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的韋妃,不敢動這心思,但玳瑁就不定了,尤其是玳瑁生下兒子後,這心思就更活乏,如果真是玳瑁暗裡動手,他就容不得此女攖。
“容兒,你若所言屬實,本王自會謝你?!?
“我可不是爲了你的道謝,纔來告訴你的。我說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不遠處,管家備好了果茶,身後又跟了幾個侍女,每人手裡都有些物件。
二皇子道:“天氣轉熱了,前幾日母后宮裡賞給我府裡幾匹極好的羽綃,最合做夏裙,你做兩身穿?!?
“一匹得做幾身了,讓他們給我扯兩身的,回頭我送姐姐幾塊衣料子,多的就不帶回去。沈家姑娘們每人屋裡都有小庫房,回頭不夠分,反倒說我偏心了?!?
沈容心裡可不想給她們,尤其是昨晚恢復了前世記憶,狠不得將她們拆骨喝血,可她得忍下?,F在的一切,都與前世不同,她很期待最後的結局。
這一次,她要做贏家。
她要榮光萬丈地活著,她更會守好自己的心,不再動心,不再妄想愛情,就好好地活下去,她要的是權勢,是榮華富貴。
沈容輕吁了一口氣,“沈家的姑娘,個個都是好命的,而今也都有封賞,殿下若是有合宜的人選,就與五娘說一聲,五娘替她們玉成姻緣,只要她能爲殿下所用,便是爲妾也使得?!?
二皇子當即就聽明白她的意思了:沈容要助他登基爲帝,甚至要犧牲她的姐妹爲他拉攏權貴償。
他笑,這是滿意地笑。
沈家的姑娘多,他也見過幾位姑娘的,姿容也得說得過去。
二皇子笑問:“五娘說的可是真心話?”
沈容慍怒道:“你瞧我前來與你相會,難不成就是說假話的,只是真心。沈四娘孝期亦滿,今歲十六,若是入秋,沈二老爺問斬,又得守孝三年,還不得耽誤了去。我母親是大房的人,過問不得二房姑娘的婚事,她自己倒是瞧上了董紹安,可是殿下,我怎瞧著這董紹安不像是個好的。聽伍婆婆說,那人是個會算計的,一門心思的謀劃,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可是六皇子的人,我可不喜歡!”
六皇子的人!
董紹安……
二皇子憶起此生幾番向自己示好,還想自己替他謀個一官半職,沒想竟然是六皇子的人,難不成是兩面派,又或是明面是自己的,暗裡卻是六皇子的人。
這樣的人,如何堪得大用。
弄不好什麼時候就反咬他一口。
現在的沈五娘纔是真實的吧,以前都在扮低調,後來毀容承不住打擊,才失了常,而今容貌恢復在即,又回覆到以前的樣子。
二皇子想到沈寶訂親的對象是董紹安,若有所思地沉吟:“這董紹安……當真配不得寶鄉君?!?
“我一個深閨女子哪有什麼見識,只是我身邊的伍婆婆與皇后娘娘送我的瑞姑姑都是有見識的,時不時提醒我一二,我瞧著她們說的話總有道理。還不是早前,沈四娘天天纏著我,想讓我在二嬸面前幫她美言,想讓二嬸出面做主,將她許給董紹安。我便著人查了他的底兒,誰曾想,我的人瞧著他與六皇子有接觸。不就是見過面,兩個人還弄得鬼鬼崇崇的,你們男人的事,總讓人想不明白。
我是想著,與你纔是未婚夫妻,自要夫妻同心,怎能讓沈四娘嫁給六皇子的人,這可不是個事兒,弄不好,他日我與沈四娘連姐妹都做不得,既是如此,倒不如插手她的親事?!?
沈容的一席話,直說得二皇子心下一陣熨帖。
現下瞧著,沈容倒是真心爲他。
二皇子道:“如此說來,這董紹安還真不是沈四孃的良配?!?
沈容笑了一下,“董家不過就是一個二流貴族罷了,不成氣候。沈家的女兒,還有沈宜、沈家薇、沈家莉,現下都到了議婚訂親之齡,對我的話,父親還是會聽幾分的。臣女先謝過殿下賞賜,就此告辭!”
管家面露狐疑,對沈容的突然造訪,又對她說的這番話感到意外,早前六皇子妃還說,像沈容這種有名無實又無頭腦的女子,根本不需畏懼,可今日瞧著,倒似她並非完全無惱。
*
地下密室之中。
沐容正在整理醫書,將是整理了駐顏延壽的方子,根本老太君、範夫人、範皇后的不同年紀與身體狀況,整理不同的藥膳方子,又有更好的玉顏膏配方,整理好後,便裝到不同的信套裡。
她又將能得用的常見病方子摘錄下來,準備弄成一本合集。
紫嫣卸去了大周京城分堂堂主一職,正在一邊給她打下手。
夜龍稟報了沈容去二皇子之事,甚至還將他們的談話內容一字不漏地告訴了沐容。
紫嫣問道:“主子,沈五娘這是何意?她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沈容會在昨夜恢復對前世的記憶,這樣離奇的事也只沐容會相信,沈宛是絕不會信,沈宛會認爲只是單純的夢。
沈容說的,乃是她前世知曉的事實,前世裡,大周最後登基的就是六皇子,貴妃一躍成爲太后,與當今韋皇后同爲太后,有兒子做皇帝的太后又豈是韋皇后可比?
沐容對前身沐容的前世記憶知曉得不多,也只夢到了沐容前世記憶裡兩個畫面:一是,李冠賜死了她宮裡所有人;二是她在冷宮與李冠重逢。
除此之外,一是憑著沈容的記憶,一是憑著她的推測知曉。
夜龍問道:“主子,我們要不要做什麼?”
“這是大周人的事,我們只需靜默關注。如果發現衛國公府樑家有險,分堂弟子設法救出樑家人,盡力而爲,能救多少算多少?!?
沐容拿著剪子剪下文字後,再重新粘貼到芭蕉葉上,紫嫣的任務就是照著沈容修改、粘貼的內容進行抄錄到空白的簿子上,抄完一片芭蕉葉,再對照一下文字,確認無誤,就將粘貼的紙揭下,拋入火盆之中化爲灰燼,兩個人一個修改、粘貼,一個抄寫,一晚上整理了兩本出來。
紫嫣又照沐容所說,將一些常見病的癥狀、良方記錄在專門的空白書上。
外頭,天色已明,而沐容與紫嫣繼續移到分堂專門的僻靜小院裡,繼續整理。
紫嫣好奇地問道:“主子不回去?”
“我說要去報國寺閉關休養,夜大哥是從報國寺裡把我接來的,我暫借白真大師的禪房,他們不會起疑?!?
裡面,有夜龍尋來的替身,與沐容的體形極爲相似,坐在那兒代替沐容,每日送飯的春香,會以爲她在裡面。
又五日後,沐容與紫嫣抄錄好新整理的醫書,內容幾乎與鬼醫一般模樣,同時還多了兩本最實用的醫書,上面記錄了近六十種最常見的病癥,藥方。
紫嫣問:“主子打算怎麼辦?”
“你帶兩本我整理的醫書給未名宗用,可著人抄錄幾套,先不要流傳出去,這到底是神醫族的醫書,我得與鬼醫打個招呼。”
“那其他幾本呢?”
沐容想了又想,“還回去罷!”
“主子……”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整理出來的,到最後,居然要還回去。
沐容揚了揚頭,“我雖是女子,有些事可爲,有些事不可爲,做人不能失了違了道義。這是我謀劃算計得來的,就當是我整理的醫書,但不能流傳的秘笈。我要的只是這兩本最常見病癥的藥方,還有那一本《淳于氏駐顏延壽方》?!?
紫嫣笑道:“鬼醫這次可是大賺一筆,聽說趙國碩王妃給了他十萬金,大周朝廷也贈了幾件寶貝,他明日要著手給鳳祥郡主治傷?!?
*
是夜。
夜龍送沐容回到了報國寺禪房,天明後回了香客院。
沐容讓春香幫忙多抄了兩套醫書。
這日清晨,沐容還沒起牀,就傳來一陣叫嚷聲:
“沐九娘,給老子滾出來!你這個騙子、妖孽,偷背神醫族的醫書,你是不是還在研讀醫書,你這妖孽……”
鬼醫這幾日正在大周京城四下尋人,定要尋到了沐容不可,早前西涼人說什麼也不說她的去向,還是鬼醫用了手段,給範七娘下了藥,範七娘毒發痛苦不已,道出“沐九娘去報國寺靜修,實則整理醫書。”
他一聽,這還了得,立馬就來了報國寺。
他很想將那狡猾可惡的丫頭給收拾一番。
沐容對著外頭道:“鬼醫前輩到了?進來吧,我送你一套書如何?如果你同意,我就帶回西涼,你若不同意,我就只作沐家藏書所用。”
鬼醫進了院子,見沐容只著中衣剛起牀,連忙退了出去。
“春香,把我摘錄的醫書送他一套。”
明明是他們神醫族的書,居然說得好像是欠她人情一般。
鬼醫沒有排斥,接過兩本,明明是九本,可現在變成了兩本,這兩本的記述法子很乾練,就像是記錄菜譜。上面寫了病名、癥狀、藥方,如何根據輕重增減藥量。最前面記的是常見的風寒病癥,再是腸胃、咽喉疾病,幾乎全都是最常見的病癥,然書名是《常見病癥藥方》分上下兩冊,署名是“神醫淳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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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作了題序,“此藥方根據神醫族淳于氏歷代神醫整理而成,專治世間常見病癥,以救濟天下……”序有幾百字,多弘揚介紹淳于氏對天下蒼生之功,並無沐容的名字,只說是淳于氏歷代神醫的心血而成,還在上面提及“疑難雜癥,當請郎中,對吃上面藥方無用者,請尋醫診脈,本書藥方只針對大多數患者,並不適合所有人……”
言語誠懇,也沒有絕對之言。
任鬼醫義憤填膺而來,此刻卻發不出半點脾氣。
“臭丫頭,你就整理出這兩本?”
沐容此刻已經梳洗完畢,盈盈一拜,“見過前輩!”
鬼醫厲喝道:“我問你話呢?!?
沐容笑道:“前輩,其他的都是神醫族的秘笈,不能提及,我只能挑了最適合,又不會損及神醫族的方子整理出來,前輩不信,可入我屋裡一看。我承認,偷看前輩的醫書是我不對,我整理了一套醫書,現原物奉還。另外,我整理了一本《淳于氏駐顏延壽醫書》,還請前輩過目?!?
春香抱著個布包,“姑娘,我們不是白忙活一場,這可是九本書,是你親自整理,你真要還給鬼醫?”
“閉嘴,我原說只求駐顏延壽方,可我整理了三本醫書,早前的九本,理應原封不動奉還鬼醫前輩?!?
鬼醫接過布包,打開瞧時,立時就被上面漂亮的字跡給吸引,“你寫的?”
“不像麼?”
這丫頭的字寫得真好看,每一個都跟有生命似的。
鬼醫取了一本,翻看一遍,面上微紅,這世間居然有這樣的奇女子,只瞧過一回,就有背誦下來,還替他抄錄一份還他?!拔以觞N相信你……沒……沒有多抄錄一份?!?
春香當即大叫,“你以爲我們姑娘是什麼人,我們沐家人可是說一不二,姑娘就只整理了這麼一套,早前的支言片字,全都化成了灰燼,哼,我們姑娘因偷背了醫書,心下有愧,這才替你們抄錄一份當賠禮。
還有那三本醫書,也是我們姑娘整理出來的,都是最常見的病癥藥方,姑娘說,如果你不同意傳給天下醫者,她就不傳出去。只盼你能同意,讓我們沐家收藏兩套,僅此而已……”
鬼醫翻看了另三本醫書,上面只有病癥藥方,並不涉神醫族最高深的部分,這丫頭小小年紀,字就寫得如此好,連琴技都在他之上,天下間,怎會有這樣的妖孽?
鬼醫想著,一顆心就不由自己,眼睛裡多了一絲異樣。
春香惡狠狠地盯著他:“喂,你什麼眼神?這樣盯我家姑娘作甚?老不羞,羞死人,是不是自愧不如?是不是……”
“春香,休對前輩無禮!”
鬼醫坐在石桌前,認真地將醫書翻看了一遍,心跳越來越快,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呢?簡直就像一個傳說般的存在。字也得漂亮,人也知禮可愛,還有些小狡猾,但關鍵時候,又讓他恨不得起來。
這丫頭怎麼看怎麼滿意……
腦海裡,浮現出他第一次離谷時的情形。
祖父、母親與三位叔叔站在竹樓的花廳裡。
祖父一臉凝重。
三位叔叔和以前一樣的嬉皮笑臉。
母親帶著慈祥而溫柔的笑容。
祖父指著屋子裡幾隻裝滿大箱子的金子道:“有江湖故人出了二十萬金,請神醫族後人出世給人治傷?!?
他張著大嘴,滿眼都是閃閃金光:“二十萬金,金條啊!好多哦……夠我們神醫谷吃用好些日子了,哇……”他看看三位叔叔,又望著母親,“爺爺,這次誰出世救人?”
“受傷的女子據說是九天鳳凰轉世,神醫族淳于氏原是以救蒼生爲己任,既然來頭不小也不能回拒。你與你三個叔叔抽麥秸?!?
二叔笑道:“誰抽中長的,誰下山?”
老套的玩法。
三叔、四叔叫嚷起來:
“老二每次都能抽中最長的,幾十年了,就他一個出谷幾次,可我們幾人,只能困於谷中。”
祖父意味深長,成竹在胸,“先抽,最後我再打開那張紙?!?
母親點頭示意。
幾人各抽了一根麥秸,正嘰嘰喳喳地議論:
二叔叫嚷著:“哈哈,我的運氣最好又抽中最長的?!?
四叔一臉苦惱:“我抽中最短的,這次該是短的出谷?!?
然,母親張開祖父寫下的紙,上面寫的是“有紅點者出谷?!?
一頭有紅點的,正被他抽中了。
他難抑心跳。
祖父笑道:“就讓他下山磨練一番?!?
母親溫柔地道:“此次下山,若能給我帶個兒媳回來,爲娘更高興?!?
兒媳……
鬼醫想到這兒就笑,一個人捧著醫書笑成了花。
暗處,茶奴、琴奴兩人望見這幕:“鬼醫傻了!”
“若他年輕幾歲,本公子會以爲他是思春?!?
“一大把年紀,居然對個小姑娘動了春心,真丟人?!?
“他再丟人,也沒我們倆丟人,想我們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竟栽在鬼醫手裡,要履行承諾做他三年奴僕?!?
春香歪著頭,看著在那兒傻樂的鬼醫:果然,但凡是能人都無法理解,一個比一個怪,不是來問罪的,還在那兒樂成了一朵花。
沐容正在屋裡練字,握著毛筆,寫得很認真,手臂的沙臂沒解。
春香立在門口,像個門神一樣戒備地看著鬼醫:你老笑好一陣了,你還在笑,你到底在笑甚?居然能託捧著下巴樂,笑得雙眸蓄滿春波。
春香打了個寒顫,正要開口,不遠處傳來阿碧的聲音:“姑娘,二爺來接姑娘回行館了,兩日後啓程回西涼?!?
阿碧手裡提著個食盒,裡頭是今晨的齋包、小粥與小菜。
阿碧見鬼醫在那兒傻笑,福了福身,“鬼醫前輩來了?”
鬼醫似被人惹毛了,跳了起來,指著阿碧大罵:“你叫誰前輩?瞧你這麼老,居然叫我前輩?本醫正值如花妙齡,年輕有爲,都被你們這些人叫老了?!?
阿碧訕訕地看著春香:這不就是個老頭子麼?不喚他前輩,喚他什麼?她阿碧也不過三十出頭,可比鬼醫這五十左右的模樣年輕多了。
春香低聲道:“碧姑姑,這就是個瘋子,早前風風火火要來找姑娘拼命,姑娘給了他一套醫書,就在那兒一直樂,一直樂……我估計,他不是瘋子就是腦袋被門夾了?!彼舆^阿碧手裡的食盒,移到石桌前,“喂!鬼醫,能不能把你的醫書收起來,你若不想收,就還與我家姑娘。”
“收!誰說我不收。”鬼醫將幾本書用布一包,往衣袖子裡一攏,春香瞪大眼睛,就那麼個小衣袖,能裝下這麼多書,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袖,“你是怎麼進去的,是不是把衣袖都塞滿了?”
塞進去,就該滿了,可看鬼醫的樣子,衣袖裡就跟沒東西一樣,這是什麼機關?居然能裝好些書。
鬼醫不語,敲著桌子,“給爺盛碗粥,爺今兒心情大好,要陪你們姑娘用晨食?!?
“鬼醫不是自稱本醫麼,怎麼又爺了?”
遠處的茶奴、琴奴正在竊竊私語。
琴奴道:“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對個小姑娘動心,鬼醫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茶奴歪頭,打理著鬼醫,“你怎麼知道?”
“我雲洞青是什麼人物?乃是情聖。動情沒動情,只一眼就能瞧出,你且等著,老東西一會兒看到小姑娘,眼睛肯定是直的。”
茶奴不解地搖頭,“小姑娘有甚好的,跟個木板似的,他居然也動心?鬼醫還真是鬼醫,眼光非尋常人可比?!?
沐容的臉蛋不錯,著實那身材太難看了,看一眼就沒感覺。
“想我們倆雖是男子,任何一個也比那小丫頭長得好看,這鬼醫真不是個人。”
“是……”
“姓沐的小丫頭出來了。”
沐容穿著一襲得體的中原服飾,挽了漂亮的髮髻,往石桌前一站。
鬼醫雙眼發直地望著沐容。
沐容用手摸了一把,“乳孃,我臉沒洗乾淨?”
阿碧歪頭細瞧,“沒啊,姑娘的臉乾乾淨淨的?!?
怎麼鬼醫這般瞧人?
沐容心裡犯嘀咕。
春香則是大喝一聲“啊——”將手在鬼醫眼前一晃悠,“你這老頭兒,盯著我家姑娘這般看,也太失禮?!?
鬼醫惱道:“臭丫頭,你再叫我老頭兒,本公子年輕英俊,哪裡老了?!?
他其實一點也不老。
這不是因他娘說“嘴邊沒毛,辦事不牢”,又道“世人就喜歡年紀大的醫者,你扮沉穩些?!睕]想真被人誤會了,他其實長得很年輕,也很英俊。
他這會子真想丟下面具,再撕下人皮,將他那一張人見人喜的俊顏露出來,好好迷惑一下對面姓沐的姑娘。
秋香正色附和道:“可是鬼醫,你本來就很老啊,瞧上去,比我們二老爺的年紀還大?!?
鬼醫氣哼哼地,“快給爺盛粥,爲了給沈家丫頭治病,害得爺兩天都沒歇好,大周太醫院全都是廢物,連個藥都配不好。要爺割去灼疤,還要爺給配藥,快累死爺了?!?
春香毫不客氣地道:“你收了人家金子,自然就要治病。”
第174-175章 怒罵〔12000+〕
沐容淡淡地道:“先給鬼醫盛粥,我們用了粥便要回京城。乳孃,可與二哥說過了,讓他先等半個時辰?”
“姑娘,二爺知道你沒用晨食,這會子帶著下人們也去了齋房用飯,待我們吃完再拾掇一番,過去正好?!?
幾人各捧了粥碗,吃小菜的,吃包子的。
鬼醫捧著話,呼哧哧喝粥,一雙眼睛不停地瞄沐容:年紀小了些,沒關係啊,他也很小的,比她大不了多少。如果拐回家就更好了,娘做的飯菜那麼好吃,用不了多久,就把她養得白白胖胖攖。
她的五官長得不錯,大了一定是個美人,更重要的是,她很聰明,比他鬼醫還聰明。
娘說了,“娶妻子就得娶聰明的,如果娶笨了,生個孩子就更笨?!?
鬼醫一時間浮想聯翩,止也止不住,想著想著就想到自己有兒子了,還是個極聰明的,不怕背醫書,不到八歲,就把谷裡所有醫書背熟了……
他又笑償!
沐容、阿碧呆呆地看著一個人在那兒仰天大笑的鬼醫。
春香輕嘆一聲,“我終於明白,他爲何叫鬼醫,的確邪門得很。姑娘,他早前明明很生氣,見了你給的醫書就一直樂,樂成這樣了……”
“喜極而樂?”
沐容擱下碗,轉身回屋。
鬼醫呆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雙眼放光,怎麼看怎麼樂,待沐容出來時,手裡拿了三本書,“鬼醫,你可同意我將這本《常見病癥藥方》公佈於世,如果同意,就簽上你的大名,再寫下‘同意公佈於世’淳于什麼,年月日。記住了,上下兩冊都要籤。”
沐容眨閃著漂亮的鳳眸,可愛誘人,臉蛋白乎得像是有餡的小餃子,一句話:萌。
鬼醫失魂的看著她,現在是越瞧越順眼。
琴奴搖頭。
茶奴一臉同情,“沐九娘太厲害,小小年紀就會使美人計,主人中計了,還不得乖乖簽下?!?
“陷入情關的男人都是笨蛋,有人把他賣了還樂呵呵地幫人數銀子?!?
琴奴、茶奴無語望天,一大把年紀的鬼醫對一個小丫頭動情,怎麼想怎麼怪異。
鬼醫接過兩本書,“簽了就行?”
“你若不同意,我不會公佈於世。但若你簽下同意,我會以你同意爲名公諸於世。你是神醫族後人,歷代淳于氏神醫都以懸壺濟世爲己任,這都是些常見病癥的藥方,想來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這就籤,你行事得體,不該記錄的都沒寫,我很滿意!”他拿著筆,刷刷揮舞,“同意公佈於世。”六個大字如行雲流水。
之後又署下“淳于瑾”三字,再是“盛唐八百零三年五月十三日於大週報國寺。”
鬼醫原來叫“淳于瑾”,名字取得不錯。
春香看著那署的日期,“姑娘,他腦子真有毛病,可以署西涼、北齊、大周的日期,他居然署了個前朝盛唐的日期,盛唐都亡近四百年,你說他……他……”
“盛唐四大功勳大族,皆於後世有不朽之功,盛唐雖沒了,可四大族的人一直覺得他們依舊是盛唐的後人。”
對四大家族來說,他們不僅是盛唐的後人,更是盛唐的臣民。
神醫谷在何處,天下知曉的人不多。
鬼醫的眼睛閃了又閃,都說他腦子不對,可沐容卻理解他,心裡的歡喜又升了兩分,“容容,還有沒有籤的,我一道給你簽了?!?
沐容又遞一本,“神醫淳于氏”所著的《駐顏延壽醫書》遞過來,“就寫‘同意沐氏收藏’你的姓名、日期,當然,你也可以寫上‘將此書贈予某某’然後是你的名諱、日期?!?
鬼醫接過,粗翻一遍,見與自己的那本一樣,並無不妥,這才大筆一揮,“相識於琴,結緣於琴,淳于瑾願將此書饋贈知己沐九娘?!敝嵊质且粯拥氖鹈?
沐容接過,微微勾脣,“我自認書法不錯,可你的書法也很好,如閒雲野鶴之灑脫、淡然,又似出淤泥而不染,高風亮節,好字!好字!”
鬼醫淳于瑾當即走了過來,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字,“容容的字也寫得好,直到現在,就沒見過有哪個女子能寫出如容容那樣好看的字。你這本的字,是你自己寫的?剛纔兩本可不像你的筆跡?!?
春香道:“有兩本是奴婢抄的,怎麼樣,奴婢的字還算清秀工整吧?”
淳于瑾當即道:“給小雞爬兒似的,難看死了。容容下次讓我簽名,記得把你的字給我,要不,你也給我簽字吧?!?
沐容道:“你的那套統共十二本,都是我抄的,你還不知足?”
淳于瑾呵呵傻笑:“知足,我太知足了!”
她的筆跡啊,怎麼看怎麼舒服。
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小丫頭,一定要拐回家當媳婦。
幾人用罷晨食,出了報國寺。
*
沐二郎不止一次地回頭張望,沐容回城,鬼醫顛顛兒地跟在後頭,還吵著“沐二郎,把你的馬給爺騎!”也不管沐二郎應是不應,先奪了繮繩就翻身上去了,明明是個戴面具的老頭兒,卻動作幹練,趾高氣揚,騎在馬背像個少年一般。
沐十郎低聲道:“二哥,還是容容厲害,幾句話一鬨,鬼醫就在她的醫書籤了名,有了這個,我們沐家收藏的書籍更是稀本真跡?!?
不多時,回到西涼行館。
前幾日,北齊、大周甚至於趙國都有人前來問“沐九孃的醫書何時整理出來!”今兒她剛進來,五皇子李冠、李睿識便過來了,身後還跟著範大人。
待進了議事廳,沐容立在中央,朗聲道:“我徵求過鬼醫公子的意見!”
她一叫前輩,鬼醫就大叫“我不老,不許再叫我前輩?!便迦葜坏酶目趩舅宦暋肮磲t公子”,可屋裡的人聽到這個稱呼,都有些忍俊不住。
鬼醫此刻大嚷:“你們有眼無珠,就只得容容最曉得我,本公子英俊瀟灑,才識不凡,比你們所有人都長得好看?!?
衆人睨眼,面露不屑:鬼醫,你老人家照過鏡子麼?看你那一頭比雞窩好不了多少的頭髮,還有那一身黑不溜丟的衣袍,怎的這麼清瘦啊,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還學人家留鬍子,眼睛不錯,深邃有神,可那膚色太黑,黑得不正常,五官也尋常得不能再尋常,比城外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就這等模樣,你還能自稱“英雄瀟灑”,難不成天下的英俊男兒都死絕了,不,是天下所有的男兒都是英俊的。
沐容忍住笑意,掏出兩本書,“常見病癥藥方,著書人神醫淳于氏,現經鬼醫公子同意,願將此書公諸醫者,不違道義。但其他部分,小女會忘掉,沒有神醫族的口訣,小女看不懂,故而小女整理了此套書籍。今,願將此書轉贈各國。”她展開書籍扉頁,上面果真有鬼醫的署名。
衆人一看,立時知道鬼醫的名諱——淳于瑾。
名字是好名字,可這人的年紀未免大了些,模樣也普通了些,著實配不上那美玉的“瑾”字。
沐容又道:“鬼醫公子,你認爲是無償贈送還是讓各國都給你交一筆轉贈錢?!?
還可以收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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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什麼都沒做。
鬼醫最喜的就是金子,他不喜歡銀子,銀子沒金子值錢。
“容容,我可以收……收錢?”
“當然。”沐容點了一下頭,“這是你們神醫族歷代的心血與成果,收錢是理所當然的?!?
“多少合適?”
“得看鬼醫公子?!?
鬼醫歪著頭:“本公子只要金子!”他凝了一下,“想要我署名書一套,收五千金,不,一萬金,一兩都不能少,現在想要的就給我交金子?!?
這可是神醫族的醫書,價值不菲,而且神醫後人還願意署名。
李冠忙道:“請問鬼醫公子,我若交了此筆金子,是不是我西涼國就能上面的藥方?”
鬼醫大聲應道:“交了錢,你西涼國上至太醫,下至郎中,都可用我神醫族的藥方?!?
這就不算開罪神醫族了。
此等好事,誰不願意。
交了錢,李冠拿回一套醫書,也算是有功於西涼臣民,這可是一件大事。
“來人,立馬兌取萬金交予鬼醫公子?!?
西涼國領了第一套醫書,這一套依舊春香抄錄的,鬼醫簽了同意的名,署上別樣的日期。
大半日後,有北齊、大周的使臣聞訊,亦都交了一萬金換回一套醫書,一些小國聞訊也是如此,這可是造福萬民的機會,神醫族的人不能開罪,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什麼疑難雜癥,所以必須交金領書。何況上面還有鬼醫署名、印鑑,這就意味著這套醫書有了別樣的收藏價值。
鬼醫吵嚷著要住沐容旁邊的小院子,將琴奴、茶奴兩人也帶進去,琴奴、茶奴二人見一箱又一箱的黃金進了鬼醫屋裡,可轉眼間,那一口口大箱子亦都不見。
*
這日深夜,整個大周京城突地靴潮滾滾,街道上出現無數的禁軍,正挨家挨戶地盤查。
西涼行館也不例外,所有人被喚起來接受盤查。
沐容問道:“出了何事?”
沐十郎低聲道:“容容,聽說大週六皇子遇刺身亡,中的是極厲害的蛇毒,刺客在劍上抹了此毒,見血封喉?!?
“六皇子死了?”
前世時,六皇子最後登基爲帝,定是二皇子南宮旭與沈容做的。
沐容憶起上回,沈容與二皇子說的話,能讓二皇子下手,定然是查到六皇子果真手握御林軍兵權,一旦證實消息,二皇子絕不會容得下六皇子。
六皇子一死,至德帝就必須在二、九皇子裡選一人繼承大統,而其他的皇子年紀太小,最大的才九歲,最小的才三歲,顯然不適合被立爲儲君。六皇子雖有三個兒子,可最大的才八歲,這最小的方兩歲餘,若扶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登基,就會給他日帶來無盡的禍患,最後還極有可能害了三個幼童的性命。
盤查的大周官兵厲聲問道:“西涼應賽的才女侍僕們都站好,請問這位姑娘,今晚二更,你在何處?”
“我們在自己的院子裡,我在繡花,與我同住的貴女都可以作證?!?
一起同住的姑娘們便聚在一處,彼此作證。
大周官兵逐一盤查一番,確定都有人證,並無人離開,這才退出行館,但行館外頭,站了三百名御林軍。
沐曼華道:“我還想著,明兒一早就上街給家裡採買些大周土儀捎回去,現在發生大週六皇子遇刺身亡案,恐怕又不會消停。”
李冠冷聲道:“不就死個不得寵的皇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守住我們西涼行館,大周到底想做什麼?”
範大人道:“大家小心些,後日啓程回國,明兒一早,想出門採買的,最好結伴出門,彼此也好多個照應。”
衆人應答一聲“是”。
高大人歪著頭,“總覺得有些不對,六皇子早不死晚不死,在各國離開時突然死了,不是太奇怪。”
範大人道:“此乃大周國的家事,我們少參與,免得惹禍上身?!?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陣。
沐容隨範大人進了院子,一使眼色,阿碧拿出五千兩銀票,“範大人,這是早前我們姑娘從你那兒借的銀票,請收下!”
範七娘眼睛閃了又閃,嘴上卻道:“沐表妹,都是自家人,錢就不用還了?!?
“在我們沐家,便是兄弟間也是說借是借的,何況我是從外家借的,定是要還各了各的。若被範家表兄弟姐妹知道,外祖與七表姐不說,他們卻不會高興的?!?
範七娘心下不痛快,“沐表妹,上次說好的,你向鬼醫求養心丹。若有此藥,這幾千兩銀子不還也使得?!?
銀錢是沐容找範大人借的,範大人未說話,範七娘便在那兒說話??梢姡犉吣镉卸嗟霉牬笕藢檺郏艽砉牬笕苏f話。
沐容憶起自家外祖母與大舅父,幾十年來,從未得範大人敬重、高看,範大人的心裡記掛的是白姆姨娘母子,眼中看到的也是他們,就連範家三房的範七娘也是他的心頭肉。
“我一個嫡外孫女給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姨娘求藥,豈不讓人以爲自降身份。七表姐有此孝心願意爲之,可自己去求鬼醫公子。”
鬼醫在暗影裡,身影一閃,嚇了範七娘一跳。
範七娘待瞧清楚,才發現是他。
鬼醫嘻笑道:“容容,你喚我何事?”一聽沐容提到他,他立時就跑出來。
範七娘福身道:“鬼醫公子,小女想替我親祖母求藥,小女是沐九孃的表姐。”
她的親祖母,豈不是沐容的外祖母。
都是自家人!這個好話,別人求藥許有難度,可誰讓範七娘是沐容的表姐呢,沒有藥也要配藥。
鬼醫正要答話,沐容冷聲道:“她的親祖母是一個侍妾姨娘,可與我沒多大幹系,範家侍妾怎敢勞你大駕,沒的讓你自降身份?!?
沐容在護他?。?
一定是對他有意思。
鬼醫這麼一想,擺了擺手,“我神醫後人怎會救那種女人,你求別人去罷!”
範七娘咬咬脣瓣,“沐九娘!”一字一頓,“祖奶奶哪裡得罪你了?”
只要她默認,鬼醫一定會出手相救。
白姨娘這些年受盡絞心疼痛之苦,他們想給白姨娘求藥,這又怎了?
旁的太醫沒法子,可鬼醫一定有法子的。
“祖奶奶?”沐容目光落在範大人身上,“外祖父,範家的事,我不想過問,這麼多年,你拋開個人的感情,摳心自問,外祖母哪裡對不住你?你當年既不喜她,又緣何求娶?你折辱外祖母便罷,而今又想拿姨娘來折辱我?不知何時,白姨娘居然成了範家子孫的‘祖奶奶’,姨娘就是姨娘,就算再受寵,那也只是個妾,是個玩意兒。庶子之女也就是庶出,得嫡出子孫擡舉,可以稱一聲表姐、堂姐,若不知自重者,直呼其名又如何?”
祖奶奶,意即祖母之意,就像在兒女嘴裡可以親暱地喚母親爲“孃親”一般。
範七娘應當喚白姨娘爲“姨奶奶”而不是喊“祖奶奶”,這且不是說白姨娘要與範夫人海氏平起平坐,這是哪家的規矩。
範大人氣得嘴脣微蠕,“沐容,七娘她……只是無心之失?!?
沐容這是什麼語調?是說他沒有規矩麼。他範大學士年輕時候,也是才華橫溢,風度翩翩,海氏爲妻,這還是薄待了她不成?
“她仗著比我虛長些,自當深曉規矩,將一個姨娘喚祖奶奶,外祖家的規矩還真是讓人稱道。名不正則言不順,白姨娘是什麼身份,她活了大半輩子不懂規矩,連自己所出的兒子兒孫都不曉規矩?!?
沐容驀然福身,是對範大人行禮。
範七娘花容俱變,沐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她,傳揚出去,豈不是所有人都要說她沒規矩。“沐九娘,你……也太囂張了,你……活該出生就沒娘!”
什麼叫活該?
沐容猛然轉身,揚手就賞兩記耳光,打得又重又狠,當她是好欺負的,而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範七娘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尖叫,“你這克母的妖孽,你敢打我,你……你……”
這一聲尖叫,吸引了周圍院子裡的人。有人以爲出了大事,蜂涌而動,站在院子外頭,花廳上沐容手臂一擡,一柄短劍已架在範七娘脖子上。
沐容道:“打你算什麼?我們要不要賭一把,我若是將你狠揍一頓,範家不敢說我什麼?若是白姨娘敢說我,我就揍白姨娘;若你爹敢說,我就揍範三老爺。本姑娘看你們三房、看白姨娘不快很久,我可聽說,當年我娘仙逝,你們三房聚在一處吃酒慶賀。這是仇人嗎?我娘仙逝你們樂什麼?你們那是落井下石,瞧不得我們好。
我外祖母委曲求全幾十年,你口中的‘祖奶奶’奪了掌家權,甚至賤賣我外祖母的嫁妝良田換了銀子,回頭置成新的田莊、店鋪,就厚顏無恥說是她的。
她欺我外祖母,你現在又來踐踏我,當我沐九娘好欺負?範七娘,你給我聽好了,我姓沐,不是你這種不識擡舉、不曉規矩、無恥不要臉、卑賤下流、勾欄白氏所生的子孫可比?!?
範大人險些沒氣昏厥過去,這就是他的外孫女,強橫、霸道,將白姨娘形容得一無是處,直氣得渾身顫慄,只指著沐容說不出話來。
“不識擡舉,白姨娘早前是什麼身份?罪臣之後,被賣入勾欄的官妓,要不是範家花高價買回,哪有而今的富貴安寧,明知自己的身份不配,爲妾已是擡舉她,還妄想爲妻;不曉規矩,她就是個妾,是個玩意兒,幾十年來,縱庶出子女欺凌嫡子嫡女,恃寵而驕,以妾之身辱妻、其嫡子嫡女;她無恥不要臉,強奪我外祖母的嫁妝,像個強盜、家賊一樣的奪了去,賣了嫡妻的嫁妝,改置成她的,還說得振振有詞;卑賤下流,勾欄官妓出身還當自己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不成?這等出身,不卑賤麼:勾欄之地不叫下流,那叫什麼?”
鬼醫聽到沐容的妙語連珠,就差拊掌而拍。
範七娘眼珠子直垂?!澳愫f!胡說……”
“我怎胡說了?一日入勾欄便洗不掉官妓的身份,何況……我可聽人說,她在那地方待了三月之久。”
鬼醫越發覺得沐容可愛無比,這纔是真實的她吧,罵人都能罵出道理來,讓人心服口服,這字字句句,別說是範七娘反駁不得,便是範大人也無語哽咽。
範七娘沒事,惹這小煞星做什麼,這可是被沐家驕縱慣了的,這不是送上門給人責罵訓斥。
沐容短劍一揮。
一聲慘叫,範七娘只覺脖子一痛,手撫傷口,“啊——你敢傷我,你……”
沐容手握短劍,雙眸冰涼地直視著範七娘,“往後,可別再來招惹本姑娘,敢指使我又或是對我指手畫腳,我下次要的可不是一道口子而是你的臉。本姑娘旁的不會,就這一手剝人臉皮的劍術還不錯……”
範大人氣得手臂微顫,“你眼裡還有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