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嶽從懷中取出火摺子點燃,四下一照,只見這裡是一間石室。室內(nèi)有三條通道,一是自己落下來的石室頂部,另外兩條則是石室左右的半掩石門,不知通向何處。石室內(nèi)有一張議事的桌子,桌子中央刻著一個巨大的“木”。這裡雖然不太沾染灰塵,但是好像數(shù)十年來無人打掃,桌子和椅子上還是積了一層薄薄的塵泥。
孔嶽向一扇石門走去,出了石門,是一條走廊,走廊盡頭又是一間半掩的石門??讕[見石門上刻有大字,乃是一個巨大的“水”。孔嶽推門而入,這間石室和之前的石室構(gòu)造完全相同,不過室內(nèi)議事桌子上刻著的字卻是“水”。孔嶽這才恍然,剛剛自己是逆時針行走,由刻著木的石室走進刻著水的石室。五行中水能生木,看來這萬壑山莊五行樓雖在地表排列雜亂,但深藏地下的石室卻是按照順時針方向五行相生,難怪可以互相應(yīng)援。這萬壑山莊想必早已發(fā)現(xiàn)了五行樓排列不當(dāng),可是實際上卻順應(yīng)地利,絲絲入扣,所以並沒有對五樓在地表的位置進行更改重建。
孔嶽又穿過“水”字石室,來到了“金”字石室。金字石室有四條通道,頭頂一條、左右兩條。正對著議事桌子還有一條,但是這條通道的石門卻緊緊閉合??讕[走出“金”室,來到“土”室和“火”室。如此走了一個循環(huán) ,孔嶽發(fā)現(xiàn)地下五間石室果然是依照五行相生的順序排列,首尾貫通。其它四間石室構(gòu)造相同,只有“金”室多了一間緊閉的石門??讕[知道其中定有玄機,又行至金室,走到石門邊。石門上刻著四個大字“五行歸金”,孔嶽運足功力,推動石門,石門緩緩打開,又露出一條長廊,孔嶽心中暗自驚喜。因爲這條長廊的走向是朝著五間石室的中央,也就是歸藏樓所對應(yīng)地底的位置。孔嶽快步行去,果然在走廊盡頭又看見一扇更大的石門,這間石門上刻著四個字“萬物歸藏”??讕[伸手推石門,石門卻紋絲不動,孔嶽變換內(nèi)勁和方向,依然無法撼動這巨大的石門。多番嘗試無果,孔嶽累的渾身大汗,便盤膝坐在地上調(diào)息。
孔嶽坐了片刻,站起身來,用大開碑手的雄渾掌力對著石門打了幾掌,石門勁道彈回,反而將孔嶽的虎口震的生疼??讕[不敢再使用蠻力,深吸幾口氣,儘量使自己冷靜下來,細細琢磨開啓石門的方法。孔嶽倚在石壁上,頓時覺得石壁凹凸不平。仔細查看後,發(fā)現(xiàn)走廊石壁上刻有一個八卦圖形,孔嶽便認真觀察八卦的排列。這八卦也是一個錯誤的擺放,不過跟土樓房間內(nèi)的八卦只顛倒了乾坤兩卦不同,這個八卦所有的順序都是錯亂的??讕[心想這石門既然是“萬物歸藏”,開啓石門的八卦應(yīng)該不是先天八卦和後天八卦,十有八九是歸藏卦??讕[立刻將牆上的八卦一一撬出,按照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一一放好。伸手在八卦中間的陰陽魚上用力旋轉(zhuǎn)。
陰陽魚這時隱隱放出夜明珠般的柔和光芒,轉(zhuǎn)了一圈,孔嶽聽到“扎扎”聲響,“萬物歸藏”這扇巨大的石門終於洞開??讕[精神大振,快步走入。驟然聽到一陣機括聲響起,無數(shù)箭簇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射來。孔嶽除下長袍,隨手一兜,便將所有暗箭兜在長袍之中??讕[知道自己可能無意中觸碰機關(guān),立即蹲下身子,不敢亂動。這時孔嶽似乎覺得腳下地磚也是凹凸不平,便放低火摺子四處照去,只見這房間裡的地磚全部是由八卦圖組成,狀如蜂巢。孔嶽見狀,立刻知道要按照歸藏卦的方位往前行進。於是他小心翼翼,腳踩乾兌,一步步向著石室深處走去,不多時已經(jīng)來到石室另一端。這一端沒有石門,只有一個垂直向上的通道。孔嶽縱身而上,通道只有丈許高度,上面是一面石板,孔嶽用力一推,陡然見到上面明光閃閃,無數(shù)金銀珠寶紛紛墜落!
孔嶽驚駭不已,連忙抓緊通道邊緣,耳邊嘩嘩有聲,落玉墜金。原來石板上面堆滿了金銀珠寶,此時被孔嶽推開,金銀珠寶便掉落下來??讕[一不留神,自己險些被金銀珠寶砸落。這現(xiàn)象委實太過離奇,孔嶽萬萬想不到歸藏樓底竟然埋藏著這麼多珍寶!
孔嶽翻身而上,站在了金山銀海之中。只見這兒是一間更大的石室,幾乎有十來丈方圓。石室內(nèi)全是金子、銀子、珊瑚、瑪瑙、翡翠、夜明珠等價值不菲的事物??讕[熄滅火摺子,因爲這裡被無數(shù)夜明珠的光華照亮,已經(jīng)如同白晝。孔嶽推開的石板上本來也堆滿了寶物,想必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條秘密通道。然而仔細看去,這裡的珠寶已被分類堆放,似乎經(jīng)常有人前來打掃??讕[立刻想到自己在萬壑樓樓底時白玉屏所說的話,想必這些就是張士誠遺留的寶藏,更是整個復(fù)周計劃得以運作的源頭!
孔嶽想不到自己無意中竟然能發(fā)現(xiàn)萬壑山莊藏寶所在地。這裡的財寶的確可以供養(yǎng)一支幾十萬人的軍隊,看來白玉屏並沒有欺騙自己。然而孔嶽現(xiàn)在對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卻絲毫不感興趣,他只想找到九死一生丹的解藥??讕[將石板蓋好,重新堆滿珠寶,自己順著石室中央的木樓梯,向上走去。樓梯盡頭是兩扇石門,左邊石門上刻著“天下”,右邊石門上刻著“歸周”,可能是萬壑山莊先祖藏寶時所鐫刻,用來告誡子孫後代牢記復(fù)興大周的訓(xùn)言??讕[這次可不敢輕舉妄動,石門外面大概就是歸藏樓了,如果自己妄自推動石門,說不準會驚動樓中的看守。
孔嶽將耳朵緊貼石門,凝神細聽片刻,外面並無呼吸之聲??讕[伸手按了按石門,石門微微晃動,可以感受到石質(zhì)並不是很厚。按石門過程中,已經(jīng)能夠聽到門外有鐵鎖撞擊石頭的聲音??讕[手上使出暗勁,穿透石門,震動鐵鎖,將鎖釦震鬆。不消片刻,只聽得鐵鎖墜地之聲,孔嶽輕輕一推,石門應(yīng)手而開。
石門後是一條幽暗的長廊,卻並不是歸藏樓。長廊內(nèi)只點著一隻蠟燭,發(fā)出鬼火般的青綠光芒。長廊盡頭是一道木梯,想必木梯上面纔是歸藏樓??讕[見這歸藏樓樓底建築的如此繁瑣,也不知萬壑山莊祖先爲何要費盡心力設(shè)置這些石室長廊。他現(xiàn)在有些迫不及待,就大步朝前行去,想穿過長廊。走到一半突然發(fā)現(xiàn)長廊正中還有一扇鐵門,鐵門下面有個半尺方圓的空洞,竟像是一間囚室。
孔嶽心中奇怪,不知這萬壑樓藏經(jīng)重地之下,有什麼必要建一間囚室。他蹲下身子從方格內(nèi)向裡張望,囚室中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呼吸之聲??讕[心想:自己因爲沒有跟白玉屏合作而被軟禁在土樓,現(xiàn)在這人被囚禁在歸藏樓,說不定也是一位不願向白玉屏低頭的好漢。心念及此,便伸手叩了幾下鐵門,喊道:“請問裡面是哪位高人?”
囚室裡一片沉靜,陡然聽見重重一哼,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又玩什麼鬼把戲?我是誰?我是誰你們還不清楚麼?”
孔嶽疑惑道:“晚輩是雜盟盟主孔嶽,今日無意中來到此處,不知前輩是否受人陷害或脅迫,晚輩或許可助你一臂之力,幫你逃離囚室!”
裡面那人又哼道:“雜盟是什麼東西?萬壑山莊歸藏樓是你無意中就能進來的麼?哈哈,你想救出老夫,讓老夫欠你人情,再讓我說出指劍劍法的秘訣,這小兒家的心思,不必用來誆老夫了!”
孔嶽知道指劍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絕學(xué),可以用指尖發(fā)出隔空傷人的劍氣。這時聽囚室內(nèi)老人之言,似乎他會使這門功夫。孔嶽知道其中定有誤會,便問道:“是不是白玉屏將前輩囚禁在此?晚輩也是被其軟禁在土樓,卻無意中觸動了八卦圖機關(guān),進入了地底石室,四處摸索,纔來到了這裡?!?
老人哈哈笑道:“那你告訴我,金室大門上刻了什麼?歸藏室大門上刻了什麼?”
孔嶽一聽,知道老人肯定也到過地底石室,便答道:“分別是‘五行歸金’和‘萬物歸藏’!”
老人“噢”了一聲,驚訝道:“看來你果然不是萬壑山莊之人。衛(wèi)九重這狗東西都不知道石室的所在,你既然能進入,老夫就暫且相信你的話。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被白玉屏那狗東西給軟禁在土樓中的?”
孔嶽聽這老人一口一個“狗東西”,似乎對衛(wèi)九重和白玉屏有著深入骨髓的痛恨,便相信這人應(yīng)該不是萬壑山莊之人,自己必須將來歷說清楚,以便得到老人的信任。
老人聽了孔嶽簡單的陳述之後,哈哈笑道:“可惜的是我來不及毀掉那幾封信件,居然讓白玉屏找到了。大明江山穩(wěn)固,風(fēng)調(diào)雨順,現(xiàn)在發(fā)動復(fù)周計劃,無疑是自取滅亡。罷了、罷了,這可能是萬壑山莊的劫數(shù)!”
孔嶽不知老人的話是什麼意思,看來這人似乎和萬壑山莊有很深的仇怨,也有很深的淵源。
老人又自語道:“九死一生丹,生龍活虎丸。白玉屏這狗東西用這卑鄙事物控制諸路英雄,又怎能收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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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嶽道:“我前來歸藏樓,就是想尋找九死一生丹的解藥,不知前輩對此藥可有了解?”
老人道:“我並不知,想必是白玉屏這二十年中自己配製而成的下三濫藥物?!?
孔嶽將鐵門上的鎖釦拗斷,進了牢房。牢房終年不見天光,孔嶽又點亮火摺子。只見房內(nèi)十分骯髒,靠著牆角有一個大鐵架。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人**上身,兩肩琵琶骨被鐵鏈洞穿,武功盡廢,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牢牢鎖在大鐵架上。不過這老人見到火光,渾濁的眼睛中猶如射出一柄利劍。孔嶽武功雖高,也覺得臉上一陣寒涼,仿似劍氣撲面。
老人道:“我曾經(jīng)身懷絕世武功,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被囚二十年,穿了琵琶骨,只是一個廢人。你救了我,恐怕也沒有用了?!?
孔嶽驚呼道:“二十年!”心想難怪自己方纔報出雜盟的名字,這老人都不知曉。
孔嶽道:“前輩究竟是何人?爲什麼萬壑山莊爲了學(xué)你的指劍絕技,就得如此殘忍地對待你!”
老人眼中流露悽愴的神色,慘然道:“不是萬壑山莊,而是衛(wèi)九重、白玉屏、洪文標這三個狗東西不仁不義,丟了祖宗的臉面!”
孔嶽見老人答非所問,正準備再重複一遍剛纔的問話。老人已經(jīng)開始一字字回答:“我曾是萬壑山莊的莊主,白玉屏所說的突然暴斃的前莊主就是我!我就是衛(wèi)九重這個不孝子的父親衛(wèi)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