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屋頂的橫樑砸了下去。
九皇子大叫一聲“沈五娘!”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她還是太心慈手軟了,纔會被人害得如此,就連她身邊的人也被算計傷害。
沈容被一根橫樑砸倒在地,再有三尺,她就能夠到密室的機關,就可以逃生,後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灼痛償。
哧——
一聲驚呼,火光中飛出一隻火球攖。
這是憤怒,這是悲傷。
啾——
一隻偌大無比的鳳凰自火光中騰空而起。
火鳳留下一道長長的霞光殘影,飛快地追逐著火球,她要吃那枚問心石化成的火球,只要吞下,她就能逃脫那滴神淚的束縛,問心石可解一切心事,而火鳳鳳靈的心事就是從琥珀的束縛中解脫出來。
九皇子驚呼一聲:“浴火鳳凰!”
美麗的火鳳照亮了大半邊天空,整個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沈容難耐巨痛,不知是心傷,還是因橫樑身負內傷,“噗——”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她的頭一歪,脖子壓在了血液之中,脖上的冰蠶絲繩將鮮血浸染傳遞至鳳石,鳳石快速地吸食著鮮血,這是悲憤之血,這是至痛之血、這是她對夥伴的逝去,極至憤慨、憐惜之血。
這不是噴出的血,而是靈魂刺痛後化成的血霧,濃烈的血被冰蠶絲繩,被鳳石所吸收。
二十息後,火鳳吞食了火球,她偌大無比的光影漸漸變小,突地化成了一道流光,縮回到火海之中。
空中,出現了幾個金色的大字:“鳳凰難,天下亂,得天女者得天下!”
老太太盯著烈焰,沈容被橫樑砸倒之後,就飛出了火球、火鳳,還發出了驚人的鳴叫聲,“妖孽!她果真是妖孽!”
沈俊臣久久望著空中,似悲憤,似不甘,“來人,快救火!”
潘氏道:“大老爺,火救不下來,五姑娘必死無疑!”
啪——
沈俊臣揚手就是一記狠重的耳光,“賤婦!是你害了我沈家最尊貴的女兒,你還沒有瞧出來,容兒……她是九天鳳凰轉世。她一死,天下必亂,就會有天女臨世,代替九天鳳凰成爲天下至貴皇后。你這個賤婦,我沈家原有天大的榮華,全被你毀了!”
潘氏手撫著臉頰。怎能怪她,沈俊臣知道她與老太太密謀放火,想把二沐、二畫與伍婆子燒死在儀方院。
二姨娘驚愕地道:“大老爺說,五姑娘是九天鳳凰轉世?”
“你們都瞎了,五姑娘受傷,鳳凰衝出火海,她一定還沒死,一定還沒死……”
儀方院的外頭,九皇子訥訥地望著空中,待金色大字消散,儀方院的烈焰還在燃燒。
“北齊尋找的轉世鳳凰是她……”這麼一想,九皇子當即大叫:“快叫人,一定要把沈五姑娘救出來,快叫人!”
侍衛都忙著看這奇異的景象,待垂眸之時,卻發現院子裡,哪裡還有伍婆子畫蘭畫菊的身影,地上空空如野。
啾——
一聲鳴叫,劃破長空,一隻浴火鳳凰振臂直衝雲霄。
沈俊臣騰地跪下,雙手揖手:“容兒!爲父對不住你,你別離開。容兒,求你別離開,你回來!爹以後會疼你,容兒……”
在沈俊臣的聲聲呼喚著,鳳凰拖出一道如血影霞光殘影,沖天而去。
沈府的下人在沈俊臣的急呼催促中手忙足腳地救人,“不惜一切代價,救出五姑娘,誰救出五姑娘,我沈家重重有賞……”
沈容在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周圍很熱,熱得她想逃離,她是死了吧,死在了儀方院的大火之中,她到底改變了前世的宿命,改變了沈宛的命運,只不曾想,她比前世時死得更早。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一片花團錦簇之地,如花如荼,許是被美景所吸引,她離那錦簇之地越來越近,待瞧清楚時,才發現不是花,而是顏色各異的一片旗幡,或大落小,深深淺淺,錯落有致,那彩幡陣的中央,傳來一陣陣悅耳的琴音,這琴音擁有著奇怪的魅力:回來吧!回來吧!沐容……
沐容!
這不正是她穿越前的名諱。
這一世的沈容,被燒死在大火中了?
她的靈魂離開了沈容的軀體麼?
嗡嗡的梵音,令她心緒寧靜,琴音裡的聲聲呼喚,吸引著她走近,在那神仙福地般的漂亮閣樓中央,有一張白玉牀,牀上躺在一個玉雕般的少女,微闔著雙眸,衣著一襲素白的長袍,如同睡熟一般。
如果說之前的沈容美貌,而這少女則是清麗,麗而不俗,雅而高貴,就算是睡著了,也可以這樣美。如果說沈容是玫瑰,牀榻上的少女便是白玉蘭,這是完全不同的美,一個瑰麗,一個淡雅清麗。
突地,少女啓開了雙眸,一眼望來,那是她最爲熟悉的鳳眸,那雙眸化成了深潭,擁有著無盡的吸力,沈容立時失去了知覺,被它深深地吸了進去。
*
啊——
沈容在夢中,夢見爬山時腳下一滑墜下萬丈深淵,一聲慘叫,騰的一下從榻上彈坐起來,頓時,後背冷汗淋漓,嘴裡不停地喘著粗氣。
“九姑娘可是做惡夢了?九姑娘……”
她不是沈五娘麼?怎的成九姑娘了。
沈容四下裡掃視,一個婦人打起漂亮的珍珠簾子,幾步奔近,將沈容扶在懷裡:“姑娘莫怕!莫怕,乳孃一直陪著你,你莫怕,你是乳孃的心肝兒……”
這婦人穿戴極其體面,額上戴了一條銀墜紅瑪瑙的抹額,挽著幹練的矮髻,兩鬢各戴了一朵蝴蝶釵子,眉眼生得很是清秀水靈,想來她年輕時候也定是個美人,她擁著沈容,嘴裡不停地發出寬慰之音。
沈容訥訥地看著婦人,腦海裡涌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她不叫沈容,而是晉國公府、沐老太君最寵愛的嫡孫女——沐九娘,單名一個“容”字。
這年輕美貌,瞧上去三十出頭的美婦是沐容的乳孃阿碧,人稱碧姑姑,阿碧是沐老太君的心腹姑姑。年輕時,是服侍沐老太君的丫頭,後來由沐老太君做主嫁給了陪嫁莊子上的一個管事,膝下育了一雙兒女,有長子、有一個女兒,阿碧的女兒只比沈容年長月餘。
她不是沈容嗎,怎變成沐容。
沈容被阿碧暖聲哄了一陣,沈容努力接受著沐容的記憶,阿碧掖了被子,見她熟睡,不由得心疼地輕嘆一聲,對侍夜的丫頭道:“小心服侍著。”
一個丫頭低聲問道:“碧姑姑,老祖宗不是說九姑娘的病能好麼?”
沐家老祖宗的輩份比老太君還高一輩,連老太君也要恭敬地喚一聲“二叔父”,沐家上下都喚一聲“老祖宗”這個人年輕時羈傲不馴,自負才華橫溢,不受長輩管束,喜雲遊天下,年過三十,勘破紅塵,出家做了道士。半年多前,沐家太叔公突然回到晉陽沐府,說的話更是瘋瘋癲癲,沒幾個人能聽得懂。
去歲臘月十五,他在沐家瞧見了到沐容,就道:“這姑娘哪是癡傻不長心眼?分明是魂魄不齊,只得一魂一魄,唉……”
魂魄不全,也難怪癡癡傻傻。
沐老太君彼時正半摟著沐容,“這些年,我沒少給容姐兒尋人瞧病,我們大房嫡系人口單薄,元濟只得這麼個閨女,元濟媳婦也是個聰慧賢惠的,一輩子連只螞蟻都沒踩過,誰曾想,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天生癡傻。”
沐家是西涼國的名將世家,沐容的父親沐元濟十三歲從軍,十五歲立下軍功,到三十歲時,更是西涼國的“戰神”,執掌西涼國幾十萬飛龍軍,沐元濟的威名不壓於北齊的“蕭策”,也是至今爲止,唯一一個打敗過蕭策的西涼武將。
沐元濟三十有二時,迎娶西涼國翰林院範大學士之嫡幼女、西涼國皇后之妹範追爲妻。夫妻倆成婚三載,情感甚好。範追在生沐容時因誤信傳言以爲他被蕭策圍困喪命亂箭,悲痛之下動了胎氣,產下沐容後撒手人寰。
待沐元濟帶兵大破蕭策“雁翅陣”,得勝歸朝,接受西涼皇帝晉封晉國公,範氏已仙逝大半年。沐元濟發願再不娶妻,也至沐容成爲他膝下唯一的嫡女,更是晉國公府沐老太君的心肝寶貝。
即便沐容癡傻,可範、沐兩家與西涼皇后也疼得如珠似寶,因著這原因,她在晉國公府的日子倒是過得如魚得水。在她五六歲時,沐家上下更是爲她建造了一座最好的“明珠閣”,選了最好的乳孃、挑了最好的丫頭前去服侍,讓她無憂無慮地長大。
對於沐容癡傻之事,除了沐家幾個管事的老爺、太太,外頭知道的還真不多,世人只知“沐元濟與晉國公夫人有一女,序齒九娘,體弱多病,一直在晉國公沐府休養。”便是沐家的姻親,十幾年來見過沐容的人也少之少,就算見過的,也是與沐家關係極爲睦好得與晉國公穿一條褲子的人家。
*
翌日,沐容(沐容是女主穿越前的名字,也是現在這個身體的名字,往後的文裡都寫作沐容)做了一個夢,這次的夢境很奇特。
場景裡,深宮寶殿上,立著一個銀白色龍袍的男人,背對著她,她痛苦地捧著胸口,看著不遠處的孩童屍首,“爲什麼?萬里是你的兒子,你忌諱沐家權勢、兵權,連他也要殺。”
大殿之內一片血腥,她的兒子、她的宮娥、她的內侍,盡數被人灌下毒藥,慘死大殿。
百餘條性命,百餘個活生生的人,落在眼底,觸目驚心,令人痛徹靈魂,其間亦有皇后的孃家侄女,那是她最愛的侄女,比她年幼五六歲,沐家恐她深宮寂寞,將侄女送到宮中與她相伴。就在前幾日,她還想著要給侄女尋一個極好的良緣,可今昔,如花的少女命殞深宮。
銀白龍袍的男子緩緩回眸,“朕是瞧你沐家權勢滔天,娶了你,你父親、叔父、堂兄弟必會傾力襄助於朕。你沐家滿門爲了助朕,在父皇面前力薦朕登基爲帝。可是,父皇留有遺旨,叫朕不得太過倚重沐家,沐家不得不除。”他果決揮手,“來人,將沐氏廢爲庶人,貶入冷宮,對外……就說傾容皇后已亡。”
他的聲音剛落,珠簾一動,一個柔美無骨的女子移了出來,“皇上,妾身不依,你說,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我?我不依,我不依嘛!”
沐容一時間天崩地裂,這女子乃是沐家死敵、飛虎將軍湯有爲之女湯暖心。沐元濟是飛龍將軍,湯有爲封了飛虎將軍,龍虎相爭,還真是爭鬥了一輩子。三十多年前,飛虎將軍一直是沐元濟的手下副將,後來一個防禦北齊,一人防禦大周,旗鼓相當,皆是西涼的得力猛將。
湯暖心,那個在她入京以來,處處捧著她,追著她的女子,年過雙十芳齡遲遲不嫁,原來她纔是五皇子的心頭寶。
湯曖心挑了挑秀眉,扯著西涼新君李冠的衣袖,“妾不依,有她沒我。”
“心兒。”銀白龍袍的男子心下一軟,溫柔極盡地半擁著湯暖心,“你說如何處置她?”
“沐家已被我父親領禁軍抄滅全族,你……就把她給殺了吧,妾身要剜下她的眼睛。”
李冠睨了一眼,冷漠得沒有半分感情。
湯暖心在他胸口畫了幾個圈圈,答道:“我要用她的眼睛,當泡踩!”最後三字擲地有音,一字一頓,帶著濃濃的恨意。
毀天滅地間,沐容立時憶起了一件過往之事,那時她將要嫁予五皇子爲正妃,她與湯暖心去上元燈市,湯暖心便憤憤地罵道:“終有一日,我要將勾男人的漂亮眼睛剜下當泡踩。”
這些年,她一直以爲說的是湯家的姨娘,直至此刻才明白,湯暖心說的是自己,從來說的是她。
傻!她太傻了!
看著滿地血污、身邊的屍體,聽著那一聲“沐家已被我父親領禁軍抄滅全族……”沐容的心疼得無以復加。
唯一的朋友,深愛的丈夫,在這一日背棄了她,一個毒死她的兒子,一個要她的雙眸。當利刃剜出雙眸,她疼得幾近昏厥。從此,她的世界再沒有光明,只有無盡的黑暗。
她悔!
她痛!
她怨!
如此強大的怨悔之氣,仿有洪水氾濫之勢,足可以吸引任何天地間非凡塵的生物。
在她無邊無際的怨悔之中,有一天,旁邊多了一個人——李冠。
“哈哈……”他笑,“沐九娘,天下一統了。”
“十五年,你怎來了此處?”
“你被關到這裡五年,朕就被湯有爲父子給掌控了,朕雖爲君,實爲湯家挾君主而令諸候。東趙、北齊聯手夾擊,湯有爲節節敗退,便向東趙太子投誠。暖心待朕到底有幾分真心,謊稱朕是宮中犯過的侍衛,將我關進來保命。”
他們笑,一起笑。
彼時的李冠,是否懊悔對沐家所做的一切。
李冠笑道:“九娘,若有來生,我必不負你。”
“若有來生,要麼我一生癡傻,如此不會被你利用,毀我沐氏一族;若有來生,若我非癡非傻,我定要擦亮雙眸,再不對你動心……”沐容的心下,卻是驚天的呼喚:若有來生,定不累全族,定不會愛上不該愛的人。
十五年的悔,十五年的恨,在這一刻化成了天地間不容消散的執念。
*
耳畔,是阿碧那溫柔如水的聲音:“九姑娘,天快亮了,你今兒得起來鍛鍊身體,快起來,再不起來,教引嬤嬤該要罰你了。”
不等沐容回過神,就被阿碧給拽出了被窩,屋子裡的四個大丫頭,或備洗漱水的,或配頭飾的,或配衣裙的,竟是各有職責,半分也不見凌亂,動作出奇的快速。
她不是傻子麼?
對了,自從沐容五歲時被送進明珠島的“明珠閣”,這裡就成了整個沐府的禁地,除了沐老太君與這閣院裡的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半步。沐容也只初一十五纔去晉國公沐家後院的慈寧堂給老太君請安。在晉國公府,她是沐家長房嫡女,就像是沐家的公主。
老太君十五年來一直對沐容面上寵溺疼愛,背裡亦給了最好的照顧,卻讓她像正常姑娘一樣,讀書識字,甚至於還習練武功、舞蹈,哪怕沐容瞧見那字,今兒會認,第二天又忘得乾乾淨淨,但教養的嬤嬤、女先生也是換了一撥又一撥。老太君終於在她八歲後,從西涼皇后那兒討了一個教引嬤嬤又一個頗是厲害的女先生來,這換先生的事就此消停。
女先生教沐容讀書識字琴棋書畫,甚至於想一古腦兒地把這些東西都給她塞給腦子裡,怎耐沐容就是個癡傻的,學了幾年,除了身子柔軟無骨外,武功、識字幾乎是一事無成。
偏沐容就如同一個沒靈魂的木頭,每日由著女先生教導。在年節時,女先生爲了顯擺自己的功勞,還曾讓沐容做了幾個彎腰、側身等驚險動作,直驚得沐家上下歎爲觀止。
沐家的姑娘們知曉沐九娘是癡傻兒,還幫著她說話:“九妹妹不愛說話,從小到大,被祖母拘得太緊,鎮日讀書識字……”沐家姑娘們在外支字不提沐容癡傻之事,對她們來說,這是沐家的醜聞,自然得捂住。不僅不提,還時常說是沐九娘被拘得緊、身子弱之故。
阿碧陪著沐容到明珠閣後頭的小院時,教引金嬤嬤、女先生敏姑姑都已經候著了,院子裡的桌案上,擺了滿滿一桌子好吃的東西。
沐容記得自己靈魂飄來此地時,到的好像不是這麼個地方,那裡也有一處閣樓,周圍插滿了各色旗幡,還有一個高人彈琴引魂,可今兒出得閣樓,越發覺得這裡與記憶中沒有半點相似處,唯有明珠樓倒瞧著有七分眼熟。
原來,沐容癡傻,不愛美,你打她,她似不知疼,若是老太君知道會不高興;你訓她,她也是一片懞懂,連好話壞話都分辯不清;你罰她,她就像木頭一般聽你擺佈。唯有這美食,可以誘惑她,而且她特別喜歡***致漂亮又美味的食物。
爲了讓她照著金嬤嬤、敏姑姑的意思來做,二人就想了這個法子,每一天都如新的開始一般,重複地教她讀書識字,重複地教她舞蹈、武功。
久而久之,連阿碧與四大丫頭,除沐休日外,每日要將沐容叫起來,再送到後頭的小院接受學習,還不能給她吃飯,一給她吃了,她就不聽金嬤嬤、敏姑姑二人的話。
敏姑姑微瞇了一下眼睛,“九姑娘,前些日子你病了一場,現在病好了,瞧見這些好吃的沒?只要你照著我的動作做一遍,再將金嬤嬤手裡的那些字都認下來,這一大桌的美味食物都是你的了。”
當她是傻子啊!
沐容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一下。
讓她照做一遍,纔給她吃……
可是,她真的好餓啊。
她們給的吃食,雖然多,可她總覺得餓,其原因是阿碧與四大丫頭照顧她,每日一過酉時,除了開水,旁的任何果點都不會給她,就爲了讓她第二天聽女先生的話“學習”。
阿碧道:“請敏先生開始。”
敏姑姑應答一聲,一個彎腰,頭後仰至胯下。
沐容咋著舌:這是雜耍的麼?
還讓她做一遍。
敏姑姑看上去只得二十五六的年紀,整個身子柔軟無骨,就似春蠶一般。
阿碧低聲道:“九姑娘,該你了。”
敏姑姑道:“九姑娘做一遍吧?”
沐容還真的很餓,她夜裡醒來,一看屋子裡,空空蕩蕩,看來阿碧等人服侍她久了,太知道她的性子,爲了讓她聽話,連屋裡都不放點心,她嘟了嘟小嘴。
不帶這樣欺負傻子的!
只是,她明明是沈容怎麼變成沐容了?
現在這個軀體,似乎也挺不錯,她沒有半分不適。
四大丫頭便開始輪流給沐容說話,多是勸她,一定要聽敏姑姑的話,還說對她來說很簡單的。
沐容很鬱悶,做癡傻者也不容易,爲了吃口飯,還要被哄著,騙著她照金嬤嬤、敏姑姑的話做。
她終於將身子往後一仰,這一仰下去,沐容心裡就吃驚不已,哇靠,原來這小身板早就被教得和敏姑姑的身子一樣柔軟無骨,這樣不影響健康的嗎?對骨骼不會不好?
第152-153章 傻癡兒(12000+)
敏姑姑滿意地往右彎。 首發哦親
沐容學著她的樣,也彎了一下。
這一次,沒讓阿碧與四大丫頭來勸她,阿碧與丫頭們誇讚了一通“九姑娘真厲害!”“九姑娘的舞蹈動作好標準!”“九姑娘的舞蹈天下第一!”
沐容汗滴滴的,癡傻人果真高強,就這麼三兩個動作就是舞蹈。
沐容不說話,照著敏姑姑比劃的所有動作,照做了一遍,在她的記憶裡,如果她不肯做,幾個人也是有法子,就是強迫將她的身子彎下去,但更多的時候,她們還是喜歡用食物來誘惑沐容償。
敏姑姑的功課完成了,是的,照著敏姑姑的動作走上兩輪,就算完成了。
金嬤嬤拿了一張紙出來,手握著毛筆,寫了個大大的“人”字,“九姑娘,這個字認什麼?攖”
沐容著實是惱了,“我餓了!”
她不想說話來著。
金嬤嬤笑道:“九姑娘想吃,就得把今兒的字都認熟,也不用你全認下,就認對八、九個字,就算你過關,如何?”
敏姑姑折騰她大半個時辰,她累了不說,還餓得前心貼後背,明明有一大桌的吃食,卻不許她吃。
阿碧說是疼她,可在讀書識字、習武練舞上,那是絕無二話,必須要她照著金嬤嬤與敏姑姑的意思來。
沐容指著那紙上的大字,“你是個傻子!這個字連乳孃都認得,不信你問乳孃!”
這幾年,她們教沐容認字,沐容認不錯,不識字的阿碧與明珠閣的大小丫頭倒成了個個會認字的,可惜,她們只會認《三字經》、《百家姓》,只識得這上面的字,因爲金碧嬤嬤與敏姑姑二人只教了這兩本書。
對沐容說的這句話,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就像聽到啞巴說話一般的驚奇。
金嬤嬤很快斂住了笑意:“九姑娘會認字?”
“我要吃東西,你們不讓我吃飽,我都快十四了,長得還像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你們再不給我吃,我一輩子都這麼大?你們自己說,要不要給我吃東西。”
不能爲了讓她們能交差,就不給她吃東西吧?
據她所知,沐三太太每個月送到明珠閣的東西可不少,吃的、用的,因老太君寵她也是挑了最好的送來,就連明珠閣的一干下人,月例銀錢都比旁處的要多。
從來,阿碧每天一過夜裡二更不會給她吃任何東西,最多就是喝幾口白水。每日晨起,一點東西不吃,就帶她來“讀書識字”、“學女兒技藝”。
碧姑姑轉著眼珠子:太稀奇了!半月未見,沐九娘會要脅人了,還能說出她的道理來。
以前她就會說“餓!”“睡”“痛”從來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崩,她能說一個字的,絕不會說兩個字,但老太君卻道“九娘怎只會說一個字的話,她會說‘祖母’,聽聽這祖母叫得多親切。”
彼此,明珠閣上下的人沒因這話當即昏倒。這是喊人,這也能算話?怕是老太君如何聽到沐容今兒說了這麼一串的話,能歡喜得幾日睡不著覺。
沐容這會子也不管了,衝到桌案前,捧了羹湯,抓了包子就往嘴裡塞,用手指著她們道:“你們纔是傻子!你們把三嬸給我的美味食物都給偷食了,我要告訴三嬸還要告訴祖母,定會罰你們!”
七八個人聽她如此一說,嚇得當即就跪了下來。
阿碧忙道:“九姑娘,我們可沒偷食你的好東西。老太君每個月初一、十五去靈泉寺敬香回府,要考校功課。你要是答不上來,我們所有人都要受罰。九姑娘啊,那些好東西我們可是變成方兒給你做成食物了,就說你手裡的三鮮味包子,用了蝦、韭菜、雞蛋做成,每三日只送來一斤鮮蝦,這能做幾個包子?”
沐容就是想嚇嚇她們,讓她們不給她吃飽。可是,誰能告訴她,她明明是沈容,怎麼變成沐容。
她心裡也明白雖然沐容傻,可阿碧是用盡法子待她好,還時不時輕嘆“可憐的九姑娘,若是不傻不癡,定是沐家最尊貴的女兒,範家書香門第,沐家又是當朝第一武將世家……”這樣文武聯姻所出的姑娘怎麼就成傻子了。
沐容記得前世,應該說這個身子的前世也就在這幾日,會有涼國京城來的人,西涼左賢王妃會帶著左賢王世子李睿識登門,原是來商議婚期的。
沐容不到週歲,由她的嫡親姨母西涼範皇后做主將她許配給左賢王世子李睿識爲嫡妻。有一個強大的姨母,又有一個厲害的舅族就是不同,而這李睿識相傳是西涼這輩裡年輕有爲,文武兼備的人物,更是西涼京城烈陽詩社的社長。
也不知何時起,西涼國想學大周的禮儀,皇家在京城也成立了兩個詩社,男子詩社名烈陽,女子詩社稱皎月,社長皆是皇室中人,不是皇子就是世子,不是公主就是郡主,每屆社長都是皇室中人。西涼京城所有的貴女,都以能入詩社爲榮。
沐容大口地吃著,“我可告訴你們,從現在開始,不許讓我吃半飽,我餓了就要吃,你樣再不讓我可勁地吃,我告訴老太君。”
她的聲音懦懦的,聽到人耳裡,竟與她在穿越這個世界前的聲音有幾分相似。
阿碧迭聲應“是”。
沐容道:“都起來吧!這幾日老太君不會見我,金嬤嬤、敏姑姑你們只管用心把你們的本事教給我。”她頓了一下,看著阿碧、金嬤嬤、敏姑姑,這三人都定定地看著她。
以前的沐容生得像塊雕玉人偶,可雙眸無神,現在這雙明眸,真真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就似要把人生生吸進去一般。“對外頭,就說你們家九姑娘越來越聰慧,不許提我以前之事,我什麼都記得呢?我記得金嬤嬤敏姑姑在我八歲時住進了明珠閣,我還記得,在這之前,我有二十二個女先生,個個都說我資質略差,不堪雕琢……”
人家說得很委婉,一個字都沒說“沐家九姑娘是傻子”。
金嬤嬤問道:“姑娘都記得?”
“當然記得啊,我當時就是好像腦子被什麼綁住,不能靈活轉動……總之,我也說不上來。”沐容看了看一桌的點心餅餌,“以後別做這麼多,其實不是我嘴饞,實在是我一直都覺得餓,總沒吃飽過,早上有包子、饅頭就行,一樣稀粥,再有三兩個小菜就行。你們做這麼多,得多耽擱時間……我不挑食!”
不挑食?
如果她看到桌案上的點心不夠好,讓她照著敏姑姑的動作示範一遍,她瞧都不會瞧一樣,就跟木頭樁子一樣不搭理人。但若是有她愛吃的東西,不會說,不知道照著敏姑姑的動作去做。
換了個軀殼,是不是一切又得從頭再來。
她建的未名山莊……
她藏在內密室裡的若干金銀元寶!
沐容覺得肉疼,得有個法子回一趟未名山莊就好了,是不是沈容死了,她就魂入了這一具身體?
那到底是沐容還是沈容?
沐容已經完全被現在的轉變弄迷糊了。
*
晌午飯時,晉國公府的老太君驚聞一個消息——沐家嫡系大房的九姑娘越發聰慧了,會訓人了,還會認好多字,更知道節儉,叫下人們不要浪費食物,還說她不挑食。
老太君還記得上元佳節,她帶沐容來用宴,沐容想吃魚,她怕卡著了,沒給她吃,她就氣哼哼地撲到桌案上,像護小雞一樣地護著那盤魚,不讓全家任何人動筷子。
沐容讓阿碧等人給她備了香湯,泡在香湯裡舒舒服服地淨身,又穿了阿碧給她薰得香香的衣裙。
坐在銅鏡前,她看著完全陌生的臉,除了那雙眼睛還一樣,幾乎尋不到一處熟悉的地方。不是與沈容差不多年紀,怎的比沈容小了一大圈呀,這就是長期吃不飽的緣故,雖然食物精緻,可到底太少。所有人都以爲她嘴饞,著實是沐容記憶裡就沒吃飽過。
下頜尖削,青絲覆垂,映得一張雪白的臉龐毫無血色,那雙深黑的眸子宛如如一泓秋水微涼,幽幽地覷著鏡中淡漠又陌生的容顏。沐容的膚質還是極好的,白皙得晶瑩剔透,比沈容的皮膚都要細膩柔嫩。
四位大丫頭之一的春香正在輕柔小心地給她絞著頭髮,這可是老太君的心肝寶貝,要是老太君知道九姑娘越來越聰慧,一定會更疼她的,在九姑娘是個傻癡兒時,老太君、二老爺、三老爺等三房人就沒一個嫌棄九姑娘的。
除了有老太君鎮著,更重要的是,晉國公府沐家有今日的富貴榮華,全都是靠晉國公、大老爺沐元濟掙來的,連二老爺、三老爺能謀到官職,都是因爲大老爺的緣故,現在,二房、三房皆有公子在朝爲官,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沐元濟才謀到實缺。
因著沐元濟在沐家舉足輕重的地位,沐容即便是傻子,上上下下亦沒人敢薄待她。
春香問:“九姑娘想梳個什麼髮髻?”
外頭,二太太、三太太陪著老太君聞訊趕來,身後還齊刷刷地跟了幾位奶奶,彷彿就大隊人馬駕到,再加上相隨的婆子、丫頭,人數不少。
三太太雷氏是晉國公府的嫡次子媳婦,是晉陽書香名門雷家的姑娘。範氏早逝,晉國公府就由她主持中饋,打理府邸,她也是個能生的,齊刷刷地給三老爺沐元澤生了五個兒子,這讓她在沐家頗是體面,她有五個兒子,卻沒女兒,雖有三老爺沐元澤的姨娘生有兩個庶女,這兩姑娘與沐容年紀相仿,養在三太太雷氏膝下,兩個庶女倒不比正經嫡女差。
二太太馮氏,因二老爺沐元浩是庶出在家中的地位遠不及雷氏,膝下育有兩子兩女,長子從武,次子從文,兩個兒子都已娶親成家,就連孫子都有好幾個。這個人在沐容前世留下的記憶裡,真是一個神秘人物,她好像會隱身,平時沐家上上下下幾乎很難想到她,她從來不插手沐家內宅事務,就是對他所出的兒女對馮氏都沒什麼印象。
沐元浩因非老太君所出,老太君待他自不如待自己所出的長子、幼子,但也不壞,該給的都給。老太君拿雷氏當女兒,拿馮氏卻一直抱有戒備之心。
馮氏素日的話不多,屬於三天不說一句話的類型,但因二老爺沐元浩的官職是因著沐元濟才得來的,二房的人待沐容極好。
老太君人未到,聲兒先到了,一陣“心肝兒”“肉兒”的叫著,在一羣太太、奶奶簇擁下就進了明珠閣的一樓花廳。
秋香、夏香二人趕緊侍奉上茶水。
“稟老太君,大喜啊,我們九姑娘越來越聰慧,今兒不僅能背《三字經》、《百家姓》,還越發知事,字也寫得越發好。”
雷氏忙對身後的兒媳道:“你們還站著作甚,快把你們九妹妹帶下來。”
沐二/奶奶李氏當即應聲,與沐五奶奶一道正要上閣樓,卻見春香、冬香二人扶著個半大小姑娘邁下木製樓梯,這盈盈舉動間,只瞧得老太君的眼神軟成了一灘水。只是莫名地,沐容看到老太君的眼睛心下發寒,就像是有人看到了一塊金子,在謀劃著變出更多的金子。
老太君對沐容的疼愛另有目的,這念頭一閃,沐容嚇了一跳,只是對於她這樣一個傻子,老太君又會有什麼謀劃,是來源於沐元濟,亦或是因爲別的。
“祖母!”沐容喚了一聲,撲向老太君攬著就不撒手。
馮氏打趣道:“九姑娘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粘老太君呢。”
“二嬸孃,我那時腦子不大清醒,可我心裡卻有數,鎮日裡昏昏沉沉的,總覺得像在夢裡。”
她不是要適應一番,爲何看到老太君與雷氏、馮氏,就莫名地覺得熟悉與親切。便是她做沈容時,除了沈宛,旁人就沒這般親近過,不,其實,她對老太君的親厚遠勝過沈宛。
真是奇怪啊!
難不成是因爲她體內的血脈所致。
老太君一臉寵溺地摟著沐容,“我就與你們說過,這孩子聰明著,只是沒開竅,一旦開竅定是個好的。聽聽今兒這話,要在以往教也教不會的。而今會讀書識字,也知事了,往後就讓她與姐妹們一處玩鬧。”
沐容在記憶裡尋得,老太君是家裡的長輩,也是家中遇大事能拿主意的人,賴在她懷裡就不離開,老太君就如《紅樓夢》裡的賈母一般。
幾個略爲年幼的庶出堂妹一臉羨慕,卻也沒有半分嫉妒之色。
太奇怪了!沐容怎的覺得這些堂妹甚至於嬸孃們都是看著一錠金子,想變出更多金子的表情。
金嬤嬤、敏姑姑聽說老太君到了,正細細地稟報、誇讚:“老太君,今兒九姑娘會背《三字經》、《百家姓》,不僅會背,字也比以前寫得好。”
如果獻寶一樣,將沐容寫的大字交給老太君瞧,沐容不敢一下子寫得太好,故意往差裡寫,就算是這樣,對二人來說,也是天大的變化,著實是九姑娘的寫終於能拿得出手了。
老太君見了,果然眉開眼笑,“三太太,賞!”
雷氏令人厚賞了金嬤嬤、敏姑姑,老太君又誇讚了幾句。
沐家的奶奶、姑娘們,多是第一次來明珠閣,見這裡的擺件精緻,花瓶、瓷器便是與老太君住的慈寧堂相比也沒有半分遜色,只怕還要更好些,連珠簾上掛的也是珍珠鏈子,一打一落間,傳出悅耳的珠落玉盤之音,煞是動聽。
沐容一臉小女兒家的嬌憨,賴在老太君懷裡時不時撒一聲嬌,“祖母,吃這個,這個水晶糯米糕好吃!不甜的,只放了一點蜂蜜!” Www.ttκǎ n.CO
老太君不忍拒絕,張嘴吃了。
一屋子的婦人姑娘們說笑了起來,雷氏又將沐容誇讚一番,“老太君就是好福氣,兒媳一輩子肚子不爭氣,就只會生小子,瞧到這般水靈嬌滴的,光是看著就樂。瞧瞧九姑娘這眉眼,額頭、眼神像極了國公爺,鼻子嘴巴倒與……越發像,過上兩年,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她沒說出的那人,是範氏,當今皇后的胞妹,皇后能被西涼皇帝瞧中,定然就是個大美人,而範氏的容貌相傳在皇后之上。
沐容瞧過自己的容貌,不比沈容差,如果用玫瑰來形容沈容,就可以用白玉蘭來形容沐容,著實是她的五官眉眼,純白無害,比沈容的容貌更具有欺騙性,雖快十四的大姑娘,瞧上去就像個孩子,個頭兒身量還不如二房、三房的三個庶女長得高挑。
事實上,三房的庶長女沐八娘沐芳華只比沐容長一歲又兩月,二房的庶女沐秀華比沐容還小半歲,可身量卻比沐容還高半個腦袋,這會子正俏生生地立在嫡母身後,時不時望著沐容,目光相遇時,釋放著善意的微笑。
“祖母,每年我生辰,外祖家、姨母都會給我捎禮物來,明珠閣的庫房都快塞滿了。祖母今兒來了,讓嬸孃、嫂嫂、姐妹們挑了喜歡的綢緞去裁製成新裳。”
哪家都喜歡大方知事的孩子。
沐容的話一出,老太君立時眼睛一亮,“你八歲時,你三嬸孃聽說你庫房裡進了老鼠,要取幾塊布匹去,你立在門口,誰也不許進去,而今倒捨得了……”
沐容爭辯道:“我那時腦子糊塗,心裡卻明白,我哪是不讓進去,我是想幫忙搬東西,誰曉得乳孃誤會,見我說不出來又曲解了去。當時,我明明比劃的是抱布匹的動作,怎就成要打人了?”
一言落,阿碧臉上一窘,燒成了猴兒屁股一般。不是她刻薄沐容,著實是沐容就只知道吃,如果每晚讓她吃飽,第二天肯定不會認真讀書識字,更不會聽她們的話去學習。
屋子裡,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她不會說,心裡卻是明白的,誰曉得所有人都誤會了去。
“乳孃,你領了嬸孃、奶奶把庫房都整理一下,等到五月,我就滿十四了。外祖母說過,等我會自己寫信,他就親自來晉陽探我,明日就讓敏姑姑教我寫信。”她小嘴兒一抿,“外祖母來時,一定能給我帶好多禮物,我先把庫房騰空,到時候讓外祖母多送我幾車。”
老太君一聽她說這話,忍不住輕啐道:“你這小財迷,咱們家又不是沒好東西,你倒惦記記上你外祖母的話了。你爹的飛龍元帥府,皇家賞賜的好東西不少,他就你一個寶貝女兒,還不都是你的。”
沐容說了話,老太君原就想著明珠閣的小庫房東西太多,也該著人整理一下,雷氏、馮氏兩妯娌領了兩房的奶奶、丫頭幫忙,將裡頭的有些年頭的衣實子一箱又一箱地擡出來,因阿碧養了只貓,除了兩箱被咬壞了,其他存在箱子裡頭,還是簇新如新織的綢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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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庶女:八姑娘沐芳華、十一姑娘沐秀華、十二姑娘沐曼華見嫡母都在忙碌,也跟進小庫房裡幫忙,丫頭婆子們按著吩咐把綢緞料子都給抱了出來。
沐容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明白,她怎麼穿越到沐容的身體裡,外面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祖母,我以前總是昏沉如夢境,可昨兒夜裡突然就覺得腦子清醒了,也不迷糊了,這是怎回事?”
阿碧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九姑娘,這件事多虧了老祖宗他老人家。”
老祖宗……
沐容突地憶起,就在三個月前,沐家來了一個白鬍子老道,他見了老太君,還見過沐容,直說她的魂魄不全,只得一魂一魄,這也是她因何癡傻之故,又念念叨叨了一陣,甚至還在明珠閣佈下了陣法,好似家裡還留了他的一個弟子,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道士,不大愛說話,也不愛笑,鎮日總板著臉孔。
老太君顯然不願多講,笑呵呵地道:“容姐兒,走,跟祖母去慈寧堂,祖母讓廚娘給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一整隻五香酥雞!”
“這孩子,怎的還跟以前一樣,一說到吃,連眼神都閃亮。”
老太太一臉寵溺,牽著沐容的小手往前面移去。
明珠閣,建造在一條人工湖上,人工湖的中央有一個三畝大小的小島嶼,要離開這兒,就得坐船到對岸,這也是多年來,晉國公府除了明珠閣自己的人,只老太君與三太太身邊的心腹下人才能接觸到沐容的緣故。
沐容看看明珠島周圍的地形:怎麼瞧著是一個壓魂困魄的陣法?
她眨了眨眼睛,爲自己看透陣法疑惑,她跟著悟明、白真二位大師研習過幾個陣法,偏巧這陣是她懂的。
壓魂困魄,這壓的是誰,又困住的誰?
老太君坐上了船,自有船孃搖櫓前行。
晉國公府很大,這感覺讓沐容憶起初穿入沈容體內,在大周榮國公蕭家所見,這晉國公府便是大周的蕭家一般存在,但在其勢力上又遠勝榮國公府。大周的蕭家,是靠家族姻親保住了地位,而晉國公沐家則是靠軍功、在西涼的地位贏得了世人的敬重。
沐家到了“盛”字輩,則沐容這輩時,她的幾位堂兄、堂姐所嫁娶的人家皆是西涼的名門望族,就如她的大堂兄、三房的嫡長子、盛字輩的沐二爺沐盛昌,娶的是右賢王府嫡出郡主樂昌爲妻。過繼給沐元濟爲繼嗣子的沐盛榮,娶的是西涼國金丞相之女、與沈宛齊名的金達蘭之長姐金達梅。二房嫡長子、沐家六爺沐盛平所娶正妻亦是京城侍衛高統領之嫡次女。
沐容越發聰慧了,老太君親自教導了幾日,又令廚娘變著花樣兒地給她做好吃的,沒幾日,沐容削尖地下頜就跟著圓潤起來,就連膚色從早前的煞白也變得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