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晨曦慢慢拉開夜幕，雖然濃厚的乳白色霧氣仍然籠罩著原野，但曙光從濃厚白霧中滲透過來，悄然無聲地飄蕩到伏在茅草叢中的天朝士兵身上。整個原野靜悄悄，有著濃厚白霧的遮掩，看不出一絲一毫有埋伏的痕跡。儘管，昨晚天朝中軍連夜倉促趕挖的陷阱有些粗糙，但在濃霧下，從遠處也看不出什麼。
從邊格與南勝回來，將近一個時辰了，還是不見北狼兵的蹤影。
邊格望著靜悄悄的原野，不禁有些心虛，難道是看錯了。南勝也有點沉不住氣，猶疑地望著邊格，眼神在問：你是不是看錯了。邊格也用眼神回答：我當時是看到一個整齊的方陣啊，不知他們是不是要來偷襲。只有楚湘汀篤定地坐在一叢茅草下，如老僧坐定般閉目養神，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
就在此時，邊格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震動，聲音脫口而出：“來了。應是北狼兵來了。”
楚湘汀的眼睛也瞇開了一會，眼中精光一閃，聽得邊格如是說，精銳的眼神掃了邊格一眼，淡淡地道：“還在幾裡之外。南勝，你去告訴高將軍，就說敵人已來了，讓他做好準備。”南勝領命而去。
聽了楚帥的話，邊格心中一驚，自己憑腳下土地的震動只能斷定敵人來了，楚帥竟然能根據此斷定敵人距離的遠近。
震動越來越大，顯然北狼兵已是越來越近。這下連通知右軍統領高明回來的南勝也感覺到了。他往身後掃了一眼，看到偵探營五百名士兵躍躍欲試的臉色。邊格心中也顯得有些緊張，投軍以來，他還只參加幾次實戰，也就明前些天的戰鬥。那些戰鬥莫不兇險萬分，每次都是身陷險境，而後拼搏衝出突圍。現在又有大戰來臨，心中禁不住激動起來。
楚湘汀彷彿看到兩人心中的想法，淡然道：“現在還沒你們的事，別象小孩子一樣沉不住氣。等一下會有你們用武的地方。”
聽了楚帥的話，邊格與南勝知道大戰是沒有自己的份，看來今天只有打掃戰場機會。兩人不禁有些頹喪。
楚湘汀又淡然道：“別認爲打掃戰場只是一個輕鬆的活兒。我的要求是活捉北狼兵士，總有些不甘心，頑抗到底的，到時你倆就可要將那些人制服。”
這下兩人才明白楚帥的用意。確實，北狼兵勇猛強悍，單兵作戰，天朝兵士沒幾個是他們對手。要想活捉他們確實是件難事。想到楚帥竟然給了他們如此艱難的任務，兩人再沒有被遺棄的感覺，而是安靜地等待著楚帥下令。
濃霧還沒退，敵人卻近了。雖然北狼主讓三萬人馬都人含枚馬包蹄，但這樣一支隊伍踏著地面產生的震動是誰了抹殺不了的。
楚湘汀突然站起，道：“我們的禮物來了。我們看看去。”說著，率先踱步到附近的一處土坡上。南勝與邊格吩咐屬下不得亂動待在原地待命，隨後也跟在楚帥身後來到土坡上。
此時白霧還很濃，目光所置，大概兩三丈方圓。站在土坡上，根本看不到多遠。
楚湘汀有些失望：“這霧也太不適時節。一場好戲沒法看。”一會，他又道：“這霧倒也幫了我們大忙，否則這戲不會演得那麼出色的。”
不遠處傳來一些驚叫聲，緊接著聽得好幾個北狼兵大聲喊話的聲音。
楚湘汀道：“狼踏進陷阱了。這下就要看右軍的了。高明，你可要死死將狼的退路給我守住。”
邊格聽不懂北狼話語，南勝倒是聽得懂，知道那北狼兵在大喊中了埋伏趕快後退。心想這人想得倒好，只是楚帥既然設了陷阱，就會斷後路，否則不是白白做陷阱。果然，聽得一支響箭沖天而起，而後絃聲亂響，箭聲呼嘯聲此起彼伏。聽得這些熟悉的聲響，都可以想象得到北狼兵身後已是萬箭齊發，哪能讓他們輕易後退。
楚湘汀看了看濃厚的白霧，無奈地嘆口氣：“還是去高將軍那兒看看去。反正此下還沒事情可做。南勝、邊格，你二人乾脆去將兩營帶來，看看能否幫得上高將軍的忙。”
二人領命回到剛纔地方，帶上屬下隨楚帥來到右軍統領高明處。高明一見楚湘汀來了，忙上前見過。楚湘汀問：“怎麼樣？情況還好吧。”
高明答道：“好。剛纔北狼兵發起了一次衝鋒，被我們用亂箭壓了回去。”
楚湘汀又道：“霧太大看不清楚，也不知多少北狼兵踏進了陷阱。”高明擦擦臉上汗水：“是楚帥，霧太大，敵人的虛實也看不清楚。站在這兒，能看到的只有幾十步遠，剛纔若不是發現得早，差點被北狼兵衝到前面來了。”楚湘汀道：“這兒一定得守住，不能讓他們衝開一個缺口，那樣就前功盡棄。”高明道：“楚帥，你放心，右軍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正說話間，有人報告：“高將軍，敵人又發起衝鋒了。”高明往那邊看了一眼，也顧不得楚湘汀在此，轉身走到隊伍前，高聲道：“如剛纔一樣，將該死的北狼兵給我射回去，別讓他們近這兒一步！”
一陣弦響，箭矢如急雨般往射去。前一批射過，馬上低頭退出，讓給身後的一批，退到後面拉弓搭箭，迅速做好射擊的準備。原來，高明將兵士分成三批，一批射完馬上退後做準備，周而復始，前面箭雨並不見停。這箭意在壓住北狼兵不往前衝，準頭卻差。看得見的，沒見射中幾個敵人幾匹敵馬。北狼兵只是在箭雨來時避開一些，箭雨一停馬上又衝上。見此情形，楚湘汀不由皺了皺眉頭。
南勝也發現了這一點，道：“楚帥，這樣下去，時間久了，右軍箭矢總有用完之時。”南勝一出聲，楚湘汀記起偵探營有幾個神射手，忙道：“南勝，讓你營那些人幫一下高將軍的忙。”南勝叫出十幾人，朝右軍統領高明要了弓箭，就在外圍拉弓搭箭。楚湘汀斷然道：“射死幾個，讓北狼兵知道我天朝箭手的厲害。”十幾個偵探營兵士同時高聲道：“遵命。”只聽一陣弦響，箭矢飛速往前面北狼兵奔去。十幾聲大叫響起，十幾支箭無一例外射中了奔馳的北狼兵的眉心，被射中的北狼兵頓時栽下馬去。楚湘汀看得此種情形，大聲叫好，又道：“再射，看看他們還敢衝上來不。”十幾個偵探營兵士再次拉弓搭箭盡力射去，又是十幾個北狼兵栽下奔馬。
如此射了好幾次，楚湘汀看得北狼兵再不敢往前衝，而是躲到茅草後面，揮手道：“停。”轉向右軍統領高明：“高將軍，你軍中有會說北狼話的麼？”
高明道：“有是有，只是說得可不地道，擔心他們聽不懂。”
楚湘汀道：“無妨，你只管將他們叫來此。”高明馬上讓傳令兵去下令。不一會，來了好幾百人。
楚湘汀望向南勝：“南勝，讓會說北狼話的人出例，每人帶十幾個人，只管給我喊：你們已掉進天朝楚帥精心設計的陷阱了，你們已被包圍，想活命的丟下武器！投降之後，楚帥會將你們送回北狼。如頑固抵抗，格殺勿論！記住，分散些喊，讓他們以爲到處都有人喊。喊上半個時辰，我想再堅強的北狼兵士也會喪失鬥智。”
南勝從偵探營中叫出十幾人，然後將右軍會北狼話的兵士分成十幾撥，讓偵探營兵士每人帶十幾個人自成一隊，吩咐道：“每隔兩百步遠停下一隊，等我號令一齊高喊剛纔楚帥所說的話。是不是都記住了？”偵探營兵士道：“記住了。”南勝又道：“偵探營弟兄低聲說一句，右軍兄弟再照般高聲大喊。好，你們去吧。半刻中一定得到地點，半刻之後，我下令，一齊高喊。”
偵探營兵士帶領著右軍兵士分作兩起，向兩邊自行離去。
霧稍淡了些，視野稍遠了一些，這兒因剛纔偵探營神箭手的出手，震住了北狼兵士，北狼兵不再敢從這兒突圍。其它地方卻時有強行突圍的北狼兵士，戰場特有的撕殺聲不斷傳來，不斷有人來向高明報告這等情形，高明下死令道：儘量用弓箭壓住北狼兵的衝鋒，如條件允許，可以射殺衝來的北狼兵。
半刻之後，南勝估計剛纔的十幾撥人已到達指定位置，於是對身後的一名箭手道：“下令。”那箭手拿出一支響箭，拉弓搭箭朝天射去。響箭穿過濃霧，射向青天，清脆的響聲傳到原野各處。一時，原野四周響起高聲大喊的北狼話語：你們已掉進天朝楚帥精心設計的陷阱了，你們已被包圍，想活命的丟下武器！投降之後，楚帥會將你們送回北狼。如頑固抵抗，格殺勿論！
喊了許久，周圍的喊殺聲明顯地少了，顯然這喊話起到了作用。到了最後戰場上除了那喊話聲之外，沒有一絲聲息，也見不到一個北狼兵的身影。彷彿這原野根本不曾有北狼兵。靜寂，令人不安的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