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德見王妃如此說道, 反而笑意更濃“如此甚好。都散了罷。”
說完,牽著王妃的手便往內院去了。大姐還想掙扎來撲打我,卻被嬤嬤攔住, 自給押走了。其餘兩人, 互相看了一眼, 嘴脣動了動卻不說話, 自顧自也走了。
我見衆人離開, 渾身像散了架似得跌坐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無。玉兒擔心的跪在一旁輕聲低喊“小姐,您沒事罷。你, 你。。。”我看了玉兒一眼,苦笑道“現在還沒事, 只是之後, 就難講了。”
我環顧四周, 除了我和玉兒再無旁人,月色也逐漸隱入黑夜, 頓時便覺得天地蒼蒼,只有我和玉兒相依爲命。
玉兒扶起我,低聲道“小姐,別擔心。王爺讓你照顧承少爺不是寵你的關係嗎?爲什麼你那麼害怕。”
我攙著玉兒的手臂,慢慢站起, 嘆了口氣“這哪裡是寵我。玉兒, 你可聽過匹夫無罪懷壁有罪的話?”
玉兒歪頭想了想“小姐跟奴婢講過這個故事。奴婢懂了, 那可怎麼辦, 要不, 明兒小姐再求求王爺,將承少爺還給大小姐罷。”
“還不掉的。”我無奈搖頭, 心裡委實不明白趙懷德爲什麼要如此做。不是就把我給推到了風頭浪尖上?
“玉兒姐姐。。。”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呼喊道,我心一凜,往後看去,一個小太監探頭探腦的看向我們。玉兒看了我一眼,便快步走了過去。不過片刻,玉兒疾步走到我身邊,而那個小太監早就不見蹤影。
“小姐,”玉兒越發放低聲音“周公子傳話道,裝病,跪求王妃。”我聽到她提周旭臣,忙又往小太監原先站得位置瞧去,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我失落的收回視線“咱們快些回院子。”
玉兒扶著我跌跌撞撞的快步走回院子,嬤嬤來報說是承少爺哭著累了,已經睡著了。我吩咐玉兒賞她,再叮囑她晚上好好守著啓承,除了我,不準讓任何人探望。見那嬤嬤喜不自禁的收下不菲的賞賜,指天發誓會好好守著承少爺,才退了下去。
等嬤嬤退了下去,我吩咐玉兒將火爐給滅了,只著中衣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咬牙灌下涼茶。玉兒知道我的打算,眼眶紅通通的看著我,還不得不給我在旁扇風。
到了大半夜,我才覺得涼意從腳底傳到心口,喉嚨裂開的疼,連咽口口水都覺得撕疼。心道差不多是時候,也不能顯得太假了。就讓玉兒扶我去牀上躺著,又讓她重新燃起火爐“你快去暖和暖和,別累得你也凍著了。”
玉兒搖頭,幫我蓋好被子,聽我喉嚨咳咳有聲“小姐,要不要喝點熱水,嗓子會舒服些。”
“明兒,若是明兒能成,你再好好伺候我,今晚就先這樣罷。”我笑了笑,將自己縮成一團,用力閉上眼睛忘記身上不適感覺。
到了第二日,果然頭疼欲裂,總算沒有浪費我一晚上的煎熬。歡喜和玉兒來伺候我起身時,歡喜驚呼“夫人,你怎麼了,頭燙得厲害!”
玉兒擔憂的看了我一眼,卻又有些鬆了口氣“奴婢去喚大夫罷。”我叫住玉兒“先等等,歡喜,你讓嬤嬤抱著承少爺,咱們先去給王妃請安。”
歡喜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不過還是照做了。等我們幾人到了王妃的庭院,前來應門的卻是巧兒。
“五夫人,王妃和王爺還沒起呢。今日請安就免了罷,奴婢自會和王妃說您來請過安了。”
我又鬆了口氣,既然趙懷德留宿,那王妃的心情不會差到哪裡去。“夫人,既然如此,咱們先回去罷。”歡喜問道。我搖搖頭,想起周旭臣的話,他這麼說,總有他的道理,何況他總不會害我的。
便對歡喜說道“帶承少爺去玩兒罷。玉兒陪著我在這裡候著。”說完,我便直挺挺的跪在了王妃院門口。
歡喜瞧著我,想似明白了什麼。便轉頭吩咐嬤嬤帶著承少爺去前面玩兒去,自己和玉兒兩人也跪在我身後,低頭不語。
我人雖跪著,腦子卻亂七八糟想了許多,那周旭臣是怎麼得知當時情況的,又怎麼會讓我來此跪著。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重得很。真恨不得倒地就睡去,可卻偏偏還要強撐著精神,等王妃開恩來見我一面。
糊里糊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聽到門又被打開的聲音。我擡頭看去,巧兒帶著點可憐我的神色說道“五夫人,王爺喚您進去。”
玉兒和歡喜趕忙扶我起身,我稍稍閉上眼睛,復又睜開,覺得頭腦清醒許多。才半靠在玉兒的身上,隨著巧兒一同進去。
進了院子後,巧兒便讓歡喜玉兒在此候著,也不帶我去會客堂,直接就領著我去了王妃的臥房。
巧兒在門外,略提高聲音“五夫人來請安了。”就聽裡面傳出一聲嬉笑,才聽到趙懷德慵慵懶懶應了聲“讓她進來。”
巧兒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並不跟著我進去。我低頭走進房間,就見王妃雲鬢未整,正坐在梳妝檯前,由著趙懷德給她胡亂理著頭髮。我看到此景,卻又想起趙懷德給我點妝神情。
不敢再瞧,只是跪在他們面前。趙懷德卻冷冷瞥了我一眼,轉頭含笑對王妃說道“茹兒的頭髮真是漂亮,烏黑一片,宛若夜空。”
王妃輕笑一聲“王爺,讓臣妾將頭髮給梳起來罷。五妹妹都到了,我卻衣冠不整的,讓她笑話。”
“哦?”趙懷德懶懶搖頭“今日本王又不用上朝,就陪你一日。過會兒等她走了,我再替你好好梳起。先這樣,我喜歡看你頭髮披落的樣子。”王妃搖頭,才瞧向我“五妹妹,你堅持要見我們,所爲何事?”
我捂嘴輕咳“王妃姐姐,影兒昨日回去便覺得身體不適。早上起來更是頭痛欲裂,想是感染了風寒。”
趙懷德厭惡的皺了皺眉,插嘴道“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別的過了病氣給王妃。”
我愣了愣,慌忙快速說了下去“是是是,影兒便是擔心將病氣過給承少爺,所以想請王妃,請王妃。。。”
“什麼!我說的話,你都當作假的是不是!”趙懷德樣子有些氣急敗壞,我疑惑的看了看他,怎麼他在王妃面前也你來我往的。王妃伸手按住趙懷德,臉上倒帶了點真心的笑,看向我。
“妹妹,既然王爺讓你照料啓承,你又何苦總是推脫,讓王爺心寒。”
“影兒,影兒實在是,咳咳,咳咳。”我捂住口,連續咳嗽,早上起來就喝了口水,之後便在此地一直跪著。這麼一來,想是病有些重了。剛纔又被趙懷德給嚇了一下,倒吸了口涼氣,一時岔氣,便一下子停不了般的咳嗽。
趙懷德看上去心情極差,不耐煩說道“得了,你就是個病秧子,叫你幹什麼都幹不好。差人把啓承給送到王妃這裡來,你回去歇著罷。怕是昨晚唱戲,唱得太過高興,才受得涼罷。”
我憋住氣息,想忍住咳嗽,聽趙懷德突然提唱戲,一時瞪大眼睛看著他,卻忘了咳嗽。片刻回過神,低著頭當作什麼都沒聽見,扯出感激的笑容道“多謝王爺體恤。多謝王妃寬厚。”
趙懷德揮揮手,打發我出去。自己轉身又看向王妃,撫摸她的長髮。王妃倒笑道“妹妹,快些找大夫看看,別真病了。”
我忙行禮,也不再說話,倒退的走出屋子。
回到院子後,玉兒在屋子裡伺候我。而歡喜則尋大夫去。我嘆了口氣道“玉兒,此事終於了了。”
玉兒遞上一杯溫水,點頭說道“是啊。小姐好好養病,別真生病了,那可就不上算了。”我輕笑“你倒和王妃說的一樣。”暗道,王妃必然知道我稱病,是因著不敢接這燙手山芋。想必此事之後,她應該會對我戒備更少纔是罷。只是不知道趙懷德是什麼意思,他是純粹的將聽戲說成唱戲,還是他真的知道昨晚徐雬的事情。
“玉兒,那個小太監又是誰?”我嚥下溫水,覺得嗓子舒服許多,將自己縮回被子,放鬆精神,便有些昏昏欲睡。
“那個小公公是王妃身邊的小石子。哦,有一次他到我們院中替王妃傳過話。”玉兒伸手探探我的額頭,又將被子給我掩好,輕聲回道。
我卻猛的擡頭驚呼“怎麼,是王妃的人。那可太冒險了。”玉兒安撫的將我壓回枕上“放心小姐,想周公子不會作沒有把握的事情。”
我一想也是,周旭臣如今受了徐家賞識,又得了太子青眼,想必行爲處事會越加嚴謹,不落人話柄。便呼出口氣,就睡了過去。
只是睡得很是不安穩,總覺得自己忽冷忽熱的,額頭上更是一會兒冰冷,一會兒又燙得很。喉嚨裡更是著了火似的,恨不得一口灌下冰水。可是眼睛卻怎麼都睜不開,只能使勁喚玉兒“水,水。”
好在玉兒在旁將我扶起,給我慢慢餵了些溫水,我暗道,哎,這一口溫水下去,雖沒冷水來的暢快,但總算也是舒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