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一家子的請求,爸爸媽媽都沒有異議,那時的人啊,確實比現在單純不知多少。
那一家人被媽媽安排住在側房內,那是她特意爲他們臨時騰出的一間房。
當年我們家貧,家裡就一間竈房,一間廂房,還有一間有個大稻穀倉的側房,我們家平時也不常來客人,也沒有多餘的地方。
那側房有扇門靠著一堵矮泥墩坡,沿著那長滿雜草的斜坡走上去,便可以到達後山頂菜園子。
坡的另一邊是我叔爺爺家的房子,叔爺爺家緊挨墳坡邊,屋下腳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下就是土地公公廟。
對於一向清冷的家裡突然來了客人,我真的感覺好熱鬧,好開心。
每天媽媽會盡心的幫忙照顧那一家子,尤其是那生病的孩子。
但是那個男人,每天都會跑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有時也會跑回來吃午飯。
媽媽說他很勤勞,去串門做生意。
那兩個女孩兒到也不畏生,很是親切,常常跑去幫媽媽忙家務和農活。
那王小妹在媽媽的盡心照顧和赤腳醫生的藥方下恢復得也很快。
只是,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來去茅房,居然發現側房裡沒有一個人。
房門掩著還剩條縫,我好奇的打開來看了看外面,除了星光和寂靜的夜色,什麼也沒有。
奇怪了,他們一家人深更半夜的跑去哪裡了咧?
看到熟睡的爸媽,實在不忍心打擾,或許他們睡得太熱,出去透下氣,也難爲他們一家人擠一張小牀。
我把門栓好,回牀先是仔細的聽動靜,以防他們回來要開門,但是四周除了山林特有的寂靜,其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後來實在敵不住睏意,我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牀走進側房一看,奇怪,他們居然全在牀上熟睡。
那門?
我想了又想,我記得我拴住的,他們怎麼進來的?
難道是爸爸媽媽開的?
這一日,那王六沒有去任何地方,而是一整天坐我家堂屋織網,他的大女兒在旁邊打下手。
爸爸媽媽一整天也沒有提過任何關於他們昨夜爲何不見人的事情。
是不是織完網,他們就會離開了咧,我想。
我突然有點捨不得他們,必竟那時候家裡太過於冷清,有客人來,真的很喜歡。
只是我一直在想,昨夜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咧?今晚他們會不會又出去?
還是我這附近新魂野鬼在欺負陌生人,精了他們?
我的好奇心實在太重。
那一夜,我留了個心眼。
入夜上牀後,我一直圓撐雙眼,等待他們房中有動靜。
果然,十二聲特長的木鐘叮咚後,隔壁傳來了細細的摩挲聲,還有極輕的移動木門的聲音。
我頃刻醒神,豎直耳朵,準備側身起牀。
稍稍片刻,一陣極細的蹦跳聲,連帶一陣沙子踢落的嗦嗦聲,在這靜夜聽來格外清晰。
我彈了起來,用極輕的腳步,貓著腰走到門邊探頭瞄向那側房。
果不其然,那一家三口又不見身影。
此刻門卻是關著的。
我光著腳丫子,又用急輕的腳步慢慢的靠近門邊。藉著月光,那本不是很嚴實的門縫裡塞著張紙,此刻被死死的夾住。
我扯下紙片,閃了出去。
門外沒有人影,我連忙越過泥坡,閉上眼睛,仔細傾聽周圍的聲音。
竹林裡有一陣細細的悉嗦聲,有人的身子撫動了竹枝。
輕輕的一聲“咔嚓”,有人踩斷了枯枝。
這一家人,大半夜的,搞什麼名堂咧?
真是被鬼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