍將營中事情交待一番，選了兩匹好馬，將其中一匹交予邊格。在楚帥營中，南勝知道楚帥甚是重視邊格，驚詫也只那一刻而已，過後又不屑相望邊格。
邊格接過繮繩，心中直打鼓，他一直是步兵，又是一介平民百姓，進軍營之前也沒接觸過馬匹，讓他這根本沒接觸過馬的人騎馬上路，無疑趕鴨子上架。
正猶疑間，南勝已上馬打馬而去。邊格望著瞬息遠去的南勝，輕輕咬了一下牙，學著南勝樣子飛躍上馬。
終究是生手，跟這馬又不熟，就在他貼上馬背之時，馬的身子狂抖了一下，想將邊格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