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這一日恰巧風和日麗, 天暖氣清,著實是個踏青遊玩的好日子,經過“狗洞事件”的紫衣小姑娘終於忍無可忍, 大膽踏進自家正廳, 想讓自家爹爹放行, 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小腳蹦的直快, 瘋瘋癲癲的大叫:“繼遊哥哥!”
被自家老爹一眼瞪住, 蕭盟主中氣十足的大斥:“姑娘家家如此輕浮,成何體統!”
蕭望歌小嘴一嘟,蹭啊蹭地就擠在了李繼遊旁邊的位子, 李繼遊看她這般模樣,笑著說道:“望歌還是個孩子模樣。”
這句話戳痛小姑娘心底最爲柔軟的部位, 她眼底一黯, 卻總是這樣仰著一張臉:“繼遊哥哥爲何還是說我小?我今年都已十五了, 已經及笄了!”
李繼遊一怔,繼而笑道:“這麼大啦, 我們望歌是不是想要嫁人了?跟繼遊哥哥說,繼遊哥哥幫你選,好不好?”
小姑娘依舊仰著一張年輕鮮活的小臉,大眼睛瞇成一條線,嘴角彎彎, 彷彿笑著, 卻一語未言。她擺擺手, 好似羞惱的逃開。
蕭盟主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 李繼遊也笑看著小姑娘匆匆逃開的背影。
可是他們沒看見的是她終於滴下的滾燙淚珠以及一顆沉入湖底的心。
這一刻小姑娘終於無法再去堅持一個人的天長地久, 因爲太累,因爲總是沒有盡頭。
蕭盟主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笑而開口:“賢侄,今日到來不光是來看我的吧?”
李繼遊品了一口茶,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杯沿,這纔開口:“蕭伯伯,我不明白你爲何阻止我查探慕容傾城的下落?”
蕭啓低頭一笑,搖著頭:“賢侄,那傾城小姐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李繼遊眉頭不甚察覺的一皺,但到底是在武林盟主的面前,還是定下心來:“還請蕭伯伯明示!”
蕭啓皺著眉,語氣不甚歡喜道:“慕容傾城與‘剎血樓’關係匪淺,不可掉以輕心。”
李繼遊細細玩味這句話,蕭盟主是何以得知慕容傾城與“剎血樓”的關係的?莫非他查到了什麼?“蕭伯伯,此事一時半會兒無法說清,但還是請您把她的消息告訴我。”
蕭啓看到如此堅定的眼神,終是嘆了口氣,這才緩緩開口:“她在‘剎血樓’,而且那‘剎血樓’的主人似乎也是個極其神秘的人。”
又是“剎血樓”!她從“剎血樓”滿身鮮血的回來,這次又被“剎血樓”劫走,她與這“剎血樓”的主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李繼游回到李府,第一件事就是衝進上官尹的房間,此時上官尹卻早已不在,他這纔想起,那日他跟自己說要離開京城,難道已經走了嗎?李繼遊突然一笑,他倒好,甩手撇下一切,怎麼慕容傾城真的要讓給他?
遲湖看到李繼遊一臉不忿的樣子,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也跟著進了上官尹的房間,他拍了拍手,說道:“公子,這幾日尚在宮中。”
原來是在宮中,爲了他的家族大事?他嘴角牽起一絲弧度,上官尹啊上官尹,世人皆道“無情公子最有情”,我看倒是恰恰相反,他看向遲湖:“先生可知,當日上官尹是如何從‘剎血樓’回來的?”
遲湖一怔,心裡思忖,近日來李繼遊都在忙些什麼,他大悟,慕容傾城!他不再隱瞞:“公子給了隱日半塊玉佩。”
“什麼玉佩?”
“‘無情決’的一半。”
李繼遊微瞇雙眼,又是“無情決”,“無情決”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儉親王與“剎血樓”樓主都不放手。而上官尹又何來的一半的“無情決”?他知道這些遲湖不可能告訴他,這一切當然是要會會那“剎血樓”樓主了。
***
鷹九又看見自家主子在梨花樹前發呆了,這一次,他學了乖,終於不敢上前打擾。可是,那慕容傾城明明已經在這裡了,主子又何必在這發呆呢?
夏重光想著昨日慕容傾城的話,心裡終於不再翻漿搗滾,昨日一夜他的腦海中反反覆覆重現昨日的情景,就像自虐一般,一刀一刀劃向同一條傷口,久著也便麻木了。
他轉過身,看見跪在地上不發一語的鷹九,笑了笑,不錯,終於是教會了。他開口:“何事?”
鷹九這纔開口:“啓稟主子,這一半‘無情決’恐怕不好找尋,一切的消息都只是停留在十八年前的柳嬗身上,可這柳嬗……”
夏重光眼神掃到鷹九,陰鷙冷然,“不要說廢話!”
鷹九當下留下幾滴冷汗,縮著脖子,顫著聲說道:“她是傾城小姐的孃親,不知傾城小姐……”
話還是爲說完就被夏重光打斷:“鷹九,沒有證據的話從來不說,這‘剎血樓’的規矩還是不要忘了。”
鷹九低著頭,聽著自家主子極其冷淡的一句話,不敢說話,從來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就表示他已忍耐道極限,鷹九漠著一張臉,可卻已悚然心驚。
夏重光嗤了一聲,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走開。
鷹九一口氣終於喘了過來。
夏重光踱著步子,臉色陰沉可怕,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可百草子見了,卻絲毫不爲之膽怯,要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撣了撣粗布衣裳,走到他眼前,開口:“關於慕容傾城的毒……”
夏重光一聽這話,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起來,怎麼,出事了?他開口,一絲慌亂閃過:“先生,你不是說過可以保住她的命嗎?”
百草子點點頭:“我是這麼說過”,他頓了頓,看到夏重光瞳孔緊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他一笑,“你放心,是好消息。”說著,仍給了他一瓶紫色的小藥瓶。
夏重光一愣,接過藥瓶,直覺一股冷然之氣直向他掌心滲入,他皺眉,開口:“還請先生細言。”
“慕容傾城的體質確實異於常人,上次我給她診脈的時候發現,她的毒居然自己在慢慢消退,脈搏也逐漸趨於平穩。只是奇怪的是,我又發現她內火甚旺,這幾日,我照著平常之法調息,卻絲毫沒有見效,我思來想去,只有這個法子了。”
夏重光摩挲著手裡的小小藥瓶,揚了下手,示意,這個?
百草子點點頭,語氣倒是有了些許驕傲:“我的獨門秘方,讓她不要脫了此藥,半個月一次,我保她此生不再爲毒所苦。”
聽百草子這樣一言,夏重光這才笑開,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