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一行人急忙趕去,見戎兵正與揚軍廝殺。
帝烽此次出遊本就有誘敵之意,是以未封鎖消息,一路高調(diào)前行。戎軍得知消息,便知道是計也要一搏的。畢竟帝烽乃一國之主。
戎軍選了一批最勇猛的勇士組成一支行動迅速的刺殺隊伍,進入莽蒼山林刺殺中原皇帝。後續(xù)派兵沿著刺殺隊伍進山的路線駐兵,負責接應消息。這樣方便悉知戰(zhàn)況,即使刺殺失敗,也好隨機應變作出指揮,減少損失。
邊荒小國,地貧人少,雖然各個生性驍猛,但人數(shù)太少。中原大國數(shù)以百萬的軍隊雖然並不全在這裡,但相比之下仍有絕對戰(zhàn)力優(yōu)勢。
帝烽可以讓大批軍士把自己圍得滴水不漏,讓敵軍連人影都看不到。可是帝烽並沒有帶這麼多人出來,他並不刻意躲藏,一直在敵人的視野中。他要給敵軍希望,一個看似觸手可及卻永遠也難以企及的希望。
戎軍大營裡,統(tǒng)帥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刺殺隊伍剛進山不久,負責接應消息的沿路部隊就遭到了揚軍的攻擊,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擊潰那麼薄弱的接應隊伍,山林裡的消息還是能傳過來,勇士們正在與爲數(shù)不多揚軍廝殺,很有希望砍下帝烽的腦袋,一個勇士遠遠投擲了一刀,削下了帝烽的幾根頭髮,但是揚軍的抵抗也很頑強,想要接近帝烽還差那麼一點,請求統(tǒng)帥派兵增援。
他又派了人去,一段時間後又傳來消息:揚軍援軍到達,但人數(shù)不多,我軍還差那麼一點就成功了,請求支援。
他已經(jīng)派去五路人馬,得到的只是五次請求支援。不知不覺軍營裡只剩五成兵馬了。
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只能下令撤退了。刺殺隊伍,增援刺殺隊伍,接應隊伍,增援接應隊伍,還有派去西狼關(guān)下吸引視線叫陣的隊伍,全部撤回草川關(guān)外的西戎大營。等人馬集齊,還要全部撤回西戎國去。這場戰(zhàn)爭戎人打不起了。何況這本就是一場戎人身不由己的戰(zhàn)爭。今天便是約定的日子,他們已如約戰(zhàn)至現(xiàn)在,在今晚撤回明晨抵達故土,應該不會發(fā)生那可怕的後果。
刺殺隊伍接到撤退的命令,只能不甘心的且戰(zhàn)且退,可是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面前的揚軍數(shù)量快速增長,不知哪裡竄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三拳兩腳打得一排勇士東倒西歪,他們羞憤難當,再無臉面自稱西戎勇士。
這孩子自然就是項金了。軍伍士卒不同於江湖俠客,不可能每個都煉氣習武,他們大多數(shù)只是憑那膀子力氣,會幾招長槍大戟的把式,上陣廝殺也足夠,可遇上煉體有成,力量速度都遠勝於他們的項金就不行了。
項金回來正趕上這場廝殺,心中突發(fā)熱血,也想做一回衝鋒陷陣的將軍,博取軍功。他看了一眼身爲元帥在帝烽身邊負責指揮這場戰(zhàn)爭的父親項英,便縱馬直入戰(zhàn)陣。身後的荊玉嚇了一跳,伸手向前招了招,也不能拉他回來,只能又擔心又生氣地皺眉冷哼。項金只是把敵人打倒,卻未傷一人性命。他從未殺過人,他不忍殺人。
揚軍各路援軍源源不斷快速抵達,一衆(zhòng)戎兵士氣大蹶。他們逐漸被合圍,想撤退已經(jīng)不可能了,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成功逃脫。揚軍也不追拿。
戎軍各路人馬匯合,按部署撤回了。
這一戰(zhàn)過後,滿地狼藉,棄甲豁刃,殘屍斷肢,讓人不忍目睹。
項金回到父親身邊,臉色蒼白擡頭與父親對視。項英握著他的手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可戰(zhàn)爭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只要打仗,就會有人流血,就會有人死。”
“大家都快快樂樂地活著多好,爲什麼要打來打去呢?”
“舒舒服服地過日子當然好了,可是有些戰(zhàn)爭是無法避免的。有些人逼得你不得不戰(zhàn),有些事容不得你不爭。”
大軍修整完畢,開回關(guān)內(nèi)。項金一路上不停地思索著。一會兒想起今日所見之慘象,想起書籍裡那些表達人們對戰(zhàn)爭厭倦的詩篇,一會兒又想起這場仗是抵禦野蠻的外族入侵,想起書裡那些保家衛(wèi)國的故事,一會兒又想起父親的話。
帝俊將小麒麟的事稟告了帝烽,羣臣爭相進言,說這是陛下的仁德感動上蒼,仁獸親近皇子,是吉兆。
帝烽不在意什麼吉兆兇兆。他自問自登基至今所作所爲頗有功績,有時候心裡不免有些小得意。
帝俊抱著小麒麟在一旁,想起它死了的父母,便不覺這是什麼好兆頭,也不便言明。帝虔站在帝俊身後,小黑狗趴在帝虔腳邊。
帝川在另一旁,嘴角笑著瞧瞧小麒麟,又瞧瞧小黑狗。沒有人注意到,在他頭頂極高的上空有一個黑點,那是一隻靜聲盤旋著的狀如夜梟的鳥。
帝洪牽著帝荒的手聽著帝烽與羣臣笑談。
一羣人稱讚著帝烽的膽識氣魄,佩服著項英的果敢謀略。帝烽與項英相視一笑,他們就是憑著這些走到今天。
邊關(guān)事了,帝烽起駕回京。到了江陽,太子帝峻與丞相羅原將帝烽迎回宮,稟告這些日來朝中並無大事,太子處理朝政越來越井井有條。
羅原聽說了莽蒼山林的事,果然帶著羅風向項英荊曉賠禮。荊玉拽著項金在一旁偷看,看羅風滿臉不情願地道歉,不住地趴在項金背上掩嘴偷笑。
項英一家回淮陽了。
荊曉一家回襄陽了。
項金按照師父傳授的心法開始煉氣了。
但凡煉氣心法,不論雅俗,總該有個名字。但項金的心法沒有名字,再怎麼問師父也不說。項金也沒見過別的心法,無法比較,無從得知這心法到底厲不厲害。只是每日按照它練。周身毛孔張開,吸納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順著心法中所說的經(jīng)脈運行,散入四肢百骸,形骸內(nèi)濁氣吐入經(jīng)脈流轉(zhuǎn),最終從毛孔流出體外。
之前的煉體只是藉助外力使身體更加強壯,項金現(xiàn)在真正達到了煉氣境界的煉體。
當形骸內(nèi)的濁氣多數(shù)吐出,靈氣吸收將滿,體骸淬鍊的差不多了,就是煉體巔峰,再練功時,形骸吸收經(jīng)脈裡的靈氣就會往經(jīng)脈裡釋放出自己的真氣,可以準備突破至御氣境了。
真氣就是修道者煉化了的靈氣,是帶有修道者自身特徵的更適應於修道者的靈氣。
每個人生來氣海穴裡都有一絲自己的真氣,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應到它的存在,感應到並操縱它順經(jīng)脈流動就更難了。這是煉氣之路上的第一道坎,很多人跨不過去。一旦成功突破,那麼從御氣境一直到凝靈境,都是量變引起質(zhì)變的過程,修道名門裡的勤奮弟子資源充足便可無憂。
項金緩慢運轉(zhuǎn)心法,盡心感應著氣海穴裡那一絲真氣,努力控制著它,想讓它動起來。這是一個枯燥的過程。
項金向師父說起此次在戰(zhàn)場上見到的血腥場景,說起心中的厭惡,說起自己沒有殺一個人,不禁有些迷惘。自己是不是怯懦無用,是不是不配稱男子漢大丈夫,難成英雄。
師父說自己做的不錯。英雄不是殺人殺出來的。什麼血流千里、斬首萬餘都只能說明這個人是個劊子手,是不是大丈夫要看這個人真的爲國爲家爲族人做了什麼,有哪些真正的功勞值得族人讚揚崇拜。以爲自己殺的人多就是男子漢的都不過是蠢貨而已。天地初成之時,生命靈智初開,只會使用最簡單直接的資源,許多現(xiàn)在的好東西當時如同廢物。億萬生靈競爭有限的資源,爲了爭奪活下去的機會,不得已殺害其他生命,族類之間爭戰(zhàn)是爲了讓本族更好的活下去。現(xiàn)在人族物產(chǎn)豐富,享用不盡,廝殺爭鬥雖然也有這種原因,但更多的卻是某些人爲了爭奪如名利般對自己生死無足輕重之物而殺人害命,甚至有惡人毫無原因殺人,純粹以殺人取樂。
“我希望你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要輕易殺人。”項金謹記師父的教誨,這也正合他自己內(nèi)心。
經(jīng)過這次莽蒼之行,項金越發(fā)感覺自己實力不足,越發(fā)勤奮修煉。練功之餘暇,總是想起荊玉來。似乎離了她,自己便少了什麼。想起荊玉,項金更迫切想要變強,想保護她,想比她強。
經(jīng)過一番苦修,項金終於控制著那一絲真氣從氣海穴裡就出,順經(jīng)脈流動,與形骸釋放的真氣融匯壯大,運行一週天回到氣海穴,突破煉體巔峰,達到了御氣境。
一天,項金又在修煉,師父卻笑著來阻止了。“只顧埋頭修煉真的會傻的。你現(xiàn)在御氣期的實力早已在練武的人中不算弱了,在江湖中也可稱高手,雖然還不能算是最厲害的。不過那些人最少年近半百,我這個十歲多的徒弟絕對是江湖中年輕一輩的第一流高手。爲師建議你現(xiàn)在去江湖中歷練一番,長些見識,豐富閱歷,若見到旁人有什麼精妙招式便學個一招半式,對你以後也有好處。現(xiàn)在的修道者都看重自身修爲深淺,再者便比拼道術(shù)陣法,使用法寶丹藥,所謂的武訣也是講究催動使用靈氣的方法之巧,對於這些空手或兵刃格鬥的招式精通的雖然有但是很少。你花些時間在這上面,在江湖中與人對敵,久了就純熟了。”
“那我怎麼去江湖中歷練呢?”
正是:
讀書還需行道路,煉氣也要渡江湖。
欲知後事,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