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的懷抱時, 沈安菱聽見他附在她耳邊,嗓音柔潤地問:“阿菱,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我愛你?”
“愛”這個字, 嘆息般落在她心上, 帶著濃重的分量。
“有, 你只說過一次。”還是寫小紙條說的, 沈安菱語氣中透露著些許不滿。
“呵呵。”任子楊在她耳側(cè)低低笑開,溫?zé)岬臍庀⒎髟谒念i窩、耳後,帶起一陣顫|慄, “那我多說幾次,我愛你。”
他果然從不食言。
三個字, 隨著他的氣息一道, 散在客廳沙發(fā)上, 廚房琉璃臺邊,房間飄窗上, 最終蒸騰在洗手間氤氳的霧氣裡。
沈安菱沉沉睡去前,覺得他被他洗腦了,她開始相信,並且深信,他愛她愛到骨子裡。
在她以前的認(rèn)知裡, 那些過於親密的舉動, 都是噁心又油膩的。
可對任子楊, 跟他一起經(jīng)歷那些事時, 她只覺得美好又留戀, 他周身彷彿罩著一層晶瑩剔透的水晶,帶著淨(jìng)化萬物的魔力。
沈安菱喜歡他的光芒, 喜歡他的周到,也喜歡他情到濃時,眼眸中深深的熱烈的征服欲。
再次來到塔頂旋轉(zhuǎn)餐廳,這次沒約朋友一起,只有她和任子楊兩個人。
沈安菱起身,想去看看塔下江水中的月亮。
忽而,一江之隔的廣場上,有燈光亮起來,像是無人機(jī)。
一盞一盞,訓(xùn)練有素般陸續(xù)上升,像憑空生出的螢火蟲。
“任子楊,你快來看那邊!”沈安菱頭也沒回,只衝身後的任子楊招招手,眼睛一直盯著那些螢火蟲,想看看廣場上的科技發(fā)燒友在玩什麼。
眼看著那些無人機(jī)越飛越高,幾乎與塔頂齊平,終於不再上升。
它們開始排列,燈光閃爍著,像無數(shù)顆星星在眨眼睛。
沈安菱看得眼睛都不眨,直到它們畫出兩道人影輪廓,一個是高大的男士,一個是窈窕的女士。
原來是有人在表白!她竟然趕上直播了!
沈安菱激動地腳趾摳地,比她自己被表白時都激動,爲(wèi)什麼任子楊那個直男不知道用這樣浪漫的方式表白啊,啊啊啊!
一面控制著激動的心情,一面在下方尋找當(dāng)事人的身影。
可塔頂有些高,離的距離遠(yuǎn),廣場上光線又不夠亮,沈安菱瞇著眼睛也沒找著人在哪裡。
“哇!機(jī)器人!”一道甜甜糯糯的童音自身後餐廳傳來。
沈安菱下意識回眸,只見任子楊手捧著一簇玫瑰花,花束大到比他肩膀還寬一些。
身旁跟著個會走路的機(jī)器人,走路的姿勢像只企鵝,配上呆萌的表情,特別滑稽。
沈安菱的心怦怦直跳,他……該不會是看到別人表白,突然求婚吧?
任子楊在衆(zhòng)人的驚呼聲中,單膝跪地,將大束玫瑰捧到她面前,深情款款:“阿菱,做我的新娘,可好?”
不知他去哪裡換的正裝,他很少穿西服,此刻合身的西服襯得他越發(fā)肩寬腿長,英俊得像最清貴的紳士。
臉上的笑卻是暖暖的,深潭般的眸子裡,倒映著的只有她的身影。
這一刻,沈安菱驀然發(fā)覺,在時光的荒野裡等到他,像鬼怪新娘等到她的阿澤西的那一瞬間,她彷彿聽見心底百花盛開的聲音。
“好。”沈安菱輕輕應(yīng)著,聲音帶著顫意,淚珠墜在眼睫邊緣。
她聽到機(jī)器人埋怨任子楊的聲音:“你怎麼把我主人弄哭了?這戒指我可不替你送了!”
機(jī)器人也是個有脾氣的,說完就把手中的小盒子一拋,幸好沈安菱接的快。
腳下的高跟鞋不知怎麼絆了一下,沈安菱驚呼一聲,瞬間往任子楊身上跌去。
任子楊忙把花束丟在一旁,伸手將沈安菱攬?jiān)趹阎校_定她沒有傷著,才鬆了口氣:“阿菱,你看窗外。”
當(dāng)著衆(zhòng)人的面摔倒,沈安菱囧得恨不能把臉埋起來,聽他這麼說,又忍不住擡頭望窗外看。
夜空中,無數(shù)的無人機(jī),像是無數(shù)顆星,懸停在夜色裡,形成最善良的三個字。
跟任子楊在她耳邊低語的一樣:“我愛你。”
原來,這場告白,她纔是自己方纔羨慕著的主角。
“叔叔,我想要這些花花。”一位穿著小裙子的小女孩,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邊,看起來只有三四歲,說話聲音特別奶。
“是不是漂亮的小公主都喜歡花花呀?”任子楊放開沈安菱,蹲下身,與小女孩對視,指了指沈安菱道,“不過,這些花花是叔叔送給阿姨的,你可以問問阿姨好不好?”
他對小朋友說話的樣子,溫柔極了,沈安菱只覺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
“阿姨把花花全都送給你。”沈安菱捧起花束,卻發(fā)現(xiàn)很有分量,她都險些拿不住,只得抽出一支,掃了一眼沒有刺纔給她,又把餘下的花悉數(shù)遞到小女孩媽媽手中。
以前她總覺得,人類幼崽都是聒噪的小惡魔,她甚至從沒幻想過自己會生寶寶,可此刻,沈安菱忽而有些動心。
若是生個像任子楊的寶寶,好像也不錯。
“任子楊,我喜歡那個小女孩,太可愛了。”回去的路上,沈安菱忍不住試探,她不確定任子楊是不是丁克一族,畢竟他從來沒說過孩子的話題。
正好遇上紅燈,任子楊將車子緩緩?fù)O拢瑐?cè)眸望她:“阿菱,你是不是在暗示,想跟我生猴子?”
“……”看他眉宇間得意的神采,沈安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沒好氣道,“誰要跟你生猴子了,想得美!”
說完,將臉邁向一邊,流光飛過的車窗上倒映著她的笑臉。
沈安菱舉起右手,迎著光,指根處那圈銀色託著一顆璀璨的鑽石,是此刻的她眼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相信這顆鑽石裡,嵌著一顆真心,她希望每個姑娘都能得到屬於自己的真心。
還是生個女兒吧,她想把所有愛都給女兒,讓她在自己和任子楊的寵愛中長大,永遠(yuǎn)不必看到自己年少時的陰霾,一點(diǎn)一點(diǎn)長成她羨慕的模樣。
週末,任子楊和沈安菱一道,帶著一車禮物,和寫著沈安菱名字的產(chǎn)權(quán)證,出現(xiàn)在老家時,沈爸爸和沈媽媽著實(shí)吃了一驚。
“這……這房子真是安菱的了?”沈媽媽看了看任子楊,又看了看沈安菱,有些不確定。
沈爸爸拍了她一下,斥責(zé)道:“你這翻來覆去看半天了,孩子們還在呢,像什麼話?”
“我是替安菱打算,怎麼不像話了!”沈媽媽不樂意地回懟。
又望著他們,正色道:“雙方家長都沒見過面,你們這麼倉促說要結(jié)婚,我心裡其實(shí)是不大樂意的,我養(yǎng)了這麼大這麼好的女兒,哪能說給人就給人,不過小楊的做法還算有誠意,待會兒我就把戶口本找出來,你們趁民政局沒下班,趕緊領(lǐng)了證回來吃飯!”
這口嫌體直的模樣,沈安菱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這也是她頭一回聽到媽媽誇她,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能是爲(wèi)了在任子楊面前端架子才故意說的,可沈安菱還是很開心。
“真的不用見見你媽媽和外婆嗎?”去民政局的路上,沈安菱不安地問道。
總覺得這樣先領(lǐng)證再見面,像是她迫不及待拐走人家的良家少年似的。
任子楊攬著她的肩膀,望著不遠(yuǎn)處民政局的方向,將文件袋裡的戶口本緊了緊:“媽媽帶著外婆去旅遊了,其實(shí)她們早就見過你,阿菱是最招人喜歡的。”
“什麼時候見過?”沈安菱不太記得,在她印象中,自己並沒有正面跟她們打過照面。
“咳咳。”任子楊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含含糊糊將往事交待了一番。
沈安菱聽得歡喜,心下提煉出其中的重要信息。
似乎是初三任子楊要離開W市去S市的時候,他不願意回S市,他媽媽來學(xué)校辦手續(xù)的時候見到沈安菱。
並且告訴少年意氣的任子楊,只有努力讓自己變得強(qiáng)大,纔有能力守護(hù)心愛的人。
這纔將任子楊的倔脾氣勸回去。
“哦?原來你還是個抖m,我初三時對你那樣不好,你還喜歡我呀?”沈安菱心裡甜絲絲的,像盛著一甕冰激凌湯。
“我可沒有啊。”任子楊戳了戳她的臉頰,一本正經(jīng)否認(rèn)。
“沈安菱,任子楊?”剛要進(jìn)民政局,迎面有人走出來,叫了他們的名字,“誒?你們也來領(lǐng)證?哇靠,任子楊,原來你當(dāng)初死活要換我初中畢業(yè)照,是居心不良啊?”
寒暄過後,跨進(jìn)民政局大門,沈安菱掐著任子楊腰側(cè)敏感的地方,壓低聲音笑道:“剛還說初三沒有喜歡我?哦,我想起來了,某人還說畢業(yè)照是老師寄給他的呢,嘖嘖,原來那樣早就開始騙我了。”
“沈安菱。”
“嗯?”
“我承認(rèn),我很早就喜歡你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是啊,怎樣?”
沈安菱仰著臉望他,面上的驕傲一如當(dāng)年,任子楊心口一暖,他的陽光回來了。
陽光自民政局門口照進(jìn)來,落在二人腳面上,任子楊忽而俯身,堵住她的脣,淺淺吻了一瞬:“老婆,從今以後,你讓我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