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一聲佛號頗有少年豪情。少年和尚飛身上來。
黃衣和尚二十出頭,背一根七尺木棍,取下來立在身旁,和他人差不多高。
黃木棍筆直,兩頭箍了鐵,表面刻有經文淺痕,只是裝飾,並沒有修道者法寶上刻陣的威力。
“哈哈哈哈,深山寺裡,誦經禮佛,江湖路上,伏魔揚善。小師傅比五六年前,豪情不減,又多了沉穩凝鍊。”金會陳讚歎後,“代我老頭子向心樹大師問好。”
照塵合掌還禮,“我佛慈悲!金老前輩一別五六年,依舊精神矍鑠,心樹師祖定會爲施主祈福多壽。”
黃鵷雛愣愣站著等他們客套。
臺下宇文嵩本來想走的,他本來以爲餘下的事情就是一羣人的或真情或假意的互相誇讚。不論是真是假,都和他沒關係,他的時間不想浪費在這種事上。但是現在事情又變出一點兒趣味,他就留下來看一會兒。
燕雨鈴陪著他。
人羣裡最咋呼的當然是丐上官。
“這他媽的真讓人頭大,該幫哪個好呢?”他看兩個人都挺順眼的,都有些交情。
所謂的“幫”不過是在臺下喊話助威,又不可能上去幫忙打。
李抱陽微笑不語。
黃綢緞衣服外罩金線邊白袍的少年牽著綠裙少女的手在摩肩接踵的人羣裡很容易的走過來,“上官兄兩邊都喊幾句不就好了。”
項金把兩個侍女留在家中,只帶了荊玉出來玩。
一身白衣不符合他的審美,不過衣服是荊玉選的,親手爲他穿上的,他有意見只能保留,不被允許發言。
“這種兩頭倒的事兒還真他媽的算個辦法。”丐上官也只能這麼辦,“還是盼著有哪位老兄能上去把他媽的楊飄飄打一頓,老子在臺下使出吃奶的勁兒給他助威!”
這種機會不常有。挑戰最後一位已經是很難的了,休說前三。
項金笑道:“沒有人要挑戰他,難道他就不會挑戰別人嗎。”
“也是,真他媽刺激,今天有機會看看楊飄飄喪氣的臉色了。”丐上官又高興起來。
楊飄離他們也不遠。大家都在最前排,只是互不來往。楊飄只看宇文嵩。
回想起那天楊飄曾說的話,他是要爭第一的。這第一成了別人的,他不真正試試人家的實力,是不會服氣的。
宇文嵩卻不看他。
臺上的金老頭總算下去了。
照塵橫棍當胸,“施主請進招吧。”
“哦。”黃鵷雛不會客氣,人家讓先手他就先手了。
黃鵷雛使一支桃木劍,長三尺,劍上掛著紅絲穗。
輕盈的木劍本該走輕靈的路子,在他手裡卻進招緩慢,像是一把大鐵劍。
黃鵷雛出劍,第一劍下劈。
三尺木劍能有多重?照塵擡棍上挑,竟難抵擋。
岱宗如何?五嶽獨尊!
這一劍雖無泰山壓頂之力,也有其勢。
照塵撤身抽棍,旋腰將整條棍子抽回,持一端,後仰回砸。
黃鵷雛沉身穩住,一劍斜上刺出。木劍與木棍點在一起。
照塵便感覺到棍端傳來一股粘力,在撥亂他的攻擊方向。他雙臂用力,調整方向,穩住木棍,壓在劍上,借力躍起,人已在木棍上。
木棍勢大力沉,黃鵷雛收劍。
木棍失去了支撐,可照塵早已經借力又起,半空中雙臂伸展如蒼鷹撲擊下方。
黃鵷雛先一劍當胸,指彈劍身,木質的劍身竟然也如軟劍一般能彎曲振動,只是幅度很小。
木劍震得棍子回擊空中和尚,黃鵷雛接著蹲身,舉劍上刺,與照塵一腿互相震開。
照塵伸手欲抓回武器,不料手觸棍端,便感覺震盪,木棍脫手而出。
他另一腿下踢,黃鵷雛身子一滑,貼地躺著到了他身後,舉劍又上刺。
照塵人在半空還能翻滾,避過這一劍。
雙方重新站住腳,卻是互換了方位。
項金道:“和尚一招奇招沒能致勝,卻丟了棍子,這幾招下來是虧了。”
丐上官道:“虧也虧不了多少。這和尚的‘羅漢金身’也練得不錯,雖然沒到大雄寺裡幾個老和尚身如金鐵的程度,不敢以臂膀接利劍,但料想和一根木頭對抗還是不嫌疼的。”
項金看去,照塵果然用兩隻手與黃鵷雛的木劍拆起招來。
木劍雖不似鐵劍鋒利,但打到肉體上也是硬的,這和尚卻一點兒也不怕,看來煉體的功夫也確實吃了苦的。
練習的時候把苦吃盡了,到了真要用的時候就不用吃苦了。
臺下的宇文嵩對這點最有體會。曾經拔刀千次萬次,如今一刀發出,人不可見。
照塵現在兩臂比木頭還硬,硬碰硬,不受傷。
他們拆了幾招,黃鵷雛竟後躍拉開距離,將木劍脫手擲出。
照塵豎臂格開。
木劍應該失去支撐力量落地,卻沒有落地。
黃鵷雛隔空招手,作握劍之姿,彷彿木劍突然之間伸長了人們看不見的柄,仍然被他抓在手裡。其實他並沒有握住什麼。
理論上御氣境就可以施展以氣御物了。不過這種手段在武林中非常罕見,能有耳聞的人不多了,能有目睹的人更少,能會這一手功夫的大概不出一手之數,都是前輩中的前輩。
黃鵷雛以御氣中期的功力施展出這一招項金也會的,讓項金在臺下喝彩。
這一招離手劍照塵只有耳聞,被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黃鵷雛隔空後拉,木劍就擦著和尚的手臂割回去。木頭鈍鋒並沒有在手臂上留下傷痕,不過卻到了手臂內側,再向前割。
照塵反應過來,盡力去躲,還是被木劍擦到了眼角。
雖然沒有傷到他,不過應該算他輸了一招。
他的“羅漢金身”還沒有練到渾身上下包括眼角的程度,如果這一劍是鐵劍,或是對手再用力一點兒,他就要見紅了。
輸了一招輸了就是輸了。他們只是比武,又不是拼命,總不能打到其中一個人再也站不起來才停手。
不過黃鵷雛並不懂規矩,他以爲對面的和尚並不懼怕他的木劍,所以沒躲避。他自己倒確實留情了,因爲他沒有自信只擦著人家的眼角,怕傷到人家的眼睛,沒敢盡力。
他不懂判斷勝負的規矩,卻也知道比武不是拼命,大家不能下狠手。
他招手一吸,木劍倒飛回手,紅穗搖曳,如飛鳥紅羽。
他雙手持劍,再進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