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吧硬沒用。
當年孔兵代的事,王強強當時在場,胡耀顥這麼一說,他是記憶猶新,當時的畫面重新浮現在他眼前。
顫慄地張望胡耀顥身影在他辦公室門口消失,回頭一想胡耀顥說過的每一句話,王強強嚇得尿了一褲子,不要說是在人大會上提出罷免他,要是胡耀顥在市委書記、市長面前說他王強強一句不是,都夠他喝一壺。
不敢怠慢,王強強馬上下令拘留馬大貴。
第二天,胡耀顥領著集團幾個頭頭,帶著二十萬元慰問金,上醫院向陸博震賠禮道歉。
陸博震的事在冰雲一中傳開後,全校師生無不對熊瑛華肅然起敬。一時間,熊瑛華成了一個神奇的巾幗英雄。
這件事傳到尚生貴夫婦耳朵裡,引起了他們的興趣,湯麗虹打電話把熊瑛華叫到家裡。
自從白溝莊回到冰雲後,身爲老師的熊瑛華,她心情一直壓抑著——非常沉重,總想尋個機會跟尚生貴夫婦談談,可是一直忙於駱娟娟、陸博震的事情。
人行善,鬼神相助。
這個難得機遇,熊瑛華不願放棄。
跟尚生貴夫婦一見面,輕描淡寫幾句話把陸博震的事情一說,話鋒一轉,熊瑛華談到這次去白溝莊所親眼見到的一切。
停頓一下,皺著眉頭,熊瑛華無不感嘆地說,要是尚書記與胡耀顥合併成一個人多好了啊,肯定一下子能把農村經濟、文化教育發展上去。
熊瑛華的話引起尚生貴很大興趣,他想,要是胡耀顥當了市委書記,豈不是政策與市場相結合,行政與企業相結合?
此後兩次,尚生貴把胡耀顥找去攀談,站在企業角度,如何運用政策發展農村經濟?不談不知道,一談,尚生貴心驚骨折,屁股坐不穩,七哀求八哀求,要胡耀顥幫他寫一篇論文——《一個行政者運用企業眼光、手段發展農村經濟》。
一個星期後,尚生貴親自跑了一趟省裡,把這篇“論文”放在了省委書記案上。
過了三天,從省裡回冰雲,尚生貴像是換了個人。
下午上班後,尚生貴即把胡耀顥叫過去,一照面,按捺不住心中高興,投石問路刺探,詭秘問他有沒有興趣到市委工作?
狐疑審視尚生貴,許久,胡耀顥嬉皮笑臉老不正經地說:“要是把您這市委書記讓我當,我當然有興趣喲,尚書記。”
“個子不大,你這司令的胃口倒不小哦。”突然站起來,一臉笑哈哈的,舉手點了點胡耀顥,尚生貴一錘定音:“你那篇論文,省裡領導很重視,所以讓我先徵求一下你個人意見——先當一段代理市委書記,不知你……”
驚出一身冷汗,胡耀顥打斷尚生貴的話:“尚書記,我一介草民,膽子小,這種事,玩笑可開不得。”
驟然嚴肅起來,目光冷峻直視胡耀顥,尚生貴一字一腔:“這不是開玩笑,胡司令。”“冰雲正需要你這樣懂企業,思想開放,又有膽略,敢闖敢拼的年輕人來當一把手。”
看出尚生貴不是開玩笑,動真格,胡耀顥心慌啦:“你這不是瞎胡鬧嗎,尚書記,我這樣一個黑社會頭子要是能當市委書記,老母豬都爬樹了。你叫冰雲老百姓心拔涼拔涼一直涼到腳跟,手都不敢碰。”
也是個竹筒倒豆性子,胡耀顥這樣拐彎抹角拒絕他,尚生貴心頭不悅,甚至三分惱火:“胡司令,你不要豬鼻子插蔥,給我裝蒜。黑社會頭子,你不要自己給自己戴上這頂黑帽子,想敷衍過關。實話對你說了吧,這不是我的主意,是省裡兩個頭頭的決定。”
“你也不要豬鼻子插蔥,尚書記,除了你們市委、市**的人罵我是黑社會頭子,誰會罵我這麼一個老實巴交小老百姓是黑社會頭子。”胡耀顥鄙視盯著尚生貴,避開他今天找他的圖謀,將了他一軍。
可尚生貴也不是豬頭,一眼看穿他胡耀顥的圖謀:“你不要轉移話頭。連你胡司令是黑社會頭子的話,我們冰雲就是一個土匪窩了,我——尚生貴豈不成了全市百姓的罪人。”“好了,言歸正傳,你……”
“你什麼你,不是你出的餿主意,還能是誰,不要賴到省裡頭頭頭上。”不許尚生貴把話嘣出嘴,呼地站起來,胡耀顥邊往外走邊說道:“這事,我幹不了,你找別人去。開什麼國際玩笑,叫我這麼一個惹事闖禍的黑社會頭子當市委書記,你這是吃飽撐著,尚書記。”
眼看胡耀顥即要一腳蹦出他辦公室了,氣的,尚生貴忍不住,一聲棒喝:“你給我站住。我跟你說了,胡司令,今天不把這事說清楚,我好向省裡頭頭交待,你敢邁出我這個辦公室,我封了你的集團,叫你哭都沒眼淚。”
“嘭——”霍地一轉身,一個箭步奔到辦公桌前,火起,胡耀顥一拳砸向辦公桌:“尚生貴,不要拿你的權力欺負俺小老百姓。你敢封我的集團,我拿一包**,把你們市委、市**炸了,我把集團搬到外地,一輩子不回冰雲辦企業,看你能把我怎樣?”
“你敢——”氣的,火堵胸膛,尚生貴大喝一聲,但是早已不見了胡耀顥這個腦袋瓜叛逆傢伙的鬼影子。不服,尚生貴敲著辦公桌大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我還降服不了你這個孫猴子了。”
言出必行吶,尚生貴果然不放過胡耀顥。
夜裡九點多鐘回到家,胡耀顥就看見熊瑛華在他房間裡,他還不知道熊瑛華是尚生貴的說客。
寒喧幾句,芳眉一皺,一張俏臉變成苦瓜,熊瑛華裝作很生氣,嗔怪胡耀顥也太膽大了吧,他下午怎麼把尚生貴惹火了,尚生貴氣的回到家裡連晚飯吃不下。
“他吃不下飯,關我屁事啊。”胡耀顥一聽,火起:“我被他氣的,一個晚上看書看不進去,還沒找他尚老頭算帳呢——”
呵呵呵。熊瑛華憋不住,剛咬進嘴裡的一口西瓜噴了出來:“他給你官當,你倒被他氣,這話說出去,誰信哩。”
把一片西瓜遞給熊瑛華,天生的桀驁不馴又撞上他腦海,胡耀顥憤憤發泄心中不平:“你還真別不信,姐。罵我是黑社會頭子,全是他們那些當官的吧,跑到省裡去興風作浪要我當什麼市委書記,也是他尚老頭搞的名堂吧,我上輩子是怎麼得罪他尚老頭的,我都不知道。”
接過西瓜,小鳥喙米般咬了一口,狠狠一戳胡耀顥天庭,熊瑛華憐愛地嗔怪一句:“有官不當,你就是個憨包。”
憨包也要比被他尚老頭綁架的好。胡耀顥心頭揶揄一聲。
等熊瑛華一離開,胡耀顥馬上給省委書記寫了一封自貶信。
在信中,胡耀顥誠實、憨厚陳述自己,說他當初入黨只想取得支部書記風堅雄對農用機械改改革的支持,對黨章一問三不知,這是其一。其二呢,他只有高中文化,脾氣暴躁,是市委、市**眼中的黑社會頭子。第三,他閱歷膚淺,沒能力,眼下通用機械開發集團的業績,是他靠霸氣籠絡一批干將和謀士……
反正,胡耀顥爲自己申辯了十五條不宜擔任市委書記的有力理由。他想,只要省委書記、省長們看了他十五點庸才,自然心寒到底。哈哈哈,想到這兒,胡耀顥樂得哈哈哈大笑。
過了半個月。
——閒坐家中,禍從天降。
星期五晚上,尚若智突然到來,二話不說,硬是把正在看書的胡耀顥拽走。
到半路上了,尚若智才肯告訴胡耀顥這是去她家。
果然是有陰謀,尚生貴早已在客廳恭候胡耀顥到來,還一反常態一張冷颼颼的臉掛上了三分詭秘笑容,笑嘿嘿地招呼胡耀顥坐下,然後叫女兒:“若智,去把杯子拿來,我今晚上要單獨和這隻穿山甲喝上幾杯。”
穿山甲?父親叫胡耀顥穿山甲,尚若智“噗嗤”一聲,大笑:“爸,你怎麼改叫哥——穿山甲,不叫他刺蝟了?”
對女兒的話,時下,尚生貴特意瞅了一眼胡耀顥:“穿山甲本領高,能夠從山的這一頭挖個洞通往那一頭。穿山甲全身又是寶,價值高的呢。”
“呵呵呵……”尚若智芳心一樂,瑯瑯大笑,父親這個比喻實在是高水平,她覺得胡耀顥就是一隻穿山甲。
談笑之際,尚若智已拿了四個杯子,當她看到小桌上已擺滿了下酒菜時,不由大吃一驚。原來趁女兒去找胡耀顥當兒,湯麗虹跑去買了一瓶紅葡萄酒,還有滷菜——豬蹄、雞爪、牛肉、鴨翅膀。
滿腹狐疑,胡耀顥靜靜觀察尚生貴,今晚上擺鴻門宴,還叫寶貝女兒把他拽來,不會只把他當穿山甲這麼簡單吧,他可不能一杯酒落肚,暈頭轉向上了尚生貴的賊船……
老狐貍一隻。尚生貴遲遲不露底。胡耀顥暗暗咒罵。到了這個地步,他只好是摸石子過河。
重新給胡耀顥斟上酒,尚生貴一邊開玩笑:“你這個小鬼,天生小氣——狡猾。把我心肝寶貝女兒拐去做妹妹,左一聲阿妹,右一聲阿妹,叫的那麼甜那麼親熱,弄得我嫉妒的要命,你卻小氣的連一聲‘乾爹’都捨不得叫我。”“酒後吐真言,三杯酒下肚,看你今晚上還會不吐真言。”
“呵呵呵……”“哥,你還不叫一聲乾爹。”被父親逗樂的尚若智,她好幸福地端詳這個義哥,心底裡頭多麼祈望這個義哥叫她父親一聲——乾爹。
“叫什麼叫呀——”胡耀顥的桀驁不馴又犯了:“這一聲乾爹一叫出嘴,我就小了一個輩份,今後什麼都得聽你爸的,被他綁架,我虧大了我。”“行,你是市委書記,大官一個,我敬你三杯,三杯酒下肚,你必須吐真言,今晚上在家擺鴻門宴,存心要這樣把我灌醉,究竟是爲了哪一宗仇恨,免得我一個晚上如墮五里霧都,心頭憋慌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