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 這孩子沒了,只讓我覺得有塊血肉從腹中慢慢消失??粗車涡紊哪?,心裡有說不出得好笑, 反倒壓過了身體上的疼痛。這一張張的嘴臉, 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我不屑多想, 唯一對我有真情實意得人, 卻因我的一時衝動,已經(jīng)被我活活害死了。
呵呵,我擡頭看著屋頂, 這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意。我害了玉兒一條命, 用我孩子的命來抵了。過不了多久, 等那王妃給我孩子陪葬, 我大約也要來和你們相會。到時,我一定要好好跟玉兒賠不是, 我明明知道,周旭臣被下了藥,我也明明知道,玉兒心中有他。若我能勇氣一點,若我能堅持將玉兒送入周府, 如今結局怕也不同罷。
“夫人, 您說話啊, 夫人, 您莫嚇奴婢!”陳嬤嬤在旁哭泣大喊, 倒是少了往日沉穩(wěn),想是她奉命來這兒照料, 我沒了孩子,她也脫不了這裡的干係罷。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說話。失去這個孩子的感覺,遠沒有第一個孩子來的強烈,甚至有些漠然,讓我還能用他去扳倒王妃。後院中的威脅都已除了乾淨,那剩下的雲(yún)夫人根本不足畏懼。只是現(xiàn)在,我倒想就這麼一直躺在牀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
我也不明白我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入了這深宅之中,原本的鄭影兒早就死了,留下的不過是鄭影兒的軀殼,不過多了一份和大娘相似的狠辣。哼,大娘,你的寶貝女兒已經(jīng)躺在牀上,這輩子都起不來了,我還沒讓你去陪她,我怎能就這麼放棄了。
“夫人,夫人,王爺來了?!睔g喜擠到我耳邊輕聲說道,“您快說說話,王妃正跪在王爺腳下辯白呢?!?
我轉(zhuǎn)臉看向歡喜,虛弱說道“王妃將我推倒在地,你和陳嬤嬤都親眼所見。我要去和她搶什麼,由她去辯,我孩兒沒了,可是眼前的事兒。”
陳嬤嬤一面是憐我,一面大約也不願將害死我腹中孩子的大罪攬到身上。連聲應道“確實,確實。奴婢們都是親眼瞧到的。”
我想了想,覺得不妥,若是傻愣愣的待在牀上,說不準趙懷德會被王妃說動。之前王妃說的幾句狠話,我還記憶猶新,忽覺得若是趙懷德忌憚王妃家的勢力,說不準我這孩子就白沒了。
我顫顫巍巍撐著牀沿,就想站起身來,歡喜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尖叫“夫人,夫人!您別這樣,節(jié)哀啊,夫人!”
我一愣,卻瞥見門口那淡黃色的儒袍,一把推開歡喜,卻順勢滾落牀下,也沒力氣再爬起來,腹中絞痛卻似陣陣猛烈起來,哀泣道“歡喜,我要問問那惡人,我對她這麼順從,她爲何還要害死我的孩子!我,我要她賠我的孩子!”
那門口衣角一閃,人影卻晃到了我跟前,蹲在我面前仔細瞧我神色“你哭有什麼用?我還以爲你長進了,原來還是保不住孩子。”
我低吼“是,我是無能。你呢,你是孩子的爹爹,又貴爲王爺,你爲什麼不保他!”
趙懷德怔了怔,大概從未想過我會這麼頂撞他。突然明瞭似得抿了抿嘴,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擡頭直視他的眼睛“膽子大了,連我都敢頂撞。怎麼!你又想尋死!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別想了,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這裡!除非我讓你死,你才能死去!”
“哼,你只會來威脅我。孩子呢,你做了什麼?你可有保護他?我一沒有權勢的母族,二得不到你的庇佑,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我不甘示弱,一字一句從嘴裡將話蹦出來。
趙懷德聽我這麼一說,越發(fā)惱怒“你若是無能,何必要孩子。生出來,不是還要連累他受苦?!?
“哪個做母親的,希望生出孩子,讓他受苦。生出的孩子,必定珍之寵之??伤蚓髟悍蛉?,都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得孩子,若做夫君的,不對她的處境施與援手,你讓她如何處置?!闭f著說著,突然想起當初在家裡時,我和孃親的遭遇,一時感懷於心,更加悲痛。連帶著身上的疼痛也加重起來。
嗚咽難忍,就著他託著我的手,酸苦的淚水就毫無抑制的流了出來。趙懷德聽罷,沉默許久,低聲自語“或是我先前就想錯了罷?!?
一閃神間,就覺得自己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趙懷德已將我緊緊摟著懷裡,頭埋在我的脖頸,低語道“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孩子?我已不敢奢想,自我曉得我服了虎狼之藥,那要有孩子的機會少之又少。若不是那時我怕苦,沒喝幾口,哪裡有懷孕的機會。可就是那麼幾口,好好的孩子卻成了死胎。
我實在身心俱疲,不知怎地,在趙懷德懷裡,卻覺得有些安心。暗暗想到,就這一次罷,容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管。
迷迷糊糊就覺得身體越來越輕,似乎就要這麼飛去。卻見門口一聲淒厲叫聲“王爺!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們徐家對王爺忠心耿耿,你爲了這個賤人,冷了我們徐家的心。你就不怕,你就不怕。。。嗚嗚,放開我!你們這些賤婢!”
我聽王妃在門口呼喊,心裡好笑,只不知趙懷德會如何處置王妃。慢慢睜開眼睛“我想問問她?!?
趙懷德安撫點頭,衝歡喜努了努嘴。我這才發(fā)現(xiàn),剛纔我和趙懷德爭吵時,歡喜就跪在一邊哪兒都沒去,陳嬤嬤卻早就走出屋外。
不過眨眼工夫,王妃便被帶了進來。我躲在趙懷德懷裡冷眼瞧向“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王妃冷冷笑道“雕蟲小技!你不過是引我到了這裡,還故意摔倒。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卻來怪我!”她把頭一仰“你以爲,王爺會信你!”
我暗歎,果然是王妃啊,這點小伎倆,哪裡能瞞得過她得眼。一時便有些後悔讓她來說話,忐忑看向趙懷德說道“我說的,你信不信?”
王妃聽我在趙懷德跟前自稱我,趙懷德還滿臉理所應當?shù)氖芰?,氣得火冒三丈,怒吼“賤人!沒規(guī)矩!”
趙懷德安撫的拍拍我的臉頰,笑道“王妃何必如此生氣。本王和影兒向來如此。本王特許的。難不成,你仗著徐家給你撐腰,還要管本王的房內(nèi)事?”
我聽趙懷德如此說,心裡大定。王妃怒氣衝衝向前一步“茹兒既爲王妃,自然管得。”
趙懷德將我平放在牀上,柔聲說道“別操心。我自會處置?!?
“王妃似乎還不知如今徐家情勢?”趙懷德向前走了一步,我看著他的背影,從未覺得的壓迫感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蛟S我之前從未真正將他當王爺看待過?;蛟S他對我莫名其妙的恩寵,讓我都忽略了,他這個人是手握兵馬大權,無冕之王的趙王爺。
王妃似被他身上氣勢嚇倒,踉蹌倒退數(shù)步“王爺。。。”
趙懷德站在她跟前,笑道“茹兒真是好本事。不過你莫不會以爲你做的那些事兒,本王不曉得罷。你派人給芊芊點的安眠香,本是用來讓狂躁瘋子安靜下來的重藥,若是一般人聞的時辰長了,那人也會變得癡癡呆呆。後來芊芊卻踢翻了你的香爐,你不甘心,便讓人給她下藥?!?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偏偏有個傻子和你一般想法,卻比你晚下手了一步。你便想嫁禍給雲(yún)兒,本想一石二鳥,卻在處置雲(yún)兒時被我攔下,只能將雲(yún)兒幽禁了事?!?
我心怦怦狂跳,原來我所有動作都沒逃過趙懷德的眼。趙懷德對我安撫一笑,又轉(zhuǎn)頭看向王妃“你道本王爲何將側妃孩子交給影兒,還讓影兒足不出院。就是爲了防備你下手?!?
趙懷德呵呵冷笑“你送去給側妃的桂花圓子可美味的很啊?!?
王妃聽到此處,再也站立不穩(wěn),顫抖倒退幾步,就地跪下“王,王,爺。。。”
“本王之前覺得有趣,何況你徐家正爲本王所用。只是,你知道爲何今日本王將所有事情說了出來?”趙懷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王妃匍匐在地,似乎想到什麼,連連搖頭,哀道“王爺,王爺,求您,求您,饒了我父親和我兄長罷?!?
趙懷德哈哈大笑“你父親兄長厲害的狠那。徐雬祥裝被悍匪劫去,實際上卻是偷偷跑去陝西府聯(lián)絡那裡的五萬刀馬兵,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浩浩蕩蕩的向皇城奔來,真是好威風,好威風!”
我聽了暗暗心驚,難不成就這麼幾日,趙懷德就起兵了?怎麼都沒有半點消息透露?
“饒他們?哈哈,本王還要求他們饒命呢!你家父親暗中扶持太子,你以爲我不知曉?”趙懷德居高臨下的看向跪倒在他腳邊的王妃,冷冷說道“可惜啊,太子,太子可扶不起罷。哈哈哈哈?!?
王妃木木搖頭“不可能的,爹爹明明說過要扶持王爺。說要讓我做皇后。”
“嘖嘖,”趙懷德憐憫的搖搖頭“你都不知你爹爹已經(jīng)悄悄送了你堂妹入了東宮?”忽失笑“可惜,太子偏偏卻看中了。。?!?
“王爺!王爺!”李全匆匆奔了進來,不顧我們在旁“宮裡傳了消息,說皇上駕崩了!”
趙懷德斜睨道“呵呵,終於讓本王等到今日!讓他們先壓著。等明日再。。?!?
李全慌忙打斷趙懷德的話“說壓不住了。太子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