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殘雲(yún),樹枝搖曳,月亮奔走,星星耀夜。
涓涓小溪,悄然流淌。巍巍山峨,屹立激昂。
苦惱隨著小溪東流去,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也落地,明天走進教室,或許她熊瑛華會看到另類的與衆(zhòng)不同、不忘初心、砥礪奮進的四大金剛。
皎潔的月光,幽靜的小溪,靜謐的曠野,只有她與學生坐在巨石上任憑溪風拂面。
此時此刻,一種莫名其妙好想談戀愛情懷席捲熊瑛華芳心,她側(cè)身,些許幽怨眼神端詳著呆鵝一隻學生,芳心恨得咬牙切齒,在這樣最適合男女浪漫的境界裡,他爲什麼不能給她一點點的浪漫,哪怕是輕輕的一個吻,也能抹去她芳心裡的寂寞……
就在熊瑛華芳心美滋滋想著今夜與學生胡耀顥就這樣到天亮之際,胡耀顥倏地站了起來,說天色不早,回去吧。
極不情願,口是心非嗯一聲,熊瑛華才慢慢站了起來。
“去我那兒坐坐,胡司令。”藉著朦朧月色的遮羞,鼓起勇氣,不容拒絕,冷不丁抓過學生的手,十指相扣,攥著牢牢的,熊瑛華深怕被他拒絕、逃脫。
就那樣與學生十指相扣,無所顧忌走在大街上,熊瑛華完全投入到戀人的角色。行人看到十指相扣的親暱一高一矮男女,詫異又羨慕好奇的眼睛盯著他們。
在他的那個班中,胡耀顥是唯一一個沒有去過老師熊瑛華的家,當然,那天中午吃飯是一次特殊例外,又未涉及她閨房。
一腳踏進老師的閨房,胡耀顥敏捷目光在捕捉著什麼?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平方米房間,比他胡耀顥房間大了點。
房間裡的佈置別有一方天地,既樸素無華又不落俗套,既幽靜典雅又賞心悅目,一種濃濃藝術氣氛撲面而至。
房間左邊是一張沙發(fā),沙發(fā)面前是一張月牙形茶幾,茶幾上有一盆景——青松;右邊是一個小衣櫥,小衣櫥是聯(lián)合式,小巧玲瓏煞是好看,上邊擺著玩具、布娃娃。窗前是一張寫字檯,在寫字檯和一邊牀頭之間是一個書架,書架上放滿了書籍,寫字檯和沙發(fā)之間是一張小小的圓桌,電視機放在小圓桌上,電視機兩旁各放一盆梅花和萬年青。
瀏覽一圈老師閨房,胡耀顥油然而升敬意——熊老師吶熊老師,你的性格、興趣和修養(yǎng)盡在這小小房間佈置上展露無餘。有點小遺憾的是,你什麼時候才能換上一張大牀,有個男人照顧你。可惜你是我老師,不是我老師,我要拼著這條命也要替你把這張小小單人牀毀掉,和你在一張大牀上滾牀單,哈哈哈。
隨著芳心裡頭一首奇妙詩篇寫在燦爛俏臉上,熊瑛華把一杯茶遞到學生手中,笑吟吟裡含著三分嬌羞問學生,怎麼,見她睡單人牀感到奇怪?
哪料到自己的一個眼神,竟然被老師那對皓眸捕捉,胡耀顥窘迫的臉刷地一紅,點了下頭。
格格格格。熊瑛華瑯瑯笑了起來,在學生身旁坐下。剛要把纖纖玉手搭在學生肩上,遲疑下,熊瑛華又放棄。——嘆息一聲,熊瑛華像是要叫學生知道什麼,談起她當年與一個名年一方青年的那場不是戀愛的戀愛,相處不到半年,就在胡耀顥他們那一屆高考後不久,兩個人分道揚鑣,各奔東西了。
歪著頭,神情怪異端詳著老師,胡耀顥詼諧問一句,是不是有一天晚上自習時,找她的那根風一吹即要倒下的竹竿?
胡耀顥的話逗得熊瑛華呵呵呵一陣大笑,對,是他,比她還高一點哩。
那天晚上要是熊瑛華遲一步到教室,恐怕年一方會被胡耀顥叫同學扒光衣服。
不想說老師前男友的壞話,胡耀顥只是淡淡地說,他看年一方除了迂點外,人還不錯,他們怎麼會分手?
眉頭一皺,長嘆一聲,熊瑛華憤憤說,外表根本看不出年一方內(nèi)心的卑鄙、無恥、齷齪、陰暗,他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奸的沒有骨架。他瞞著她,居然以她老公名譽找那些當官學生家長拉關係。原諒了他一回又一回,他也答應下次再不幹了,背後瞞著她照樣幹。最後一次,她沒法忍了,火起扇了他一巴掌,他發(fā)瘋的衝出去,就這樣一段不是戀愛的戀愛結(jié)束了。
你還會打人?胡耀顥不相信看著老師。
是啊!熊瑛華想到那一巴掌,笑了起來,她也感到驚訝,那天是哪來那麼大火。第二天晚上她跑去向年一方賠禮,願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可年一方不肯見她一面。
人們常說,戀愛中的男女雙方像團火,總是情意綿綿,卿卿我我。可是她熊瑛華對年一方是潮溼火柴,怎麼擦也擦不著,分手後也不痛苦、傷心、難過,甚至傷感也沒有。
失戀是痛苦的事,胡耀顥立馬剎住話頭,話鋒一轉(zhuǎn),問老師家鄉(xiāng)在哪裡,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她父母親及兄弟姐妹?
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霎時間,熊瑛華眼圈紅了,喃喃燕語向?qū)W生傾訴,她是獨生女,母親在十年浩劫中遭到殘忍折磨、迫害,最後病死在牛棚中。
說的說的,不知怎麼的,熊瑛華就依偎在學生肩膀上,芳心裡頭則好想躺在他寬闊胸懷裡,把心底裡頭所有辛酸、悲憤通通向他傾訴。
平靜一下悲憤的心,熊瑛華酸楚淚水抑制不住漫了上來: “胡司令,我媽媽死的好慘哦。當時,我很小,我爸爸又被下放一個很偏僻很偏僻農(nóng)場去。我媽媽死的時候,沒有一個親人在她身邊。”“去年,我爸也去逝了。當年他在農(nóng)場落下了一身病,加上這幾年日日夜夜思念我媽媽,終於鬱積成疾……”
老師的身世震驚胡耀顥,他一直以爲老師在家中肯定是排行最小,上有哥哥、姐姐,得到全家人寵愛的小公主,又哪會想到平日裡活潑開朗、樂觀豁達的老師,她竟然有這般傷心、悲憤、酸楚的遭遇。
憤慨的長嘆一聲,胡耀顥也按捺不住胸懷發(fā)出一團悲憤:“十年浩劫,把全國老百姓推進一場痛苦和災難漩渦裡。”“熊老師,我爸爸、媽媽遭遇也和你爸爸、媽媽一樣。當年我爸爸因一位戰(zhàn)友受牽連,造反派威逼我爸爸、媽媽站出來揭發(fā)戰(zhàn)友的所謂賣國罪行。我爸爸、媽媽是站出來揭發(fā)了,可是揭發(fā)的是造反派們的醜惡嘴臉,結(jié)果我爸爸、媽媽倒頭成了賣國賊。”
詫異的,熊瑛華漫上眼眶的酸楚淚水滑落回肚子,問一句:“那你爸爸現(xiàn)在哪兒工作,我怎麼老是沒見他?”
視線早已被洶涌而上酸楚淚水模糊,不想叫老師看見他內(nèi)心的酸楚,胡耀顥站起來,走到書架前,轉(zhuǎn)過身去,避開老師晶瑩、清澈眼睛,毫無目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胡亂翻看著,三分悲愴的嗓音,說,他父親呀,離休了。
噢!熊瑛華好羨慕學生。
羨慕他?胡耀顥一陣驚愕。
是啊!熊瑛華說,他既得到了父愛,又得到了母愛。她呢,我從小失去了媽媽……
“熊老師吶熊老師,我們師生倆正好相反喲。”
“相反?我不懂你的意思,胡司令。”
“有什麼不好懂的呀,你是老師,掐子一算就懂得。”“我爸爸離開了人世,在九泉下休息,這不是——離休嗎?”
“哎!”驚叫一聲,這一回輪到熊瑛華被震驚了,再笑不起來,不相信的眼睛瞪著老大凝視學生,這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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