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菱再度語塞, 不過她也是真喜歡這姑娘,嘴裡好聽的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可是,安菱姐, 你爲什麼一個人在家哭啊?”宋意茹終於鼓起勇氣, 把話題拉到她來的主要任務上, 盯著沈安菱哭得微腫的眼眶, “好好的美人兒, 都哭成桃子精了。”
沈安菱噗嗤一聲笑出來,端著半天的偶像包袱,登時被戳破。
“我要說是看小說看的, 你信不信?”沈安菱邊說邊點亮屏幕,把還沒來得及退出的APP頁面拿給她看。
宋意茹掃了一眼, 記下小說名字, 衝她眨眨眼:“你猜我哥信不信?”
小意茹, 你問了個好問題。
任子楊回來時,宋意茹還沒走, 三人便一起在附近吃了頓飯。
期間,宋意茹又把沈安菱從頭到腳誇了一通,活像誇誇羣裡最優秀的畢業生,沈安菱汗顏,卻見任子楊笑著給宋意茹發了個紅包:“哄好你嫂子, 紅包少不了你。”
咳咳, 沈安菱給嗆著了。
女孩兒們私下開玩笑, 她還沒覺得什麼, “嫂子”兩個字從任子楊口中說出來, 沈安菱登時有些羞囧。
又不好當著宋意茹的面說任子楊的不是,只得恨恨地瞪了任子楊一眼。
任子楊似乎懂她的意思, 並不生氣,眼睛一眨不眨地隔著桌子望過來,裡面滿是寵溺。
“麻麻,我的小心臟啊,這狗糧量太大,撐死我了!”宋意茹一手誇張地拍了拍心口,一手抓起揹包,衝沈安菱擠眉弄眼,“安菱姐,我先走啦,改天再找你玩,再不把你還給我哥,我怕他得把紅包再要回去。”
“誒……”沈安菱伸手想攔她,沒攔住,伸出的手反而被任子楊握住。
“阿菱,我們也回去吧,好不好?”任子楊抓著她的手,不肯鬆開,隔著桌子衝她放電。
餐廳裡這麼多人,沈安菱目光四下掃了掃,秀眉一擰,語氣急急道:“任子楊,那邊還有小朋友呢,你再不鬆手,我真生氣了!”
“只要你答應,待會兒告訴我今天爲什麼傷心,我馬上鬆開。”任子楊語氣不疾不徐,笑得非常欠揍。
沈安菱無法,只得悶頭答應。
結果,剛從餐廳出來,手又被任子楊握住。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雙雙落在路邊的綠化帶上,有種以天爲被以地爲席的況味。
餐廳不遠處的拐角,停著一輛邁巴赫,馮靚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摘下墨鏡,眼眸中倒映著的,是沈安菱佯裝生氣,臉頰卻染上紅暈的側臉。
馮靚自嘲地一笑,將拿墨鏡的那隻手也搭上方向盤,自言自語道:“這麼長情啊,嘖嘖,我眼光果然不錯,就是運氣欠了點兒,行吧。”
繼而,沒再往二人的方向看一眼,發動車子,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沈安菱掙不脫他的手,索性隨他去。
回到家,任子楊忽而將她橫抱起來,斜斜放倒在沙發上,雙手撐在她身側,居高臨下望著她:“阿菱,今天爲什麼不接電話?”
“我……我手機沒電了。”沈安菱磕磕巴巴迴應,雙手抵在他衣襟前,試圖保持安全距離。
兩人不是沒有過親密舉動,可此情此景,他看起來那樣強勢,沈安菱心中沒來由就有些慌,氣息和思緒一樣凌|亂。
“哦?”任子楊一手控住她兩隻手,離得更近些,“不說實話,可是會有懲罰的。”
說話間,他的氣息拂在她面頰上,若有若無,撩動沈安菱臉上肉眼看不見的絨毛,癢癢的。
“你別,我說就是。”沈安菱急急制止他進一步動作,同時下意識地將腿曲著,這才別過臉,望著沙發靠背道,“因爲我覺得你在騙我,明明說是要去見投資人的,電話那邊卻是女人的聲音,還比我好聽。”
雖彆扭,到底氣不過,又將視線落回任子楊臉上,迎著他的目光:“難道我不該生氣?”
任子楊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她白皙的頰邊輕輕印下一吻:“是我的錯,要不要罰我跪鍵盤,嗯?”
“任子楊!”沈安菱皺眉低吼,“你認真點兒!”
“遵命。”任子楊不再逗她,正色道,“我之前確實約的投資人,只是沒想到來的是他女兒,而且是S大校友,她很關心我們公司跟母校的合作,所以代替她父親前來。”
聞言,沈安菱愣了愣,聽任子楊這語氣,好像之前連那校友是投資人的女兒都不知道,眼神也沒什麼波動,顯然沒什麼問題。
可那位校友,真的是爲關心跟母校的合作而來嗎?
沈安菱心下隱隱有了猜測,她傾向於相信自己的直覺。
像任子楊這樣的S大風雲人物,那位校友早就認識也不奇怪,甚至她父親願意投資任子楊的公司,或許也有她一份力量。
縱然心底泛起酸意,沈安菱不得不承認,她相信任子楊的人品,否則爲了還債,他早就走了捷徑。
一想到他一個人揹負鉅額債務的日子,會是怎樣的難捱,沈安菱心下又生出絲絲縷縷的心疼。
擡手輕輕撫過任子楊的眉眼,沈安菱眸光閃了閃:“任子楊,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幫到你。”
她不想他什麼事都一個人扛,在她面前永遠是一副不知疲累的模樣。
追劇時,她明明欣賞那些堅強隱忍,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可當任子楊這樣,她又忍不住想看到他真實的一面。
任子楊笑了,忍不住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我不需要幫忙,只想讓你過得好。”
說完,突然想起一件事,起身回房,從書櫃裡抽出一個大紅本,靠在沙發靠背上,從背後擁著沈安菱,翻開指給她看。
望著不動產權利人那一欄,赫然印刷著的“沈安菱”三個字,沈安菱的眼眸登時溼潤。
“都說不要了,你爲什麼要先斬後奏?”沈安菱別過臉去,擡手摸了摸眼淚,卻越抹越多,她啞著嗓音:“我都沒去,你怎麼做到的?”
沈安菱確實沒買過房子,可在她的認知裡,這麼大筆的產權贈予,不是應該贈與方和受贈方同時出現才行的嗎?
“託了朋友,還挺順利。”任子楊攬著她纖巧瘦削的肩膀,稍稍收緊力道,“本是爲了讓你開心的,卻又把你弄哭了,是我不好。”
沈安菱無聲搖頭,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忍不住將今天媽媽打電話過來的事,講給他聽。
“從小就是這樣,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如果只有一份,肯定是安韜的。”沈安菱的嗓音依然有些哽咽,“安韜從來不必做家務,而我呢,寒暑假只要在家,洗衣做飯各種家務都要幫忙,否則他們臉色就不好,所以如果有人告訴我,我是撿來的,我一定堅信不疑。”
任子楊默默聽著,由她發泄,只時不時拿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彷彿她是個需要好好呵護的瓷娃娃。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氣,小時候的事還耿耿於懷?”沈安菱說完有些不安,誰不希望在愛人心裡是完美形象呢,她也想。
可這些事,在她心裡鬱結許久,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她就是忍不住。
“不會。”任子楊輕輕搖頭,將她擁得更緊,想給她更多溫暖和支撐,“在我心裡,你不是最完美的,卻是最難以割捨的,這些年我什麼都沒怕過,只怕你過得不好。”
“我爸出事的時候……”任子楊娓娓道來,語氣平和,無悲無怒。
這是沈安菱第一次聽他主動講他爸爸的事,他似乎從來不會將傷口示人,這是第一次,沈安菱覺得自己離他的心更近。
原來他爸爸一死了之的時候,所有債主堵上門,他也是怨過的,甚至憋著一口氣,想證明給天上的父親看,懦弱只會讓親人痛苦,直面才能解決問題。
當初確實很難,即便他信誓旦旦告訴債主們,他會將債務還清,可有幾人會相信一個徒有一腔熱血,其他一無所有的少年?
甚至有債主氣不過,找人打了他一頓,他背上留了一道疤痕。
他和媽媽一道努力還債,心中對父親的怨懟與日俱增。
可當他再次見到沈安菱,突然就不恨父親了,因爲他發現,這些年恨著父親的同時,他自己也心痛。
與其心中有恨,不如心中有愛,當他想到沈安菱的時候,見到沈安菱的時候,是內心最柔軟平和的時候。
“阿菱,你治癒了我,我也會用餘生治癒你。”任子楊望著她,賭誓般鄭重,“以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給你,家務歸我,錢歸你,你愛吃辣,我給你做,你發脾氣,我來哄你。讓所有人知道,我女朋友不是撿來的,是我認認真真追來的,好不好?”
沈安菱極力忍著眼淚,她不想老是在任子楊面前哭,他明明那樣好。
“別拿糖衣炮彈哄我!”沈安菱從他懷裡鑽出來,站起身側過臉瞪他一眼,“我先去洗澡了!”
邊往房間走,邊默默捂住心口位置,她真的不能再聽任子楊說下去了,否則她一定心律不齊。
溫熱的水流順著肌膚滑下,將沈安菱心中的不甘與憤懣悉數沖走。
其實哪裡需要什麼以後,她已經被他治癒了。
任子楊說的沒錯,對親人心懷怨懟的同時,她的心也時時都是痛著的。所以她不如把怨懟都扔掉,讓更多的愛裝進來,不負他,也不負自己。
待任子楊洗完澡出來,沈安菱在房間聽到動靜,便起身想上廁所。
打開門,正好瞧見任子楊的側影。
白到發光的肩頸,賁張有力的腹肌,腹肌被浴巾擋住一部分,他頭髮還沒吹乾,髮梢上有水滴落到脖頸上,順著肌肉流下來,滑入浴巾裡。
察覺到她的目光,任子楊開門的動作一滯,側過頭朝她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