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不懂大人的話,但不知是不是餓了,又要啃恆聿的手,被佟未輕輕打開,“小丫頭,嘴兒那麼饞?叔叔的手哪能吃?笨丫頭。”
“你小時候也不愛大人嗔你笨丫頭,往後不許這樣喊我穆穆。”恆聿疼孩子,又笑道,“本是我們相識在前,總覺得這孩子喊我舅舅,更親些。”
“侄女兒自然比外甥女兒親,你倒反過來了?”佟未不解。
恆聿看她一眼,溫和而安寧地笑:“舅舅可不是孃家人麼?”
佟未聞言心裡一酸,眼圈跟著紅了,她明白,恆聿還是那樣心疼自己。
穆穆高高擡著下巴,“望”著母親與恆聿,似乎是很認(rèn)真地聽他們講話,冷不丁地冒出一個詞——舅舅。
恆聿欣慰。
之後,佟未便把孩子留給恆聿解悶,自己與采薇去收拾行李,沒想到這一出來便不回去了,雖然走走停停很不安穩(wěn),可有丈夫在身邊陪著,再辛苦也值得。何況此去往京城,佟未早就惦記家裡的爹孃。
是夜,夫妻倆一起與恆聿話別,後者顯得安靜而平和,再囑託容許好生照顧佟未,已不似從前那般酸澀,儼然一個孃家的兄長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妹妹。容許自然答應(yīng),亦囑他好生養(yǎng)病,太子還指望他做最後的倚靠。
上路後,采薇曾問佟未,緣何皇帝只剩下允澄一個兒子了,還會有人動搖他的地位。佟未則道:“至高無上的位子,誰都想要,皇室並非一脈單傳,與當(dāng)今皇帝有著一樣純貴血脈的人,不是沒有。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衝突和殺戮,朝廷如此,大概江湖也是這樣。”轉(zhuǎn)而問丈夫,“我說的不錯吧?”
容許沒有否定什麼,只是微笑著告訴妻子,她不用懂這些,更不用操心。佟未了然,再不提。
沒走幾日,容許便給了妻子一個驚喜,她沒料到,宋雲(yún)峰竟帶著隊伍跟了上來,更重要的是,與她一樣,阿神竟帶著兒子隨軍而行。
兩個極愛丈夫的女人,終究是拋下家庭的束縛,能隨著丈夫天涯海角的奔走,也許在旁人看來辛苦而不值,可此種的幸福,唯有她們自己才能體味。
穆穆和春兒再見面,一點也不生疏,春兒又長大了許多,坐在穆穆邊上好似一個小大人。他已會說很多的話,更奶聲奶氣地告訴佟未:“我來照顧妹妹。”
這一頭熱鬧,葉乘鶴便總湊過來,她與阿神脾氣相投,不日便熟絡(luò)了。但阿神私下得知這個女子一心要嫁給太子時,卻嘆:太可惜。
佟未問其故,答曰:“雲(yún)峰能爲(wèi)了我與他娘反目,拋下家裡的一切,太子行嗎?我並不願意讓雲(yún)峰因爲(wèi)我而拋棄家族,能像現(xiàn)在這樣我甚滿意。但是皇室一定比宋家更復(fù)雜。就葉姑娘的脾氣,我只能說,但願他們好。”
佟未輕輕嘆:“瞧瞧別人,才曉得自己有多幸福。”
這日行車至傍晚,所有車馬皆停下,容許和雲(yún)峰過來對佟未二人道:“要分開走了,你們怎麼辦,也分開吧!”
阿神挽著佟未的胳膊說:“我不要與嫂子分開。”
“可我必須和大哥分開。”雲(yún)峰嗔怪她,“你答應(yīng)我的,一路上什麼都聽我的。”
阿神嘟著嘴,依依不捨,嘟囔著:“你兒子也不肯呢,如今見不到他的寶貝妹妹就要哭。”
容許笑了,過來車邊挑開簾子,果然見兩個小傢伙坐在席子上玩,穆穆靜靜地躺在春兒的懷裡,哥哥給她什麼,她便玩什麼,臉上是甜甜的微笑,那樣幸福而快活。
“你來看。”容許招手把雲(yún)峰喊過來,“說實話,我捨不得分開他們。”
雲(yún)峰笑了,拍著腦袋說:“比他爹強。”
衆(zhòng)人大笑,阿神便上來朝丈夫撒嬌:“不如你留我跟著嫂子和將軍吧,何時你想我了,偷溜溜來看我便是了。這到京城也不要走千山萬水,很快就能見面。”
“也罷也罷,你在我身邊我還嫌麻煩。”雲(yún)峰嗔怪著,又叮囑,“千萬不要給大哥和嫂子添麻煩。”這才翻身上馬,往後奔去。
丈夫走後,阿神先問容許:“做什麼要分開?”
佟未拉拉她:“爺兒們的事,咱還是不問的好。”
見妻子已說,容許便不再講話,對身邊留下的若干人做了安排,很快前面的隊伍已走遠(yuǎn),卻有華麗的馬車行駛過來,不久停在了面前。
衆(zhòng)人見,下車來正是葉乘鶴與一個衣冠華麗相貌清秀,有幾分眼熟,卻又陌生的男子。
容許率先帶人上去,以君臣之禮相見,佟未等只能隨在其後,可阿神卻聽她低聲私語:“這個不是太子啊。”
但容許、乘鶴都沒有任何懷疑,對那“太子”以禮相待、一如往日,二人便再不敢說什麼,很快整頓車馬,又繼續(xù)朝北方而去。
走了兩日,有人拍馬追來通報容許,叫阿神無意間聽得,那人說的竟是:宋參將遇襲,有傷亡,部分隊伍原地調(diào)整。
阿神告訴佟未時,急得淚如雨下,罵自己:“我怎麼能離開他?蠢女人!”
佟未不忍,猶豫許久,還是跑來問丈夫,容許道:“出發(fā)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有人時時刻刻地追隨在暗處,甚至是好幾股勢力。爲(wèi)了保障太子安全返京,我們只好分散來走。原本打算大張旗鼓地返京,反讓那些人不從下手,但發(fā)現(xiàn)他們已無所顧忌,我們便不得不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