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處埋著好幾壇桃花釀，無央挖了出來：“你看，我們釀的酒都好了。”

太子少陽輕笑，這酒釀沒釀好其實界限沒那麼明顯，只要她覺得好那邊好。她解開酒封聞了聞，輕笑：“這壇一定是我自己釀的。”

太子少陽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無央笑而不語，揭開另一罈的酒封聞了聞，果然氣溫不太一樣。她將兩壇酒分別倒出一杯遞給太子少陽，他兩杯都嚐了嚐，終於明白了。

“無央，你釀的酒不是酸就是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再不好的酒，最多也就是澀了些，她竟然能把酒釀出酸味來。這酒絕對算得上是酒中的奇葩，聞過難忘，喝過更是記憶猶新。

無央沒有理會他，將自己釀的酒到了出去，太子少陽忙制止：“你這是做什麼？好歹也是親手釀製的，就算味道差了點，也不至於給樹根喝呀？”

無央依舊不理會他，將自己釀的救統統倒掉。太子少陽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舉止，心頭莫名的慌張了起來。

“無央……我們好好談談吧！”

無央回過頭，在月光下嫣然一笑：“好啊！”花下石臺，一壺冷酒，對飲兩人。無央一杯一杯的喝，太子少陽卻沒有動。

“無央，別喝了。你是不是把凡間的過往都想起來了？帝俊已經永遠消失了，瑤姬和巫陌也同歸於盡，人間的一切從此都與我們無關了。你當時問我的問題，我沒給你答案，可在九里桃谷我卻問答過了。”

無央放下酒盞，兩頰泛紅似乎有些微醺了。她撐著頭，仰望天空那一輪明月，輕嘆一聲：“你說錯了，人間的一切從此與我無關。至於你，你放不下的。我不求你捨棄你認同的大道，只求你在憐憫蒼生之際也同樣憐憫我。”

太子少陽握住她的手：“無央，我答應你，從此不再踏出這九里桃谷一步。外面的一切，我不再來驚擾我們，可好？”

無央轉過頭望著他，漫天的星辰璀璨落在他漆黑的眸子裡，她看到了他的認真

，可她卻道：“從此不再踏出九里桃谷一步？這是你的真心，還是爲了禁錮我？你看我多傻呀，剛破了你們對我的封印，我卻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自顧自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聽說北仲神君隕落在銀河裡，我急痛迷心生生地吐了血。我多傻，那用來禁錮我的結界還在，你又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呢？太子少陽，我有時已經分不清你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太子少陽酒杯碰到，酒水沿著石臺流了下去：“無央，這麼多年的朝夕相伴，你是真的不懂我的心嗎？”

無央搖搖頭：“不，不是不懂，而是不敢相信。其實，你很好，你太好，好到我會覺得昨日的我換做任何一個人你也會如此待她。當初三清命你來取我性命，你心有仁慈不忍。一切都從你的仁慈開始，我怕到頭來也只是你的一年之仁。”

太子少陽有些氣惱，這些年對她的種種過往，怎麼在她眼睛竟然只剩下一個憐憫？

他反駁，無央卻笑道：“那你告訴我，如果當初的我換成瑤姬，你是不是也會如此待她？”

太子少陽啞口，轉瞬搖搖頭：“那不一樣！你這個‘如果’在我腦海裡連畫面都無法構成。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只要當下，你又何苦要去鑽牛角尖呢？無央，你在皇宮問我的問題，我現在就告訴你。就算你殺了帝俊，我也一樣會娶你。”

無央微微一笑，鳳冠霞帔的顏色她一直都記得。從見到的那一刻起，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有穿上的那一刻，就站在太子少陽身邊。可有些事情，終究不由控制。

比如他的善良，她的陰狠。

“我想穿上鳳冠霞帔，我想看著你踏著祥雲來娶我。”見她終於鬆開了，太子少陽立馬答應。無央目光如水，有些微涼，在太子少陽答應她後補了一句，“我要你從到九幽娶我，那裡纔是我久居之地。”

太子少陽臉上的表情凝滯，她要回九幽，這就意味著麼有任何封幽沒有何人結界，她完全不受控制。如果

那時候她的意識忽然被壓下去了，被取代的將是十二祖巫的怨氣，那時候誰能與她爲敵？

他臉上的猶豫，她看得一清二楚，輕輕一笑：“罷了，罷了，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我。”

太子少陽不知要如何去解釋，摟過無央的肩膀，正色道：“無央，我說過，過去不重要，將來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當下。我們在九里桃谷不好嗎？你不用再回九幽，我也不用再回玉清聖境，九里桃谷纔是屬於我們。”

無央靠在他肩頭，臉上看不出什麼漣漪，只是輕輕一聲嘆息，她環抱住他的腰：“我們明天就成親吧！”

太子少陽慢了半拍點點頭，有些擔憂她會不會堅持要回九幽，可眼下他又怕問了反而惹惱她。

太子少陽摟著她睡去，淡淡的酒香還縈繞在她身上，他張開眼睛卻想著明天的事。過了一會，他爬起身，在無央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即出來門消失在九里桃谷。

他走後，無央睜開眼睛，嘆了一聲翻身睡去。

第二天一早，無央被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吵醒了，推門而去愣了一下。漫山遍野的桃樹間纏滿了紅綢，花瓣與紅綢一同在空中飛舞，太子少陽悄悄在她背後抱住她：“這裡偏僻，沒有人能來祝福我們，我們就把這些紅綢當做來觀裡的客人吧！”

無央苦笑，這哪裡是因爲偏僻沒有人來祝福，根本就是沒有人願意祝福。神界隕落得七七八八了，後來的仙人多不認識他們，認識的也不會祝福，只會反對。

她沒有點破，太子少陽忽然遞給她一個包袱，原來是一件鑲滿珍珠的嫁衣。鳳冠霞帔，她終於等到了。

“別人有十里紅妝，我只能送你九里紅綢。”無央輕笑，面如桃花。

桌案上擺放了大紅的燭臺，他牽著她學這凡人的習俗拜堂。無央非要蓋上蓋頭，太子少陽本來覺得只有他們兩人那個必要，於是這一套鳳冠霞帔偏偏少了一張紅蓋頭。

或許，就從這裡開始，這場婚禮就註定無法不完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