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儉親王與於昨日離開剎血樓, ,跟著他的江湖中人都已經死了,只剩下蒼崖城城主以及蘇容勝。”
木離平靜冷漠的聲線緩緩道來昨日“剎血樓”的一場血雨腥風。聲音平淡無波, 彷彿昨日的鮮血不過是一場笑言。
上官尹用滾燙的茶水澆過簇新的茶杯, 十分耐心地倒掉第一遍茶水, 又重新爲自己泡了茶。茶香四溢, 上官尹嘴角彎彎, 他眉眼俱舒,這纔開口:“看來夏重光這次是出手了。”
木離一凜,頓時明白過來。“主子, 現(xiàn)在我們該怎麼辦?”
上官尹嘴角一勾:“放長線釣大魚。”
大魚固然是儉親王一支,可是這長線又是誰?木離低頭微忖, 但想到上官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又微微把心放了下來。
“還有何事?木離你可不是捨不得我吧?”看他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上官尹不免開懷一笑,要知道在木離臉上看到這種表情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木離表情一僵, 嘴角微抽,將頭撇過,良久纔開口:“錢景程現(xiàn)在在夏重光手上,不知主子有何對策?”
呀!錢景程,想起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上官尹一陣頭疼。這小姑娘能夠支撐到現(xiàn)在, 已是極限。不知道這姑娘能不能在剎血樓“好好”待著呢?
上官尹長腿一伸, 微微抿了一口茶, 卻說道:“急什麼!”
木離一噎, 好吧,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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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裹著自己, 在這樣的天氣裡竟還瑟瑟發(fā)抖。她垂著頭,露出細弱的脖頸,可憐至極。
可就是這個弱小的女子,在下一刻卻爆發(fā)出十分尖銳的聲音:“你們休想!即使我死,名單也不會給你們的!”
她猛然擡起頭,赤紅了雙眼,面色猙獰。一雙眼瞪住眼前的男子。
夏重光陰著臉,又忽而一笑,這女子到還是有點意思。他開口:“錢小姐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真是令人佩服!”
錢景程一愣,但還是繼續(xù)瞪著眼。廢話!不然她這兩日不吃不喝是爲什麼!
“錢姑娘看來是不想爲家人報仇了!”
一聽這話,錢景程頓時火大,大罵:“你們這羣亂臣賊子,即使我死了,你們的罪行老天還是看著的!你不用誆我,你不就是想要我手中的名單嗎!告訴你,沒可能的事!”
夏重光起身,幾步上前,一出手便嗖的一聲掐住了錢景程的喉嚨。錢景程頓時臉色漲得通紅,夏重光陰著臉,嗤笑:“你以爲你是誰,想要威脅我?”
夏重光不放手,錢景程頓時呼吸困難,嘴裡嗚咽兩聲,臉色卻漸漸發(fā)紫。
鷹九一看不好,要出人命了。連聲阻止,大呼:“主子!”
夏重光這才放手,臉色變得極快,他笑著說道:“錢姑娘,我是想要你手中的名單,但是你的命沒那麼精貴!這名單對於我來說,有沒有差別不大。我大可以殺了你,你懂不懂?”
“咳咳,咳咳”錢景程頓時咳嗽不止,嘴上卻還是很硬:“那你殺了我吧!”
“我不殺你,不是因爲你手中的名單。而是……”夏重光嘴角微勾,慢慢道來:“我想等一個人!”
錢景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夏重光結下了來說道:“那人也看了太久的好戲了!”
這個人,莫不是上官尹?
夏重光退回椅子上,又緩緩開口道:“錢姑娘不是也在等這個人?”
錢景程不說話,只是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夏重光一笑:“那不就好?所以錢姑娘還是把命留到他來的時候吧?來人啊!”夏重光一擊掌,門外立刻進來了兩個丫鬟,他吩咐道:“給錢姑娘送午飯來!”
錢景程沒有阻止,其實夏重光說得對,但是他要引出上官尹做什麼?
夏重光走出門外,向身邊的鷹九問道:“慕容傾城服下解藥沒?”
鷹九立刻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迷魂散”的解藥,他連忙答道:“蘇姑娘昨日將解藥交了出來,今日一早在蒼崖城的隱衛(wèi)將解藥放到了傾城小姐的茶水裡,這會兒毒早已解了!”
“很好!”夏重光很滿意,接著又問道:“然公子呢?”
“傾城小姐不知爲何,這幾日只待在蒼崖城內,彷彿是不敢出來,然公子自然不敢離開半步!”
夏重光臉色立刻變差,慕容傾城這般恐怕還是與那“迷魂散”脫不了關係。那麼她到底想起了什麼,讓她這般害怕?他眼中瞳色漸黑,慕容傾城,你還想瞞著我嗎?
“下午啓程去蒼崖城!”
“那麼……錢姑娘呢?”
夏重光微忖,上官尹一定不會放任名單流入他人手中,他現(xiàn)在按兵不動,是在等什麼?難道是……夏重光腦中精光微閃,還有一人!他怎麼忘了!李繼遊!他吩咐道:“給我查一下進來李家公子有何舉動,還有朝廷方面的消息。”
“是!”鷹九欲言又止。
夏重光眉一挑:“還有何事?”
“王爺他……”
夏重光眉頭不經意地一皺,聲音也漸漸冷下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王爺他去了王妃墓前,在旁邊蓋了間草屋,大有住下的意向。”
夏重光撫了下衣袖,繼續(xù)向前走去,良久才又開口:“讓他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到時他想幹什麼我定不插手。只是現(xiàn)在讓他滾出來!”
口氣很差,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這些話來。鷹九立刻點頭,不敢再多言。
“這裡暫時讓宇公子看著,有消息再通知我!”
宇公子?!他能對付女人?鷹九表示很擔心,但是由於眼前自家主子臉色陰沉,只好把這話吞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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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轟隆……馬車顛得極不舒服,李繼遊睜開困頓的雙眼,眼裡俱是可怕的血絲。他已連續(xù)幾日未睡,並且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這才從北國安全回來。他掀開簾子,向趕車的問道:“還有多久到江南?”
趕車的是跟了李繼遊有些年頭的貼身小廝,看見自家主子出來,連忙說道:“少爺,這路顛簸,吵到您了吧?我們已到了益州城,不多久就能回家了!”
原來快到了,難怪這小子笑得如此快樂!李繼遊拉上車簾,對裡面的人說道:“陳將軍,快到京城了。”
被稱作陳將軍的男子高大健碩,肌膚是男人味頗足的古銅色。此刻他聽到這話,也大舒一口氣,笑道:“總算不負太子所託!”
李繼遊點點頭,心裡卻又一股奇異的不安感。他們歷經艱辛從北國拿會機密之物,但最終都是留了命回來的。想起北國太子,那雙鷹似的眼睛,他可不像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那麼他們是不是太順利了?又或者是在他們出外的時間裡,京城又出了什麼事了?
陳將軍看出李繼遊的擔心,他也一嘆:“李公子也覺得我們太順利了?”
李繼遊點點頭,不言而喻。
陳將軍回到:“依我看來,這北國太子確是一號人物。這樣的人物恐怕也是不屑與一個將死之人合作的!”
李繼遊從他話中察覺出一絲訊息,連忙問道:“將軍何出此言?”
陳將軍一笑,他道:“這北國太子恐怕早就知道我們早就動手查處儉親王。他這次不就放過我們幾人的命了嗎?不然憑我們幾人之力,哪能這麼好闖那如龍?zhí)痘⒀ò愕谋眹蕦m?”
“原來如此!還是陳將軍對北國瞭解至深啊。在下多慮了!”
陳將軍擺擺手,又說道:“李公子不是朝廷中人,自然不知朝廷之事。但是李公子爲二皇子盡心盡力如此這般,令陳某佩服!”
李繼遊突然苦笑,才說道:“商人要講信用!”
陳將軍聞言大笑,看來是著了二皇子的道啊!笑過之後,又緩緩嘆息:“這北國太子剛愎自用至極,據(jù)我所知他對早年北國皇帝尋求儉親王合作一事還頗有微詞。所以他應該對我們盜密謀書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幾個擋我們的高手也真是倒黴!”
李繼遊一點即通,接著他的話茬說道:“他派幾個高手也只是做做樣子給他老子看的?嗯……那幾個高手也是可憐!但是……”李繼遊收住玩笑語氣,認真問道:“早年儉親王真與北國勾結過?”
陳將軍看他一眼,無聲地搖了搖頭。許久纔有開口:“早年儉親王纔剛剛打完與北國的一場硬仗,你說呢?”
“儉親王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想來他是拒絕了吧?”
陳將軍點點頭。擡眼看李繼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瞇著眼假寐。
原來如此!這上官尹恐怕早就看中自己了吧!儉親王想要奪這天下,一樣東西萬不能少!那就是:錢!造反這件事什麼都需要打點,沒錢怎麼做?所以儉親王必須找到有錢的盟友,他將慕容凌放到江湖上這麼多年,摸清了江湖上的形式。而他李家,天下第一有錢人,儉親王自然會想到他。而上官尹讓他拒絕儉親王,讓儉親王不得不找到北國,讓他犯下私通敵國的罪名,這樣一來,再加上其他罪名,儉親王要麼不顧名聲造反,要麼就是死路一條!
這上官尹,難怪當時說什麼“逼他走另一條路”!他原來是什麼都瞭然於胸,運籌帷幄了!李繼遊胸中漲著一口氣,那麼他救他是不是也是他計劃中的?李繼遊握緊了拳頭,被人這麼耍,他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