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月,一片風雨飄搖,陣陣寒風挾著浸涼似箭的寒雨,無情地打在青石大街兩旁的樹枝上,無數的枯葉無奈地飄落。飄落在地的枯葉輕輕的嘆息融入風雨之中,沒有留下一絲聲息。尚還留在瘦瘦枝頭的枯葉也只是茍言殘喘,無效地掙扎著。
一騎快馬飛馳至城門,城門值勤軍士剛想喝問,馬上之人大聲喊道:“邊關急報!”話音剛落,飛馳入城,直奔而去。值勤軍士聽得這話,趕緊後退一步讓開路,還是被快馬挾帶的急風颳得臉頰生痛。
快馬急馳在京城寬大的青石街上,街上行人慌忙讓路,心中疑惑道:何人膽敢在京城如此肆無忌憚?直至看到馬上特有的驛站服飾,喃喃道:“難怪!”心中卻又更疑惑了:怎麼回事?如此清朗日子,又要打仗了麼?不然驛使不會如此急馳。這一馳快馬無疑不如一塊大石落在水中,在風雨的京城激起千層浪峰。
快馬直奔宮城,直至宮城城門,馬上驛使才猛地一拉繮繩,勒住奔馬,一個翻身跳下馬來,又大聲喊道:“邊關急報!”說著,也不等守衛宮城軍士讓路,搶路而去。
金鑾殿上,星朝天帝高高坐在金黃色的龍椅上,瘦弱的身子深深地陷在椅中,一雙迷眼無精打采地望望前面的大臣,用飄忽地聲音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這聲音弱不禁風,在肅穆的大殿內顯得無比虛無。
左相胡英橫跨一步,走到正中站定,恭敬道:“臣胡英有事請奏!”天帝見是胡英出列,臉色立時露出欣喜的形色,欣然道:“胡愛卿有事麼?快請說。”胡英正然道:“天帝神明,北狼已是多年不曾朝貢我天朝,且還屢次搔擾我天朝北方桑國,鬧得桑國百姓民不聊生、常常受戰亂之苦。北狼此舉可是極端不將我天朝放在眼裡,無疑不是向我天朝挑戰,如此以往,四方夷戎學他們模樣,天朝天威何在?懇請天帝派兵教訓教訓放肆的北狼,以正天朝之威。”說完胡英雙眼一斜,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兵部大臣杜絕,眼皮稍稍眨了眨。杜絕會意,也走至正中,恭敬道:“天帝神明,兵部昨日傍晚接到驛站送來急報,北狼大軍已是欺近我天朝邊關!”
此言一出,無疑是在金鑾殿上響了一個驚雷,不但其它大臣爲之一震,連胡英也是臉色劇變,驚異地望向杜絕。方纔,天帝聽得胡英說起什麼北狼什麼派兵,臉上立顯厭惡神色,這下更是被震得跳了跳,前傾身子,急問:“杜愛卿,這是怎麼回事?真是北狼大軍侵近邊關麼?怎麼以前沒聽你們說起過北狼之事,只是方纔才聽胡愛卿說起。”聽得天帝喝問,杜絕嚇得身子顫抖了幾下,連連請罪:“天帝神明,以往北狼搔擾我天朝邊關,只是小打小鬧,兵部也就沒有稟報天帝,只是派了幾千兵士協助桑國禦敵。昨日收到驛使送來急報,也已是傍晚,爲了不打擾天帝安歇,臣決定今日早朝才稟報,也就沒有驚動天帝。還請天帝恕罪!”不等天帝再次詢問,胡英趕緊道:“天帝神明,遣派大軍教訓北狼之事刻不容緩,此事宜早不宜遲。”
右相申候也跨到中間,上奏道:“天帝神明,此事太過突然,北狼一向尊我天朝,歲歲朝貢,這幾年不見來使,也許是因其它原因。北狼一邊遠小國,哪敢出動大軍惹我天朝。老臣以爲,杜大人既說昨晚才接到驛使送來急報,想必那急使尚在京城,何不召來相問,待問明真象再遣派大軍不遲。”申候是天帝皇后的父親,三朝元老,在朝中舉足輕重。聽得他如是說,天帝遲疑地望著胡英與兵部大臣。
杜絕氣得漲紅了老臉,直瞪著右相申候,大聲詰問:“右相大人是不相信我杜絕,如此軍國大事,杜絕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虛報軍情。天帝神明,那驛使現尚在兵部,敬請天帝宣驛使進殿,相問明白,以償老臣清白。”
又一大臣跨到中間,恭敬道:“天帝神明!下臣以爲右相申候所言極是。臣駐守邊關多年,多少明瞭北狼之事,也覺這事極爲可疑。”這人是天朝武將中佼佼者——楚湘汀,年歲雖不大,卻因是世家,當年追隨其父楚周天沙場征戰多年,大有其父大將之風。其父去後,天帝下旨讓他襲父職,繼續統率天朝大軍。楚湘汀襲父職之後,領天帝旨意,親赴邊關安頓防務,與北狼打了幾年交道。以他對北狼之事極是熟識,說出的話語自然更有份量。
杜絕又一再堅持,天帝於是下旨召驛使進宮。
邊關一普通的驛使竟然得到天帝召見,這是自古以來不曾有過的事,守衛皇宮的侍衛驚詫地望著驛使。驛使也意料不到自己竟有如此榮幸,宮中人宣召之時,他正在休息。從邊關到京城,累得他幾乎散了架,昨晚將急報送到兵部,兵部安排他休息處所之後,他倒頭便睡。聽得天帝宣召,他怔了一會,迅速整好衣裳,隨宮內之人來到皇宮。終究他還是見了些世面,面對守衛皇宮侍衛驚詫的目光坦然受之。進到大殿,他跪拜下去,恭聲道:“天帝神明,邊關驛使石善南叩見天帝。”
天帝輕揮一下手,道:“起來吧。你見著北狼大軍了麼?他們有多少人?欺近邊關哪處?”
石善南猜想天帝召見自己定是爲了邊關急報之事,這事他想了一路,見問,從容不迫答道:“天帝神明,石善南沒見著北狼之兵,卻見著了多處狼煙,也就是在前幾天的晚上,邊關驛站四周方圓幾十裡的烽火臺都燃起了滾滾的狼煙。驛站大人不等邊關守衛大人前來,親自寫了急報,著石善南火急送往兵部!”
殿中大臣盡皆聽得清清楚楚,盡皆勃然變色,方圓幾十裡的烽火臺同時燃起了滾滾狼煙,可見軍情何等危急。若只有一處,還可說是眼花看錯,不可能幾十處峰火臺同時看錯,想見北狼定是出動了大軍。
杜絕憤憤道:“天帝神明,各位大臣也應聽清,驛使說方圓幾十裡的烽火臺都燃起了滾滾狼煙!兵貴神速,望天帝早下決心。”
不等大臣們說什麼,天帝決然道:“楚湘汀率軍速往桑國,與桑國共退北狼侵敵。”
“且慢!天帝。”胡英朗聲道。
天帝詫異地望向胡英:“胡愛卿,你……方纔不是說要出兵教訓北狼麼?現在讓楚愛卿率兵……”
胡英掃了楚湘汀一眼,鄭重道:“天帝,不是老臣不相信楚元帥,只是這事事關重大,更是事關天朝天威,老臣以爲,天帝最好御駕親征,以正天朝天威!”
“不可!”楚湘汀反駁道,“天帝豈能身處險地,想那北狼邊遠小國激不起什麼峰浪,下臣率一軍定會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哪用天帝御駕親征!”
胡英輕哼一聲,朗聲道:“楚元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確實,北狼不足爲懼,但神州大地上天朝周圍有著衆多夷蠻之國,這幾年來,四方夷蠻也與北狼一般,蠢蠢欲動,我堂堂天朝天威豈容侵犯。天帝,老臣以爲,打敗北狼事小,重振天朝天威事大。此次可是天賜良機,天帝何不親率大軍,著天朝各國各自出兵幾千,同往桑國,共御北狼,重振天朝天威,威震四方夷蠻!”
天帝點頭稱是。
楚湘汀知道一向阿諛奉承的胡英心裡未必將朝中大事放在心上,此次極力勸說天帝親征,應是又有什麼別有用心。但見他這話說得天帝動心,若天帝真的如他所說御駕親征,可就正好如他所願。想到這兒,楚湘汀急忙看向申候,卻見申候也微微點頭,急使眼色。申候沒有望見楚湘汀的眼色,等胡英話音一落,也開口道:“天帝神明,天朝天威也是該重振,這幾年不但四方蠻夷屢有輕視天朝之舉,便是天朝神州之中的國家也有不尊天朝之事。”
“好!”天帝大聲道,“既然左右相國都如是說,此次御駕親征,胡愛卿爲大將軍,右相國爲監軍,楚愛卿爲副將軍,率大軍前往桑國,抵禦北狼。各國遣派三千兵馬隨行。楚愛卿,這幾天你去準備,擇日起行!胡受卿,你命人準備三牲犧牲,明日祭告太廟,”
“申候,在殿上你怎麼也附和胡英的胡言亂語?這胡搞的胡英心裡又不知有什麼詭秘的算計,竟然還要將天帝拉往邊關!”楚湘汀憂心如焚,熱切地盯著右相申候。一下朝,他連府上也不曾回去,追著申候的八人大轎來到右相府。右相申候心裡自是清楚楚湘汀急著追來的原因,一到大廳立時屏去左右。楚湘汀還沒等人退去,就急不可待地說出了心中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