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牆前面的障礙已經被清理乾淨,巍巍峨峨的城牆終於顯露出來,曾國藩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心情沉重起來。
胡林翼搖頭:“這九江就是一個烏龜殼,湘軍四萬人嗎圍攻了大半月,竟然毫無所得,如今湖口已經被我軍攻佔,短毛的援軍聚集在彭澤,我們應該早點做好防備纔是?!?
劉蓉看著長長的戰壕、營寨,從九江一直通往湖口,靈機一動,諫道:“九江既然不易攻打,我軍何不挖長溝將它包圍起來,只要讓敵軍不能出城反攻,湘軍大炮就可放在長溝後面轟擊城牆,不出半月,九江城牆必然坍塌,到時城內短毛就有三頭六臂,湘軍將士也能將他們屠個乾淨?!?
曾國藩連連稱妙:“挖長溝!妙妙,既能圍困九江,又能抽出精銳抵擋短毛援軍,據璞山來報,叛逆左宗棠已被他擋在桂陽不得寸進,伯琛也與曾水源在萬載縣一帶交戰,不分勝負,只要攻下九江,湘軍就有辦法向皇上交代了。”
湘軍衆將領急忙附和,他們也不再妄想直搗江寧了,一個小小的九江就讓他們束手束腳,損兵折將,要打江寧,湘軍不知還能剩下幾人活著。
胡林翼看向李續賓,提議道:“既然我軍轉攻彭澤,九江這裡交給克惠負責,滌生認爲怎麼樣?”
曾國藩知道胡林翼因爲攻佔湖口而洋洋自得,不願與他生嫌隙,況且他也覺得李續賓爲不二人選:“克惠足以擔當此任,這樣湘軍留下四萬兵馬交於克惠指揮,你我二人分兵。你率軍攻向安徽,沿宿松、太湖、潛山向安慶進攻,我率兵攻打江西,攻佔彭澤、景德鎮。”
胡林翼低頭考慮,勸道:“短毛主力都聚集在彭澤、景德鎮一帶。滌生這是何苦,這樣吧,你打安徽,我打九江,如何?”
“胡公就不要和我爭了!”曾國藩有心表現一番,自從他復出以來。毫無寸功,這樣下去有損他的威信,他堂堂湘軍大帥卻不能打勝仗!傳出去被人笑話。
曾國藩又補充道:“湘軍水師集中在湖口、彭澤一線,有他們相助,我軍想敗也難,胡公不必擔心。只要我軍攻佔景德鎮,短毛就休想支援江西。”
胡林翼點頭:“那好,我帶領一萬人攻打安慶做爲牽制,你率四萬人攻打江西,這你可不能再拒絕了?!?
分兵決意制定以後,曾國藩率領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沿著湖口殺往彭澤,不到一天就與水師匯合。曾國藩在定山一帶紮營,這裡距離漢軍營寨僅僅十里。
扎完營寨之後,曾國藩迫不及待的開始佈置作戰任務,他看著表情嚴肅的鮑超:“春霆,你率‘霆’字營,向龍潭一線進攻,那裡靠近景德鎮,漢軍必回分兵支援,霆字營是我湘軍頭等主力,要是能攻下景德鎮。我爲你慶功。”
鮑超的霆字營已經擴充到八千人,這一年以來,因爲屢立戰功,他已經從把總升到總兵職銜:“大帥放心,卑職一定不負厚望?!?
曾國藩滿意撫須而笑。又轉向彭玉麟:“雪琴,你爲水師統領,有大小戰艦三百餘艘,火炮兩千餘門,你覺得短毛水師怎麼樣?可否有把握將他們殲滅?”
彭玉麟起身,面有愧色:“啓稟大帥,短毛水師有一艘叫‘南京號’的戰艦,上面安裝大炮六十餘門,大炮射程比我軍足足遠上一半,行動快捷迅速,我軍每次將漢軍水師包圍,都被這艘戰艦解救,卑職慚愧?!?
“可有對策?”要是以前的曾國藩一定會於衆將領羣力羣策,想出辦法殲滅漢軍水師。
彭玉麟答道:“短毛水師只有這一艘戰艦厲害,其餘不足爲慮,請大帥放心,卑職已經有對策,明天卑職就前往彭澤,轟擊漢軍營寨,只要用小船將戰艦圍住,像上面扔火把火油,一定可以將戰艦殲滅?!?
曾國藩讚許的點了點頭,大聲說道:“此役至關重要,望衆統領、分統同心同德,共同禦敵,爲皇上分憂、爲國家盡忠?!?
“遵令”
深夜,李秀成坐在縣衙之中久久沉思不語,皇上命他西征已有一月,沒想到竟被湘軍水師擋在此處,有心分兵走陸路,又擔心湘軍長驅直入,如果安慶、南京有個閃失,他可沒辦法向皇上交代。
李春發、陳玉成見內堂燈火還亮著,進來就發現李秀成看著地圖發呆。
“大帥還沒休息?”
李秀成笑道:“大軍停留在此半月,毫無寸進,本帥甚是憂慮,兩位來的甚好,今天湘軍主力到來,你們看看該如何應付。”
李春發、陳玉成兩人各自圍著地圖坐下。
李秀成解釋道:“據探子來報,自從湖口失陷,湘軍已經停止攻打九江,只是不停的轟擊城牆,我看不超過十天,九江城牆就會坍塌,如果九江失陷,我們幾萬人可就無法向陛下交代了?!?
李春發這幾年南征北戰,早已不是當初稚嫩的團長,無論是作戰經驗還是戰場謀略都有很大的收貨,他在李秀成面前再也感受不到壓力,皇上封他爲忠勇伯,他也是唯一一位被封爲伯爵的軍長,其餘軍長不是子爵就是男爵,而李秀成也不過被封爲忠義伯,可見在皇上心理,他的地位是高於李秀成的。
李春發侃侃而談,“我軍水師處於下風,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是,湘軍水師配備了幾十艘紅單船,這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大帥即已經派人通知陛下,我想第二艦隊已經在來的路上,只是能否在十天之內攻破湘軍阻截,末將實在是沒有把握。”
李秀成無奈而笑:“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派軍繞道南昌,那樣也許對九江林啓容有所幫助?!?
陳玉成安慰道:“九江城中無論是士卒還是糧草在站前有所準備,大帥放心,就算湘軍將城牆轟塌,林軍長也不會坐以待斃,以末將估算,湘軍想要完全攻佔九江還得一個月,如果我幾萬軍一個月還沒攻到九江,我等還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李秀成趕緊問道:“陳軍長有何高見?”
其實李秀成對這些‘娃娃兵’並不看重,他們大多數都是從廣西隨大軍攻到南京,期間一場硬仗也沒打過,連女軍都不如,只是跟隨皇上身邊伺候,取得了皇上的信任,自成一軍,要不是他們善用洋槍,李秀成早把他們打發到後勤看守物資去了。
陳玉成也知道洋槍隊從來沒有單獨作戰過,他們在軍中行走,總免不了聽見一些閒言閒語,心裡早就憋著一股戰氣,打算好好證明自己一番:“末將有一圍魏救趙之策,請大帥點評?”
李秀成與李春芳面露驚訝之策,齊聲道:“快快道來!”
陳玉成慢條斯理的說道:“湘軍主力齊聚江西,湖北必定空虛,如我軍派出一部兵馬繞道安徽,攻進湖北,到時湘軍必然會回師自救,而水師必定會回守武昌,如此一來,我軍壓力大減,配合第二艦隊,一定可以擊破湘軍阻攔,到達九江,到時我軍再無顧慮,無論是北上湖北,還是圍殲湘軍,都在掌控之中?!?
李秀成暗罵糊塗,自己受到了以往思維影響,以前皇上爲了太平軍、湘軍相互廝殺,曾經下達明文命令,漢軍任意一支軍隊不可擅入湖北境內,可是如今太平軍已經完全敗退,無力東進,這條禁令當然可以不在乎。
李春發對陳玉成刮目相看,以前只是愛屋及烏,皇上對洋槍隊寵愛有加,他這個做堂弟的也得有所表示,就是後來洋槍隊改編爲新一軍,他這個正牌第一軍軍長都沒說什麼!可是現在看來,這新一軍似乎並不只是花架子。
陳玉成繼續說道:“我軍沿著長江攻進湖北,進浠水、黃岡、麻城、孝感、漢川、岳陽地區大鬧湖北,武昌圍而不打,湘軍必定倉促回援?!?
李秀成越聽越喜,覺得安全可行,起身笑道:“自從皇上命我軍西征,本帥現在才放下心來,你們認爲誰人可以領兵攻打湖北?”又補充道:“林鳳祥、李開芳二人怎麼樣?他們二人熟悉湖北地形,太平軍攻佔湖北數次,地方上一定還殘留著殘兵敗卒,有他們二人收攏,攻打湖北必定事半功倍?!?
李春發有意提拔陳玉成:“李開芳、林鳳祥二人乃是太平軍大將,只怕他們攻佔湖北以後,有意投靠太平天國,那樣我們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徒增天下人恥笑,還是派新一軍攻略湖北,他們都是皇上心腹,不會被拜上帝教引誘。”
李秀成暗自提醒自己提防李開芳、林鳳祥二人與太平天國接觸,又轉頭看向陳玉成,問道:“陳軍長可願擔當此任?”
陳玉成大喜,躬身而拜:“末將必不負大帥所託?!?
李秀成考慮片刻,下了命令:“新一軍留下兩個師,由林鳳祥統帶,第八軍步卒補充新一軍,明天一早就出發,路上不得延誤,一定要在一天之內攻進湖北。”
“遵令,末將告辭!”陳玉成出去,準備召集部下出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