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不眠（二）

我是在跟他生氣嗎？我質(zhì)問自己。犯得著麼？他是誰？還值得我再跟他生氣？於是我深吸口起，語氣平淡疏離的說：“沒有瞧不起你，從來只有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好好陪你母親和妻子過年吧，我也希望你過得好的。”

林貴生好像也不那麼激動了，幽幽說：“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不理我，如果有機(jī)會再見到你，我會向你解釋一切……雖然，我明白解釋也沒什麼用……”

我打斷他：“你是不是覺得很對不起我？”

“是……是的……”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希望我好，就別再想著見面，別再想著解釋，”我繼續(xù)平平淡淡的說著，“只有你不再出現(xiàn)，我才能真正的好。”

“阿梓……”他低迴的喚著。

“不要總覺得的愧疚了，貴生。”我捏了捏眉心耐心的解釋，“我想過，每次想起你我腦子裡都是以前那些很美好的片段……雖然你最後不告而別讓我有點(diǎn)兒措手不及有點(diǎn)兒難過，但是在一起的時候你對我是真的好，這不就夠了麼？所以我一點(diǎn)兒都沒怪你，你不需要覺得欠著我。”

那邊好好是一聲深重的嘆息，繼而聲音啞啞的傳過來：“阿梓，你知道嗎？我最怕你不怪我……你這麼漠然的說出這番話，我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過我……”

我說：“你多想了……已經(jīng)過去了，過去的都不值得再費(fèi)心……”

“對我來說這不是過去的！”林貴生低低的嘶吼，聲嘶力竭，“是我一輩子的，一輩子的……阿梓……你有沒有愛過我？有沒有……”

無力的掛掉電話，關(guān)了機(jī)。我讓自己平躺下來，這樣心裡才得以平靜。如果我沒有果斷的合上手機(jī)，怕是那句“愛過”就要呼之欲出。

是啊，當(dāng)然愛過。那個爲(wèi)我翻牆進(jìn)公安局摘玫瑰的男人，那個總是微微笑著把最溫純的笑渦給我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愛過？

鼻子有點(diǎn)兒塞塞的，眼眶也熱起來，我乾脆從被窩裡坐起身，穿上厚厚的睡衣爬到窗臺上發(fā)了會兒呆——窗外其實(shí)還有市政府廣場那邊的焰火，整夜不停，絢爛的燃燒過漆黑的夜空。有好多人晚睡覺，或者根本不睡覺，也許像我這樣因爲(wèi)一個電話就不眠的也不少吧？

我一向是個不能熬夜的人，到點(diǎn)兒就會困的要命。雖說除夕之夜我裝憂鬱在窗臺上呆了個把小時，但睡意還是強(qiáng)大的襲了上來。貓咪晚上倒是精神的很，後來就跳上窗臺和我一起出神，就算這樣也沒把我的眼皮支撐起來，最後，我就直接摟著貓咪暖暖的身子，在窗臺上瞇著了。

可想而知，大年初一的時候我的屁股有多麼的疼，腰有多麼的僵。以往初一去奶奶家拜年，我都是精神抖擻禮數(shù)有加，這一年我的表現(xiàn)卻讓長輩們大失所望，直嘆著女大不中留。我也不曉得長輩們都是怎麼從我捏腰捶腿的小動作看出來我不中留的，總之就是，雖然我還能討到些壓歲錢，但明顯的老顏家人都把我看成了將要潑出去的水。

我拉著顏樺痛心疾首的說：“我纔不到二十啊，不到二十啊……”

顏樺託了一把我差點(diǎn)兒閃下去的腰，搖頭道：“二十歲的人，四十歲的腰間盤。”

如珠如玉他們正好剝了糖紙，顏如珠極其有眼色，我甚看好他，因爲(wèi)他想也沒想就把糖遞到了我嘴邊。我正拿欣慰的目光瞧著他，沒成想他卻落井下石說：“快更年期了吧？補(bǔ)補(bǔ)葡萄糖。”

我直接把喜喜慶慶的紅色糖紙拍到他鼻子上，顏如玉看我欺負(fù)他弟弟，硬是要上來討個公道。我挑撥：“你哥哥的事情，你摻和啥麼。”

顏如玉便轉(zhuǎn)回頭來看顏如珠，顏如珠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於是我和顏如玉之間的戰(zhàn)爭成功演變成了顏如珠和顏如玉兩人的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