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對不起，大爺對你說的那個故事，並非是全部的真相。他說的沒錯，是我和我的叔叔合力把小月活埋了，可我不是爲了古牀，爲了什麼寶藏，我只是不想跟一個醜女人過一輩子。可是當我回到家裡的時候，我眼前晃動著的都是小月的影子，聽到的都是她的哭聲，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她閃爍著幽怨的目光。我受不了啊！”老人抱著自己的頭蹲在了地上，瘦弱的肩膀一直不停的顫抖著：“那天晚上，我記得是後半夜，天很黑，連點星光都沒有。我抗著鐵鍬，彷彿被鬼迷了一般，又回到了山上，在土坑裡使勁的挖著。終於我看到了小月乳白色的衣衫，我發(fā)瘋一樣的把她從坑裡刨了出來，在月光下，小月的衣服上沾滿了血。我忽然感覺害怕，我害怕她會死，我害怕自己將來會遭到報應(yīng)，我拼命的叫著她的名字，把嘴脣貼在她沾著泥土的額角，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瞬間劃破了我的耳朵，小月生產(chǎn)了，是個男孩兒，渾身青紫青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的小月忽然咳了一聲，也醒了過來。她的手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一雙眼睛裡什麼也看不到了。
後來，我把小月還有那個孩子託付給了山裡的一戶人家，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因爲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母子兩個。這段往事在我心裡整整的藏了幾十年，我以爲除了我，這個世界上便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還是抖了出來。這下我總算是舒坦了，不用再遮遮掩掩的過日子了。”
老人慢慢的起身，對著天邊微微的笑了一下，身子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大爺！”小米驚叫一聲，忙跑過去，老人的眼睛已經(jīng)快要合上了。
“小月她，現(xiàn)在還好嗎？”彷彿是用盡了渾身最後一絲力氣，老人慢慢的朝著方哲伸出一隻手去。
“奶奶她過世了，事實上在生下我的父親不久，她就過世了。不過臨死之前，她找了個認字的先生，把一生的故事全部都寫了下來。還有一封她留給您的信和一句話，奶奶說她從來沒有恨過你，襲家的人命中該如此。”
方哲說著，從貼身的衣物中掏出一個看似很古老的香囊吊墜，遞給老人：“信就在香囊之中，你要我爲您讀讀嗎？”
“不需要了，該是我去見小月的時候了。”老人說著，用力的握緊了那隻香囊，原本半睜著的眼睛也終於慢慢的合上了。
“大爺！大爺，您醒醒啊！”小米喊著，忙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來遞給方哲：“快給醫(yī)院打電話，大爺他可能——”
“他已經(jīng)死了！”方哲說著，卻還是接過手機來，按下了120。做完這一切，他擡起頭來，看了眼天色，將衣領(lǐng)拉高，對小米說了句：“天亮了，我也該走了，小米如果你還想我，還想知道剩下的那部分故事的話，明晚還是那個時間，我在這裡等你。”
“方哲！”小米起身喚了聲，方哲卻快速的爬過雕花鐵門，消失在了外頭。回頭看看地上已經(jīng)人事不知的老人，小米只能放棄追趕的想法，靜靜的守在那裡。
三個小時候……
“小米，不要難過了，醫(yī)生不是說那個門衛(wèi)大爺走的很安詳嗎？”賀映紅輕輕的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看著她憔悴的臉色，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
“媽，你放心吧，我沒事的。”小米衝著母親笑了一下，目光從徑自玩耍著的兩生身上溜到了一旁，“爸爸呢？”
“去找你胡伯伯了，說是自己的研究又有了什麼重大發(fā)現(xiàn)。”賀映紅擦了擦兩生嘴角的口水，又看了看醫(yī)院長長的走廊，輕輕的推了一下小米：“小米，咱們也回去吧，早上出來的急，兩生的奶瓶都沒帶，估計他也餓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正玩著指頭的兩生忽然擡起頭來，衝著賀映紅笑了笑，跟著朝小米撲過去：“媽媽！”
“兩生乖！”小米伸手抱過兩生，輕輕的在他額角上吻了一下。兩生嘻嘻一笑，小手抱著她的下巴，說了兩個字：“爸爸！”
“你爸爸在家呢，待會兒回去就見到了，兩生乖啊，姐姐累了，媽媽抱好不好？”賀映紅說著，想去抱兩生，兩生卻忽然露出一個兇相來，衝著賀映紅呲了呲牙。
“天！”賀映紅吃了一驚，手僵直的擱在半空中，目光恍然的看向小米。小米也是一愣，衝著母親歉意的笑了笑，作勢在兩生的臀部拍了兩下：“兩生壞，怎麼可以對媽媽兇呢？”
“媽媽！”兩生委屈的扁了扁嘴，小手死死的摟抱住小米的脖子，眼神也越發(fā)顯得可憐起來。
“好了，媽媽知道兩生想要姐姐抱，媽媽不會怪兩生的好不好？”賀映紅看到兩生那個樣子，心裡原有的恐慌也散去了，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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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兩生，小米跟媽媽離開了醫(yī)院，老人的後事，醫(yī)院已經(jīng)通知了他的家人。來人小米也在門口見過，說是老人的兒子，一個相貌醜陋的男子。身後帶著他的妻子，一個矮個的侏儒，在侏儒的懷中，還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男孩兒，樣貌卻是極爲清秀的。男子和他的妻子，都是老人從孤兒院裡領(lǐng)養(yǎng)出來的，小米知道，這是老人爲自己贖罪的一種方法。小米沒有上前說話，只是在門口錯身的時候，掃了那麼一眼。
站在醫(yī)院的外頭，呼吸著沒有藥水味道的空氣，小米忽然轉(zhuǎn)身問了母親一句：“媽，死人也有可能復(fù)活的嗎？”
賀映紅先是愣了一下，跟著用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髮：“有可能，在媽媽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一個事情。說是一家的老人，在吃飯的時候，忽然就過去了。當時醫(yī)生也來診斷過，說老人是壽終正寢，讓家裡給置辦後事。可當老人已經(jīng)被釘進棺材裡，準備出喪的時候，家人忽然聽到裡頭傳來拍打的聲音，當時那年代，還有些迷信，都當時詐屍呢。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夥，上前把棺木給撬開了，沒想到老人卻直愣愣的坐了起來，說是肚子餓。家人忙給老人餵飯，喝水，過後等醫(yī)生再一檢查啊，老人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活過來了。
聽說，老人復(fù)生之後，還又多活了十幾年纔過去的。這種現(xiàn)象在咱們醫(yī)學(xué)上也有說法，叫做假死。”
“假死，這個我知道。”小米輕輕的點頭，看著兩生清澈的眼睛：“可是媽媽，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已經(jīng)死了，活化了，骨灰都埋進墳?zāi)寡e去了，他卻又突然活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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