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是那間大的空蕩蕩的宮殿，牀上那人的聲氣又明顯不如從前了，開口間又是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寅兒，近日查得怎麼樣了？”

跪著那人輕微地嘆了口氣，才道“啓稟父皇，近日儉親王在朝野無甚舉動，只是據我在他府中的人來報，他近日與江湖門派蒼崖城來往愈來愈頻繁。”

“嗯”牀上的人有氣無力。

“父皇放心，兒臣會加緊查探，儘快做好部署。”

牀上的人幽幽一嘆“寅兒果真沒讓朕看錯?！?

***

上官尹發現自己每次見到慕容傾城的時候，她總是在那品茶，舉止嫺靜美好，眼神淡漠平靜，有著一股俯視蒼生的味道。他整了整衣袖，這才踏進那座亭子，開口笑道“傾城小姐這會兒怎麼還是這麼平靜呢？李兄可是在前廳忙壞了??！

”

慕容傾城轉過身來，興許是喝了那些熱茶的緣故，她的雙頰帶了些粉色，倒有著些平日裡沒有的芙蓉粉面的味道，她也會以一笑，但卻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只怕上官公子不會讓傾城嫁與李公子的?！?

這話聽在旁人耳裡，怕是要鬧了天大的笑話，這上官尹雖然是個多情種子、風流公子，可是世人皆知這搶人家媳婦的事他是一向不屑於做的，何況他也從未動過她慕容傾城的念頭，況且他們兩才見了幾次，怎麼著這“無情公子”就會阻擾這場定親宴了呢？

可是那上官尹端著一副欠扁的神情笑得一個意味不明，吐出來的字眼卻帶著股狠厲“慕容傾城，你到底是誰？”

慕容傾城微微低頭，像是在考慮什麼，擡頭時，雙眼竟熠熠生輝，看得上官尹猛然一驚！只聽她說“公子不必問我是誰，我只是想與你做一場交易罷了?！?

上官尹收了臉上的所有笑意，微皺眉頭“我爲什麼要與你做交易？”

慕容傾城微微一嘆“慕容凌其實並不是我親身父親，他是誰，你知道嗎？”

上官尹沒有回答，一雙單鳳眼直直地盯著她。

慕容傾城只好又說道“儉親王手下第一謀士，二十年前殺了蒼崖城主取而代之，但他確實是個人才，因爲二十年前蒼崖城不過是個沒人知曉的小門派而已。傾城把話說到這份上，儉親王是何人，想必公子一定了解。”

上官尹眼睛微瞇，嗤了一聲“一個愛才如命的人，禮賢下士，三顧茅廬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但是在下不認爲憑著這些就該跟你合作了?！?

“公子是誰，傾城也是知道的。而且我手裡有公子想要的東西?！?

上官尹細細打量慕容傾城，忽而居然笑道“傾城小姐果然有過人之處，但是你怎知我要什麼？還有我如何相信一個甚至連這面目都不肯示人的人呢？”

慕容傾城似是被激怒了，說出來的話不再委婉溫和，開頭稱呼就嚇人一跳“二皇子，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合作與否，只要一句話便可！”

上官尹似乎很喜歡這慕容傾城被他激怒的樣子，只見他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傾城，說出來的話竟不符合現在的氣氛“既然你知道我是二皇子，還這樣無禮？但是，我不可否認，慕容傾城，你這樣纔好看！”

慕容傾城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頭疼不已，這幾天繃得過緊的神經卻一下子彷彿鬆了許多，剛纔的怒氣因著他這句話竟彷彿變得有些不可理喻了，只好選擇妥協“二皇子何必跟小女子斤斤計較，是小女子無禮了，但是我確實是只想用您想要的東西來換自己一個自由而已?！闭f道最後自己竟帶了絲悲愴蒼涼的感覺。

這句話聽在上官尹耳裡突然就讓他心裡莫名一動。自由？真是個簡單的要求??！可是究竟是什麼能讓她僅僅是爲了自由呢？上官尹鬆開了口，對著傾城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好”，說完這個字，他明顯看到對面那人的眼睛猶如久積塵埃的寶石一經擦亮閃耀出了懾人的光芒。他眼神突然就一黯，開口問道“不知傾城小姐的母親是什麼樣子？”

傾城似乎困惑於他的問題，但還是作答“小時候，曾經聽那些園子裡的老奴說過，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其實我是未曾見過的?！彼Z氣漸輕，頭也微微低了下去，這個動作倒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上官尹見著，心裡涌上一股酸澀的感覺，他微微一皺眉，似乎厭棄自己接二連三在慕容傾城面前有的那些情緒，一伸手，想要打斷她的同時卻又聽著她又說了下去。

“但是沒有關係，大了之後，機緣巧合之下，我曾在園中一個老嬤嬤的手中曾見過她珍藏的母親的一幅畫像。那時見了，只覺得，啊！真是個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的女子啊！”她說這話的時候。頭又重新擡了起來，臉上其實帶了一個在上官尹面前以來最爲真心的笑容。

只是這一切上官尹都無暇顧及，他只是急急問道“畫像，什麼畫像，在哪裡？”

傾城微微吃驚於他的語氣，但卻很快鎮定地回答他“在我屋子裡，平常也沒人去看過?！?

上官尹忽然又恢復他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樣子，彷彿剛纔急切的那人不是自己，朝著慕容傾城笑道“傾城小姐不介意把那畫像給我一看吧！”

慕容傾城注意到他不再自稱“在下”，心裡疑惑，爲了一幅畫像，怎麼就要撐起皇子的架子了呢？照她平時看來，這二皇子倒也不是一個熱衷權術之人。她想畫像倒也無妨，便開口笑道“二皇子請隨我來！”

上官尹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那幅畫像。那畫像紙張其實早已微微泛黃，倒卻絲毫擋不住畫中人驚爲天人的姿色容貌。脣紅齒白，柳眉鳳眼，舉手之間倒像是帶著一股仙氣，她站在蘭花前，眼神卻極是幽遠，而那雙眼睛跟剛纔的慕容傾城的眼睛是那樣驚人的相似！

慕容傾城看上官尹看得出神，便開口問道“二皇子難道見過我母親?”

上官尹這才收回目光，朝著慕容傾城笑道“哪裡，剛纔急著想看，只是傾城之母乃當年江湖第一美人，在下著實好奇再加上這令尊恰是我師父的師妹啊！”

慕容傾城頭又低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倒是從未有人跟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