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著趙懷德的神情,心跳得厲害。不知要是告訴他玉兒受辱的事情妥當不妥當。衡量半天,居然就愣愣的瞧著他,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趙懷德有些不耐煩的瞧著我“你到我這兒來到底爲了什麼?要是尋不痛快,何苦來的。”
我心猛的一驚,是了,我如今騎虎難下,要麼就老實說了,要麼就得尋一個合適的由頭推脫過去,而且終生不能再提。可這深仇怎能輕易掀過去!我低頭,吶吶兩句,趙懷德輕拍我的頭,嘆了口氣“我說你這吞吞吐吐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了。”
我裝作受驚撲在他懷裡,小聲說道“是有一件大事兒,只能說給夫君聽。王爺聽不得。”
趙懷德一愣,順手將我摟緊,嘿嘿得意笑了兩聲“影兒膽子越發(fā)大了,好吧,今日就聽聽娘子的大事兒。”
我聽他喚我娘子,心裡一鬆,知道趙懷德是有心偏幫我了。便將那日玉兒受辱徐徐道來。就覺得趙懷德忽的全身繃緊,語氣瞬間變得變冷“哼,所以你那次才說三日後便是赴那黃泉路上去了。怪不得敢在我面前尋死,原來是真心想死!”他一把狠狠握住我的手腕“你居然真的是尋死。若我不將你接進王府,你待怎地?”
我見他神情不對,心裡痛恨爲何那沖天如此可惡,趙懷德卻先怪起我來了。便也做不出什麼好臉色,咬著下脣,硬生生的吐出“同歸於盡!”
趙懷德冷冷斜睨“同歸於盡?你怎地和他同歸於盡,哼哼,我看你到時就算想尋死也難上青天。”
“哼,反正只要讓我一有機會,我必定食他肉飲他血。”我恨恨咬牙,卻覺得嘴裡隱約有絲血腥味,手指輕輕擦上嘴脣,果然是被我咬破了。我冷冷瞧著這血,腦子突然冷靜了下來,擡頭看著趙懷德“這事兒唯有你能幫我。”
“怎麼幫?派人殺了你那表兄?別忘了,他老爹陳吉儒好歹也是當朝重臣!”趙懷德冷冷的坐在一邊瞧著我。
我看著他和我的距離,瞬間就覺得一股絕望之意籠罩全身,呵呵,我還以爲,我是將自己看得太重。我不過是趙懷德一個閒暇之餘的玩物而已,居然還覺得那趙懷德能恨我之所恨。
我漠然坐在那裡不語,趙懷德皺眉問“又瞎想什麼?”我恨恨扭頭不去瞧他。趙懷德爬下軟榻,走去倒了杯茶給我。我接過茶,低頭死死盯著那杯子,忍不住眼淚就滴落在茶水上,引起一絲微弱的漣漪。
趙懷德從我手中拿過那茶盞一氣飲盡“你這個樣子,若是引得我不快活,又將你趕了出去,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何況,若是報仇,呵呵”他低頭把玩茶盞,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我說話“單單殺了他,倒是給他個痛快,且不如用鈍刀子慢慢磨,讓他死不了活不成,纔算了賬。”
我猛得擡頭瞧他,不知趙懷德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見他輕輕拍我臉頰“你眼淚倒是甜得,何必總是板著張苦哈哈的臉。我可不想天天回府就見你苦著臉對著我。”
我慢慢點頭,他嘆了口氣“好了,我讓李全送你回去。”我又慢慢點頭,看看自己身上,趙懷德輕笑,衝外叫道“李全!”李全快速奔了進來,低頭奉上一套丫鬟的衣服,又匆忙退了下去。
他將衣服遞給我,自己卻走到一旁,背對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我趁著這個機會,快速將全身衣物換了妥當。才喃喃說道“好了。”趙懷德轉(zhuǎn)頭看向我,又輕笑道“快些回去罷。過幾日再來瞧你。”
回了院子後,我心裡不免心灰意冷,覺得自己實在無用的很,好好的事兒都能被自己搞糟。玉兒和歡喜見我失魂落魄的回院子,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追問我發(fā)生什麼,倒越加小心翼翼不提趙懷德任何事情。
只是第二日請安,王妃的話讓我有些莫名其妙“妹妹,你也憑地老實。你可不怕底下人爬到你頭上去?”
“王妃姐姐說的,影兒不明白。”我低著頭輕聲說道。王妃恨恨拍桌“你這個老實的都過了頭!哼。”
雲(yún)夫人在旁倒好心提醒“五妹妹,唉,你也真是的。聽說,你院子裡有人,唉,我都不好意思說。”
就聽姐姐靠在王妃邊上,冷冷說道“莫不是爲了討王爺歡心,故意將自己丫鬟送了過去。也不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聽姐姐這麼一說,心裡便清楚了,必定是說我昨日扮著小丫鬟去見趙懷德的事情。
“姐姐說笑了,妹妹院子沒有這樣的丫鬟,怕是別的院子的罷。影兒這些日子雖被王爺冷落,”我低頭欲泣“可院子裡的人都嚴守門戶,不輕易出那院門。何況影兒哪裡來的膽子縱容底下人做這等骯髒事。”
大姐冷笑一聲,還要說話,卻被王妃打斷“恩,我們不能信那空穴來風,平白無故的冤枉了五妹妹。不過,”王妃瞇瞇眼睛,一股狠戾之色閃過“若是讓我得知是誰?我必定讓她知道這不守規(guī)矩的苦楚!”
我聽王妃這麼一說,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卻強自鎮(zhèn)靜的點頭稱是,恨聲對王妃說道“最恨那假冒我院子裡的人,必定是想使一石二鳥之計。可憐我既受王爺冷落,還要蒙這不白之冤。”說著眼光冷冷飄向大姐。
王妃見我眼神,嘴角向上若不可見的一翹,微微點頭“五妹妹,你且放心。不是你做的,別人冤枉不了你。別以爲有了王爺?shù)膶櫍湍茏龀鋈绱讼伦魇聝海@內(nèi)院還是我當家呢。”
我見大姐臉色變得慘白,心裡暗叫痛快。討好的看著王妃“王妃姐姐,前幾日陰雨綿綿,今日倒是放了晴,不若姐姐賞光,一起去後園走動走動?”
王妃神色變幻,我只當未見,執(zhí)意怯生生的看著她。過了片刻,王妃才笑道“園子就不逛了,你們同我一起去看看王側(cè)妃。聽說她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去陪她說說話,別讓她總悶在房裡。”
說完將手微微擡起,我忙急走一步攙扶著她向前,又衝雲(yún)夫人使了個眼色。雲(yún)夫人一喜,也不顧那獨自立在一邊的大姐,匆匆也走到王妃另一邊,落下半步,跟在她身後。
王妃笑著想要說什麼,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回頭對大姐說“四妹妹,你先回去罷。你那兒子可是咱們王府的寶貝,可得多顧著點。”大姐愣了愣,才咬牙福了下去。
雲(yún)夫人不屑的瞧著她,卻衝我做了個高興的鬼臉。也接著王妃的話說道“四妹妹,聽說承少爺他受了風寒,你快些回去照料罷。”
我倒是有些擔心,那孩子長得粉雕玉琢,實在讓人喜歡。猶豫著回頭看去,就見大姐正好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我。我心中冷哼一聲,便又轉(zhuǎn)過頭去,不去理她。
如此過了幾日,就聽說那孩子有些不好,有心想去看他,卻又恨那大姐。歡喜卻時不時提醒我,要我去瞧他纔好。不然,若是真是不行,王爺知道我沒去瞧過,反而會惡我冷情。我心想也是,便連夜繡了歲歲平安的繡囊,又在繡囊內(nèi)裡夾層繡了祈福的經(jīng)文。也算是我一片心意,畢竟稚兒無罪。
到了那院子裡,就見冷冷清清,隱約屋裡傳出壓抑的哭聲。歡喜先上前去尋那老媽子通報,大姐聽到我來了,猛得掀開簾子就衝了出來。
“你來做什麼?!想瞧我們母子死了沒?告訴你,我兒子好得很。”大姐狀似瘋狂得衝我吼道。
我嘆了口氣,從袖袋裡拿出那個繡囊“姐姐,雖然我們平時不睦,但你那孩子以後長大了,好歹也要叫我一聲姨娘。我來瞧他也是我一片心意,這是我繡的祈福,”話音未落,繡囊被大姐一把奪去,遠遠的扔在地上。
“哼,叫你姨娘,你就做夢去罷。若王爺不把你冷落至死,那等我兒子長大,襲了王位,也要將你趕出府去。假情假意!滾!”大姐厲聲呵斥。
我見狀心猜那孩子必定不大好了,不然大姐不會如此瘋狂。又嘆了口氣,算了,總算我也表過心意,若是趙懷德問起,我也好說話。便不再理他,喚了歡喜一同走了。
走出院子,歡喜恨恨說“四夫人真是猖狂,別說夫人剛剛?cè)腴T就曾有孕,王爺還有其他那些夫人呢。說不準今後還有新人入門,怎地知道她那孩子便能承襲王位。若是讓王爺聽到,有她苦吃。”
我淡淡點頭,等我回到院子,就見趙懷德已經(jīng)在院子裡等著我。我心裡一喜,卻做出悲切模樣,快步向趙懷德跑去,也不顧院子其他人,就撲進他懷裡低低說道“王爺,你可來了。影兒以爲,以爲,你那日真生影兒的氣了。”
趙懷德安慰的拍拍我的背“別多想。我既答應來瞧你,必然會來。”我擡頭笑著點頭,忽又低頭說道“唉,承少爺似乎有些不大好。您快去瞧瞧他罷。”
趙懷德點頭“恩,我就是來瞧瞧你,過會就去瞧他。”我歡喜的點頭“影兒剛從姐姐院中回來,姐姐正發(fā)愁呢,您去了,姐姐必定會覺得好過一些。”
趙懷德笑了笑“你也是有心的,那孩子沒什麼大礙。太醫(yī)說了,不過受了風寒,是你姐姐太過大驚小怪了罷。”
我連連點頭,越加笑的歡快“果真如此!影兒還想呢,承少爺將來要承襲王位,怎會如此福薄,必定是福澤深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