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撩起了茗瑯鬢旁的碎髮,她捋了捋,掖在耳後,由於刀劍不長眼,君麟驊把茗瑯安排在隊伍最靠後的位置,爲的就是保護她,自己也能少分點心。
雙方士兵皆手按劍柄,戰爭打響的時候能夠更快的做出反應。
誰知,君軒逸在這個時候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茗瑯都差點一個沒站住,栽地上。
君麟驊握緊了手中的劍,呼了一口氣,此時,手中的劍卻像重了許多一樣,如論如何都拔不出那劍了。
‘君麟驊!你怎麼那麼沒出息?就因爲他說了一句貼心話?真假尚未可知,若是假的呢?!’
他在心裡瘋狂的自責自己,官羽澈側首看了一眼君麟驊,呆住了……
眉梢耷著,眉頭緊鎖,緊咬著嘴脣,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波水汪汪的,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一樣,麟驊何時有過這樣的表情?
“皇上……”官羽澈出聲叫了他一次,希望他能收起那副神情,再指揮他們作戰。
君軒逸見狀,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驚飛了一林的鳥兒。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笑,“哈哈哈……皇上這是怎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思量一番的君麟驊在心裡冷笑,收起了剛纔那副神情,自嘲著,自己真是太單純了,事已至此,他的嘴裡怎麼可能還冒出真話?
君麟驊用力一蹬腳踏,便跨上了戰馬,官羽澈鬆了一口氣,也跨上戰馬,手執長槍,嚴陣以待。
“殺?。。?!”
戰馬嘶鳴,軍號吹起,戰爭一觸即發!
茗瑯被這突然地巨大聲響嚇到了,打了一個激靈,注意到的時候士兵們已經廝殺在一起了,兵器相互摩擦的聲音一次次衝擊著耳窩,她不自覺得向後退了一下,左右掃視著撿了一把沾滿血的大刀,調整了一下,刀背向外,使了吃奶的勁跑出了安全範圍,見有人迎上來,便用力一掄——
手震了一下,茗瑯心底高興,她砍到人了!向下一看,那人衣衫上的金色月牙被鮮血染紅了一半,月亮……月亮……靠!他是月陵國的士兵!費了那麼大勁,砍倒了一個友軍?!
“大…大哥!對不……”
“唰——”
她只感覺臉頰忽的一熱,只見倒下的士兵還未起來,就被敵國士兵一刀扎入心窩,喪命了……熱血如彼岸花盛開在茗瑯的右半頰上,她完完全全愣住了。
在她僵硬的一瞬間,敵軍一刀便劈頭蓋臉砸下來——
茗瑯回過神的時候眼前是明晃晃的刀刃——完了……
“?!彪姽饣鹗g,另一支劍竄出打偏了快要砍到茗瑯的刀,雖然命是保住了,可那下落的刀還是砍到了茗瑯的手,一大塊皮被齊刷刷地割了下來,鮮血不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啊!!唔……”茗瑯捂住受傷的手,疼得面部都扭曲了,那血壓根捂不住,漸漸地整隻手都被染成了紅色,還有更多的血從指尖滴到白雪上,格外刺眼。
‘糟糕!還是晚了!’官羽澈鎖緊了眉頭,一刀把正和他對峙的將士首級奪去!
相繼砍死幾個小卒,幾下跑到了茗瑯身邊,一把薅起她就往後備軍資帳篷那奔去……
力道有些重地直接把她撇到了地上,茗瑯的頭一陣發昏,不禁又捂住了手。
“還有無軍醫?!有傷員!”官羽澈嘶啞的聲音迴盪在茗瑯的耳畔,聽著他發怒的聲音,忽然覺得有些自責,自己不聽君麟驊的勸告,莽撞的衝出去,還連累官羽澈脫戰幫自己回到後備軍營。
一個清脆的女聲立馬應道“來了!”
棉質長衫,一頭高高束起的紫黑色髮絲,琥珀般通透的眸子……茗瑯忍著痛一看,這不是嘯月嗎?
嘯月放下傢伙,麻利的給茗瑯清洗傷口。
“嘯……”
“茗瑯!你太過分了!”茗瑯還未說出的話就被官羽澈一聲怒喝打斷了。“皇上早就告知過你不許出後備軍營,再三申令,你有聽進去嗎?!耳朵聾了嗎?”
“我……”
“出去自然也是可以的,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有無本領,反應遲鈍不說,還用刀背沖人,你是腦子進水了嗎?你這樣!上了戰場不死纔怪!!”
“我!……”茗瑯被訓的眼中噙滿淚水。
她的話又被憤怒的官羽澈打斷——
“你對別人仁慈,誰對你仁慈?你也不是聖人!道德觀念撇的如此清有什麼用?他是敵人!你不殺他他就得砍了你!……罷了,反正你也是聽不進去?!惫儆鸪簹獾牟辉俣嗾f一句,轉身狂奔回戰場。
被官羽澈踹飛的雪灑在茗瑯臉上,混著流下的淚水衝開了血跡,“唔……我錯了……嗚嗚”
嘯月嘆了一口氣,“誒,我說瑯丫頭,你就不能讓周圍的人少操點心嗎?”語罷,也纏好了白布?!澳阊剑驮谶@老實呆一會吧?!?
止住啜泣的茗瑯瞳中蒙上了一層黑,好似忘記了手上的疼痛,沉聲道:“營裡有沒有快一些的劍?”
“你別折騰了,有我也不會給你的。”嘯月堅定地回絕茗瑯。
嘯月感覺身邊刮過了一陣風,留神看時,茗瑯已經一個閃身出去了,哎呀!這個丫頭也恁犟了吧!
記住了友軍的服式,茗瑯只要見到不是黃月牙的人,便一刀砍上去,鮮血飛濺。小澈說的對,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敵軍不知道還有女人蔘戰,都沒有留意茗瑯,所以最多反應快的和茗瑯耍個幾個回合,剩下的全都死在她的刀下了。
茗瑯畢竟有武功底子,身子還很輕盈,在戰鬥中佔了上風,右手雖然受傷了,卻絲毫不影響她揮刀,下刀依舊穩準狠。
官羽澈還有些擔心茗瑯會不會嚎啕大哭,可是他訓兵習慣了,不知不覺就把訓兵那套用上了,直到看到遊刃有餘的茗瑯,才安了心,他沒有看錯,茗瑯非一般人。
“叮!唰——”君麟驊向君軒逸的右臂砍去,被他攔下並躲了過去,兩人在遠離軍隊的懸崖邊戰得如火如荼。
“皇弟,功夫有長進嘛~”
“哼,先擔心你自己吧?!?
君麟驊加猛了攻勢,君軒逸一邊格擋著,一邊慢慢退向了懸崖邊。
“皇弟,你說我們爭來爭去有意思嗎?”
聞言,君麟驊持劍的手頓了一下,兩人的戰鬥就這樣停了下來。
“呵……說到底,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本腧懞鲇X君軒逸的眼神不對勁,果然,君軒逸說完這句話,便重重向後仰去,後面可是萬丈深淵?。∷乱庾R伸出手去,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臂。
君軒逸早就料到君麟驊會這樣做,便出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由於慣力,他一下子鬆開手……君軒逸便直直地墜了下去……
“皇兄!!!”千言萬語此時都匯成了兩個字,喊了出來,何其簡單的稱呼?這麼多年爲著那個皇位,兄弟們互相爭鬥,已經多久沒真心稱呼過對方了?
看著空蕩蕩的崖邊,君麟驊蜷著身子,心似被剜了一樣刺痛,“皇兄……嗚……逸逸”
到他死,君麟驊也沒明白他說的那幾句話是真是假……
茗瑯和官羽澈把敵軍圍剿光了,想來君軒逸也並沒有精心佈置這場戰役,月陵國士兵還剩下不少,官羽澈一聲令下,散亂的人羣便齊齊的站成一個方列,小跑著回營了。
茗瑯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冷漠地扔撇下手中的刀,便擡腿向樹林深處走去,她感覺到君麟驊可能在這裡,若是真在這,自己還能幫上一點忙。
終於走到了空地處,看到了蜷在崖邊的君麟驊,只有他一人,那麼,他是贏了? 茗瑯鬆了一口氣,急忙向他跑去……
頭忽的一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周遭一片黑——
茗瑯感覺好似又過了幾個世紀,胳膊麻得很,耳邊隱隱約約有翻書本的聲音,一個尖銳的女聲忽然扎進茗瑯的耳朵裡:
“方茗瑯!你給我起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