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蜜月分居(二)
我怕吵醒了宿舍里正在睡覺的女人們,心裡的悲痛涌上來又退下去,不知道如何發(fā)泄。眼睛乾澀澀的流不出一滴淚水,大概是在段青叢面前的時候流光了。我攥緊了手機(jī)拔掉充電器就開門衝樓道底下小跑而去。
電話通了,我媽媽病弱堪憐的聲音楚楚傳來:“喂……”
我想也不想劈頭就問:“貓咪是怎麼死的?”
我媽好像對我兇神惡煞的口氣不很適應(yīng),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昨天就給你發(fā)短信了怎麼你今天才反應(yīng)過這事兒來?還衝我大呼小叫?那貓已經(jīng)很老了,活到這裡就算不錯。我和你爸爸從四川回來它就不行了……”
我敏感的抓住了我媽媽話裡的躲閃,又加大音量問:“你們走前把它託付給鄰居照看了嗎?”
“沒……沒有……”我媽閃爍其詞的含糊說道,“我們不是走得急嘛……那個……劉如意家的那條老掉牙的拉布拉多也死了……”
我捏著手機(jī)的手上都是冷汗,越攥越緊,我也有些詫異自己的聲音怎麼一下子就變得又陰又冷:“是你們不管它,把它餓死了是不是?你們走了快一個月!!!你和姓顏的老頭兒從來沒把它當(dāng)成我們家的一份子?嗯?不對,是你和他從來沒把貓咪當(dāng)成你們家的一份子?”
“小兔崽子!你叫你爸爸什麼?”我媽在那頭雖然被我的森冷聲音嚇到,但在我出言冒犯之後還是厲聲呵斥我,“它就是個貓!你至於麼……”
我氣的差點(diǎn)兒厥過去,只好用還在發(fā)抖的左手蓋著額頭擡眼望天以圖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是我控制不住嗓音的顫抖,正如我不願意相信陪伴我十年的貓咪就這麼死的一文不值。我抖著嗓子衝著話筒那端低吼:“它不僅是個貓!媽,對你和爸來說,我是不是也就是個孩子而已?你們倆永遠(yuǎn)活在自以爲(wèi)是的二人世界裡,對彼此之外的事物都那麼淡漠……我真想問問,如果我也是個貓,是不是早八百年就餓死了?”
“你…………”那邊似乎也氣急了,沉悶著說不出話來。
我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便索性蹲下來讓自己冷靜一點(diǎn)。最後我如願以償?shù)挠煤翢o波瀾的聲音對尚自喘著粗氣不知說什麼好的我媽媽道歉:“媽,對不起,就算我沒說。我要上課了,掛了。”
合上手機(jī),我儘量往遠(yuǎn)處看,這樣可以使我有些霧濛濛的雙眼不會那麼快聚集出淚滴來。這一遠(yuǎn)眺不要緊,正好看到了一身駝色外衣,挺拔毓秀的站在“女生宿舍,男生止步”標(biāo)牌前的段青頌。
我琢磨著他應(yīng)該把我和我媽的對話聽了個真切,因爲(wèi)他看我的眼神裡有絲絲纏繞不清的憐惜,似乎想大步上前來安慰,又好像怕嚇著我似的止步不前。我看他那個糾結(jié)的樣子,只得乾乾的笑了兩聲:“呵呵……我家的貓咪死了。就是總跑到你臥室裡的那隻黑貓。”
段青頌玫瑰色的脣瓣微微張了張,又臨時改變口型隨著我笑道:“別傷心……阿梓……”
我把手機(jī)揣兜裡嗒啦著棉拖鞋向他走去。他站的那個地方可是條警戒線,要是有男性越過那可是要受宿管阿姨嚴(yán)厲盤問加深切鄙視的,即便是他這種脣紅齒白討人喜歡的帥哥也不能例外。
我們之間總共也沒幾步,等我走近了才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硬生生的把和他的距離控制在三步以外,扯了一臉假笑問候道:“你怎麼來了?沒有課?”
“我能有什麼課啊……剛好沒事就來找你,沒想到在樓下就碰到了。”段青頌閒閒的解釋著,似乎有意繞開令我傷心的貓咪話題,“昨晚到今天都聯(lián)繫不到你,去哪兒瘋了?”
我苦笑了一下,被他不幸言中,我還真的是去瘋了,只不過我是受酒精控制的瘋。但是這個是千千萬萬不能坦白對他講的,我只好順理成章的扯著謊:“去我香姨家吃飯來著,香姨找我聊天,晚上就住她家了。手機(jī)沒電就自動關(guān)機(jī),我也是回來才發(fā)現(xiàn)你來過電話的。”
段青頌的眼睛裡有萬千星芒閃過,柔柔的一波又一波,瞅著我的時候簡直能把我融化在他瞳孔裡。以往我覺得他笑的陰險(xiǎn),爲(wèi)人也詭計(jì)多端對誰都有戒備。可是他現(xiàn)在望著我的笑哪裡還有半點(diǎn)心機(jī)?只餘款款的柔情和絲絲的魅惑。他邁了幾步靠近我,溫?zé)岬臍庀⒈迫耍骸耙葬峥刹辉S隨便在外面過夜,除非是跟我。”
我愣了愣,才發(fā)覺他話裡的戲弄。要是平日裡我早不耐煩的掐他了,今天我卻沒了那個力氣和興致,只是不鹹不淡的堵他:“別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