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毀屍滅跡(二)
我不以爲(wèi)然的駁回:“我那叫謹慎好不好?這種小辮子最好不要給別人抓住。”
“那我知道了這個事,你是不是就要把我殺了滅口?”段青頌佯裝害怕抖著嗓子問。
我踢了踢挨在我左腳邊的右腳,忿忿道:“你先從我的鞦韆上下來成不成?我們倆都坐著,要把上面支著的棚子樑給拽塌了咋辦?”
段青頌不依不饒,清秀的眉目也開始炯炯有神起來:“沒事。你說,你是不是會滅我的口?”
我揉了揉眉心,自從我那天跟他一起挖出單子毀掉之後,他就一直追著我問這種無聊問題,什麼會不會記恨他啊,會不會不理他啊,問的我是不勝其煩,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意識到一個男人也可以如此的囉嗦。
我不得已,安撫說:“不會不會,要滅你,不也得連著段老師一起滅嗎?我能有那個膽子?”
段青頌“哦”了一聲,神情莫名其妙的有些失望。
我索性把他推下去,自己踮腳退後蕩了起來,盪到起勁處,我大叫:“段師兄!快閃開,要不然我踢你啦。”
段師兄憤而回頭道:“你能不能不叫我段師兄!”
話音還沒落,我一個俯衝下來,兩隻腳就在段青頌的屁股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段師兄一踉蹌?chuàng)涞狡咸鸭苌希羌苌弦呀?jīng)只剩下些許枯藤了,但還是被段師兄的那一下子給震下不少枯葉。
我心知貪玩闖了禍,趕緊從鞦韆上下來前去救死扶傷。段青頌還是一臉憤憤,頰上好像還有被怒氣薰出的粉紅。我忙問:“磕到哪兒了麼?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和你鬧著玩……”
段青頌壓低了聲音轉(zhuǎn)頭狠狠說:“你踢我屁股,就不怕蠻力給傳遞到我前面讓我最重要的部位受傷?!啊?我要是有個閃失看你拿什麼賠!”
我有些理虧,輕聲道歉:“對……對不起……那個,那個能傳到前面麼?你不是胡說的吧。”
“當(dāng)然不是胡說!”段青頌正色道,“不知道是有震盪的嗎?”
我腦子裡立刻閃過一個畫面,一坨肥肉一邊被打了一下子之後確實會連帶著整坨都顫上一顫的。
我說:“那怎麼辦……”
段青頌大義凜然拍了拍我的肩:“不要緊,我不告訴我媽,也不告訴你媽。”
我擡頭,覺得自己被耍了:“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麼?要是再跟我貧,我直接踹你前面!”
段青頌這下子終於不那麼淡定了,站直了身體瞇了瞇眼說:“你敢?”
我瞪了瞪眼,踮腳把自己拔高一籌:“不信就試試!”
說完我就擡腿衝著他就是一個橫掃千軍。段青頌叫了聲媽呀就往院子中間跑,磕倒了不少東西,我聽著噼裡啪啦的心裡火更大,一邁步追過去大喊:“有本事你別動!”
眼看著離他近了,我猛地灌了一腿的力氣踢出,這一腳委實已經(jīng)耗去了我九成功力,按說他要捱了這一下應(yīng)該是非死即傷,但是。
人生處處有但是。
但是,我這一腳確實太猛,猛到把自己腳上的棉拖鞋也踢了出去。然而。
人生有但是的地方就有然而。
然而,這會兒我家正好有客到,這拖鞋就不偏不倚衝著來客的面門而去。眼看著杯具就要釀成,我赤著的右腳著急之下就直接踩在院裡的小石路上,伸出手去做挽救不及狀。段青頌看我出了這麼大的糗事,剛剛想放聲嘲笑,在看清來人的真實面目之後,笑都笑不出來了。
來人正是端莊嚴肅不茍言笑的段青叢段老師。
我正悲哀的看著即將發(fā)生的慘劇,心裡把自己批判了個狗血淋頭——你說這,這這這,還像話麼。才幾天時間就把這位傳道授業(yè)解惑的人民教師給得罪了個徹底,先是內(nèi)外傷交困,後又飛鞋砸面……
但段青頌和我都低估了這位段老師的敏捷程度,只見他不慌不忙一個錯身,右手橫向探出,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那隻鞋。
我鬆了口氣,擡頭看段老師的目光時,這口氣又提了上來。
段老師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在問:“這是在做什麼?”
於是段青頌勇往直前解釋道:“大哥,我們倆打鬧來著……對……對不起……”
我也沒骨氣的附和:“是是……段老師對不起……”
段老師皺著的眉頭卻沒有絲毫要放下來的意思,轉(zhuǎn)而盯住了我,再轉(zhuǎn)而盯住了我赤著的右腳,只聽他聲音低迴道:“女孩子家冬天裡不穿襪子對身體不好。”
我以爲(wèi)他要訓(xùn)我,聽了這話倒是安下心來,謙謙低了頭:“沒事,剛纔我太毛躁了,段老師……”
衷腸還沒訴完,段老師就彎下腰來把我的鞋子放在我腳邊,手伸了一下像是要過來抓我的腳腕幫我穿進去,我卻突然覺得那院中的石板路異常冰涼,愣是哆嗦了一下子,話也不會說了,只是後退了一下子然後自己把腳套進鞋子裡。
段老師身子頓了頓,這才站直了。段青頌拉了拉他大哥的手臂匆忙道:“大哥快進去吧,人家都等著了。”
我只能訥訥的隨著段青頌哼哼,“嗯嗯嗯……香姨的同事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