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急行時,前面隊伍突地停了下來,胡英連忙從車簾內探出頭來,語氣驚慌:“怎麼回事?前面的隊伍怎麼回事?”
林陰月卻甚沉著:“胡元帥,屬下這就派人前去詢問。”
邊格心頭一冷,難道真的不幸而言中。聽了邊格與林陰月敵情分析的兵士也有些驚慌。確實,北狼兵營只有二萬來人,其餘十幾萬人全在路上設伏,不知做了一個多大的陷阱等著他們。
不等林陰月派人去詢問,前頭已派人來。那人走到馬車旁,跪拜下去道:“報告胡元帥,前面路邊發現有血跡,先前回歸的左軍兄弟恐慘遭殺害,高將軍猜測前頭可能有敵兵埋伏,派屬下前來請示。”
胡英一驚,嚇得身子抖了一抖。一會,覺得在部下面前不能失態,才趕緊裝作甚是平靜的樣子:“你告訴高將軍做好戰鬥準備,我隨後就到。”
傳令兵應道:“是。”起身奔走而去。
胡英卻沒下車,只在車上說:“林陰月,傳令左右兩軍及天軍做好準備,而後你同邊格去前面看,若是肯定是北狼兵伏兵此處,與李安定將軍、高明將軍商議,制定作戰方略。天軍第一、第二百夫營就此處保護本帥安全。”
林陰月與邊格齊聲應道:“遵命。”林陰月叫來幾個傳令兵,讓他傳令全軍。而後纔對邊格道:“邊百夫長,我們去。”
邊格與林陰月指令一人帶隊自己百夫營,隨著高明派來的傳令兵走至隊伍前沿。左右兩軍統領李安定與高明正站在隊伍最前遙望。
傳令兵走到兩位統領身後道:“李將軍、高將軍,林百夫長與邊百夫長來了。”李安定與高明轉過身來招呼。對於林陰月與邊格,雖只是一個百夫長,但一直在胡英大人身邊,顯然得胡英賞識,李安定與高明儘管比兩人的軍銜高了許多,還是對兩人甚是客氣。邊格與林陰月忙向兩人問好。
高明道:“兩位百夫長來了就好。不知元帥有什麼指示?一路燃著的大火到這就熄滅了,路邊還有血跡,顯然先行的左軍兵士已遇害。說不定前面就伏有北狼十幾萬大軍。”說時高明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兩座低矮的山頭,“北狼主狼子野心,肯定是想等我們進入那山間小道後就伏擊我們。”
邊格望了望左右,只見隊列前面一色的古藤盾牌,盾牌後是一列手持長戈士兵,長戈伸至盾牌前。長戈後纔是弓孥手,弓孥手盡搭箭拉弓,嚴陣以待。弓孥手後面,則是手拿青銅劍的步卒。這樣陣勢,向來是用來對付以騎兵見長的北狼兵。顯然,兩位統領早已做好戰鬥準備。
林陰月越過兩位統領走至前面,彎腰仔細察看了一番,才轉身回來,對李安定與高明道:“兩位將軍,左軍兄弟是被利箭射死,再被拖走的。從這兒倒伏的枯草痕跡就可看出。從現場情形來看,只有最後一批左軍兄弟遇害。北狼兵顯然是清楚我軍策略,放過了前面幾批左軍兄弟。依陰月猜測,北狼兵也不想對這最後一批左軍兄弟下手,只是我軍大部隊隨後跟來,於時間上已是來不及,只有下手,而後迅速將路邊的大火熄滅。不知兩位將軍的先前部隊是否看見此處有北狼兵滅火的情形?”
李安定與高明都搖了搖頭。
林陰月又道:“由現場推測,前面肯定是伏有北狼大軍。兩位將軍也已做好禦敵準備。只是,北狼兵現在還沒發動攻擊。顯然是在等我軍進入他們早已紮好的口袋。我們當然不能再走進他們的口袋。但是就此僵著也不是辦法,北狼兵還可趁著夜色對我們進行包圍。如此情形,不知兩位統領有何高見。”也許是知道自己是胡英身邊紅人,林陰月竟然反客爲主,詢問起李安定與高明來。
高明道:“北狼兵剛剛對付了我左軍兄弟,我天朝大軍隨後就趕了過來。我們可以趁北狼兵沒做好準備之前衝過此處。”
邊格不由笑了,心道:對付一兩百人的隊伍又要動用多少士兵。北狼兵十幾萬大軍盡皆埋伏於此。就算剛纔他們用一萬人出擊,也還有十多萬人以逸待勞。此時衝過去正中北狼兵下懷。
李安定輕皺著眉頭道:“高將軍此舉勇氣可佳,只是今晚之事可不能硬衝,要想方設法引出北狼兵。化被敵人包圍爲與敵人正面作戰。這樣,雖然我們不得不面對兇悍的北狼兵,但相對於被圍殲來說,於我軍纔有利。只是怎樣才能引出北狼兵呢?”
林陰月接口道:“用火。用火逼出北狼兵。”
“用火?”李安定與高明都詫異地望著林陰月。
林陰月遙望不遠處的兩座山頭,堅定道:“對。用火。本來胡元帥命令左軍分批前行並且點燃路邊枯草,就是猜測北狼兵在我軍迴歸路上伏擊,想逼出北狼兵。北狼兵雖然沒有現身,但也知道他們大略位置。他們不出來,我們就逼他們出來。在營地裡沒有燒著他們,那就再在這兒放一把火,看他們出不出來。”
高明猶豫道:“可是我們也在這兒,枯草成片,大火一燒。我們這兒也不成了一片火海,那我們……”
李安定也道:“這樣只怕北狼兵沒有逼出,我們自己先被烤熟了。”
林陰月道:“兩位將軍不必擔心。我們可以掃出一條隔離帶。現在就請兩位將軍下令,除了盾牌兵及長戈兵密切注意前方敵情之外,其餘將兵一齊用劍掃隔離帶。而後全軍退到隔離帶裡面,再又放火,這樣一來,大火就燒不著我們了。”
李安定與高明都稱好,於是下令弓孥手與長戈兵密切注意敵情,其餘兵士儘快掃除一條隔離帶出來。
一時,枯草地上一派繁忙而又反常的現象:天朝好幾萬大軍揮舞著青銅劍砍向枯草。
看著這一情形,邊格不禁笑了,心裡思忖:這也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個戰場了,幾萬天朝軍竟然揮劍殺向枯草。
人多事情自然做得快,不到半個時辰,一條寬大幾十步距離的隔離帶就被掃出。各千夫長紛紛派人前來繳令,而後待在一旁等候下一步指示。李安定與高明都望著林陰月。林陰月道:“現在就請兩位將軍代胡元帥下令,全軍退入隔離帶內。再調弓孥手上前,準備放火事物。”李安定與高明掃了一眼那些等候命令的傳令兵一眼,大聲道:“你們回去傳令各千夫長,遵照林百夫長話語執行。”衆傳令兵齊聲道:“是。”說完就跨步往自己千夫營中走去。
隨著傳令兵歸回本隊,軍令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幾萬大軍盡皆退入隔離帶內。弓孥手也遵照軍令站至隊列前面,拉弓搭箭,點燃箭上的物事,只等一聲令下,就朝前放箭燒山。本來今晚偷襲北狼兵大營就是準備燒盡北狼兵大營,所以各軍準備了許多放火物事。
高明眼看各軍準備就緒,不等李安定出聲,高聲道:“放箭。”
霎時,密集的火箭射向滿是枯草的原野。原野上的枯草遇火即燃,瞬間就熊熊燃燒起來,而後連成一片。火燃風來,風又助火勢,一時只聽畢畢剝剝響過不停。大火則在原野上迅速漫延開去。
大火一燒,伏在草叢中的北狼兵再也耐不住。蒼茫的號角聲立時響起。不遠處的山頭上衝下許多北狼士兵。這些北狼兵縱馬奔馳,並不畏火,衝到近前,從腰上解下什麼往火中一傾。大火爲之一頓,而後冒起一陣青煙。而後,這名士兵返身走回,另一名北狼兵又衝到大火前。如此反覆,大火竟被北狼兵弄熄不少。
看得如此情形,邊格心中不禁一冷。北狼兵早有準備,眼看林陰月的火攻並不起效了。
林陰月也看得心驚,不解道:“那是什麼?北狼兵在倒什麼?竟然能熄火。”
熟悉北狼兵的高明罵了一句,道:“是水,還有什麼。北狼兵大都隨身帶著一個牛皮囊,裡面裝著水或酒,用來解渴。能熄火的自然是水了。”
林陰月笑了:“想不到他們隨身帶著用來的解渴的水囊此時竟然派上了大用場。不過,也不大緊,至少我們將他們逼出。不必擔心暗中遭遇伏擊。兩位將軍,請下令弓孥手準備,只等他們熄火到近前之時,放箭射殺。”李安定與高明點頭示意,即有傳令兵走去傳達軍令。
大火燒起來快,熄滅起來也快,畢竟北狼兵有十幾萬大軍。不一會兒,大火就只剩下長長的一條。大火前沿離天朝軍隊也只有六十來步遠了。
此時北狼兵還在全力滅火。眼看距離差不多,高明又搶先下令:“放箭。”此下的箭雖然沒帶火,密集的箭矢射向毫無準備的北狼兵,一時哀聲連連,許多箭矢射中北狼兵所騎馬匹,馬匹中吃不住痛,頓時栽倒,將背上士兵拋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