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喪的我,每天猶如幽魂般在單位混著既無聊又無望的日子。
李姐的不冷不熱,主管的笑裡藏意,都令我覺得備受壓抑。在這段期間,我的生活著實無聊,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吃飯睡覺,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回家後的這段日子讓我覺得後一天永遠比前一天要孤獨很多。
我漸漸懷念起和思彤餘晴子在一起的日子,吵吵鬧鬧沒事聚個餐、K個歌,雖不說意義無窮但貴在一樂呵。
在如今的境遇中,我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一個人悶著,連節假日都不會出門。這樣的生活少了點人氣多了點“仙氣”,使我心底不由產生故鄉變他鄉,他鄉是我鄉的蒼涼感。
這或許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像我在不穩定時一心追求穩定的生活,等生活穩定了就覺得無聊沒奔頭,內心一天比一天躁動。時時刻刻都在等待一觸即發的臨界點,幻想著比狂風浪潮都要迅猛的反動。
何慧小兒子滿歲酒那天,由於正是工作日我便沒有去參加,但還是給她發了五百塊的紅包。因爲這五百塊的紅包,她堅持請我吃飯。在某一週末她把我約到我們中學附近的小館子中吃飯,由於是休息日的緣故館子內顯得有些冷清,幾桌加起來也不足五個人。
“好懷念上學那會咱們攢好久的錢就爲來這小館子搓一頓的日子,那時候的時光可真是快樂。”何慧拖著下巴,兩眼瞇著,正一副沉醉之像的回憶曾經的“青蔥歲月”。
“有嗎?我沒多大印象了。”我隨口回道。
“宋柔荑,你這記性也太差了吧,你當初可是最愛吃這的爆炒鴨肉的。”何慧努力幫我回憶到。
“忘了,大概是最近忙工作的事情給忘了吧。”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聽到“工作”二字,何慧細細詢問起搜在文化館的工作來,一邊問話一邊感嘆她當初不應該連工作都不參加就結婚生孩子了,作爲女人還是得有份自己的事業。
“在文化局上班挺適合你的,符合你安靜踏實的性格。”在瞭解到我的工作性質後,她發出最真誠的評價。
“在家帶兩個孩子累嗎?”我不太想談論上班的事情,便把話題轉移到她的身上。
“帶孩子不是最累的,累的是一大家人同住屋檐下孩子吵完大人吵,都快把我吵成神經衰弱了。”她的話語充滿喪氣感。
“哦,是你婆婆幫忙帶孩子了吧!”
她又嘆出一口氣:“越幫越忙,剛給大兒子立好的規矩婆婆一來全都白教了。
談到婆媳話題,何慧立刻找到了主場,她說婆媳不像母女萬事都得過心,尤其是日子長了會把對方身上的缺點無限放大,稍有一點小事就會互相看不順眼。
我微微地點頭,覺得她這番話說的很在理。雖然有時我媽嫌我在家待的礙眼,我嫌她總是愛盯著我管,但畢竟沒有過隔夜的矛盾,她說我什麼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自己親媽無心去計較,如果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擱在婆婆身上,那可說不定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了。
“還是你好,晚些結婚好。這話我就和你一人說,你可別告訴其他人。”她突然變得神秘起來。
我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現在滿腦子的願望就是離婚,想著怎樣能離婚該用什麼理由離婚。清醒的時候想離婚,做夢的時候想離婚,離婚這兩個字眼每天都在我腦子中想上成千上萬遍,好像夢想著離婚成了我生活中最有奔頭的事。”
我趕緊安慰她:“生活是需要經營的,別太悲觀。”
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離婚的,爲了讓我爸媽與他爸媽晚上能睡個安心覺也不能離婚,再說了離婚後兒子誰帶,我又沒有工作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現實到我們一大家子再瞧不上彼此也絕不會輕易做出格的決定。”
“那你老公呢?”和她談論這麼久還沒聽她談到過老公是怎樣的人物。
她又嘆出氣來:“唉!沒結婚前覺得他性子溫和會體貼人,結婚後卻發現他是地地道道的媽寶男,啥事都問他媽和他媽說,越看越娘,有時候他什麼都不做光是看到他就覺得莫名其妙的來氣。”
她突然半站起身伏在我的耳邊說道:“別看我們有兩個孩子了,平時很少肢體接觸的,有些牴觸他碰我。”之後她又好好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大嚼著剛端上來的滷豬手。
何慧的話讓我很是驚訝,心想這哪是找愛人過日子呀,簡直就是混日子嘛,正常結婚正常生子就是不正常經營感情,看起來什麼都有可是細細琢磨又覺得什麼都沒有。
我忍不住問她:“那你愛他嗎?”
她突然停住手中半舉著的筷子,將口中的骨頭突進紙巾中包起來又扔進垃圾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好半天擠出一句:“宋柔荑,你別告訴我你現在之所以單身就是爲了追尋那見不到摸不著的愛情吧!”
我在她的話中聽出幾絲不屑,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在追尋愛情嗎?如果是我爲什麼不分三七二十一地相了一次又一次的親,如果不是我爲什麼不隨便湊合著找個差不多人的在一起呢。
“愛情啊,之前追尋過但是沒得到過。”此時我竟然在她眼中讀出幾分悲傷感,猜想也許曾經的她也有過至死不渝的愛情吧,後來又因爲某些不可抗因素沒能在一起吧。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沒再說話,低頭吃著碗中的飯盤中的菜,在吃好結完賬要走時她又拉我坐了下來,我當時以爲她又想起什麼話來要同我說,不過她卻一直未再開口,眼睛盯著左前方靠窗的位置。我尋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覺得除了一男一女坐在那吃飯外,並無其他差異,那男的背對著我們那女的模樣長得不是很好,好像溝通有些障礙一直在對著男方打手語。我不禁在心中懷疑起來,那位背對著我們的男士不會是她老公吧。
她緩了一會兒,吐口氣道:“我們走吧!”
出門後她突然開口問我:“你沒有認出剛纔那位靠窗坐的男人是誰嗎?”
“我應該認識嗎?”我反問她。
“或許不認識,以前隔壁班的班草,你當時一心鋪在畫畫和學習上或許沒注意過。”
我“哦”了一聲。這混沌的日子讓我頭昏腦脹,別說隔壁班的班草了,就連我們班的班草是誰我都沒印象了。
我與何慧在公交站分開後,不知是她太忙還是我太悶,兩人一連多日都沒有再聯繫過彼此。
在無聊的崗位上,我終於熬到到了月末,發了回家後的第一筆薪水。起初,我本想請爸媽還有小弟出來搓一頓,但看著剛剛兩千一百塊的金額便沒了興致。主管看到我回頭喪氣的樣子後還特地安慰我:“小宋呀,由於你是編外人員工資是少了些,不過等你明年考完試轉正後可以翻一番的。”
我笑而不語,看到李姐又在偷偷對我翻白眼。
自古人窮志短,心想這兩千塊錢也來之不易,要十分珍惜。不過這錢還沒等捂熱就全部獻禮到王子光那去了,因爲這傢伙要結婚了。
想當初在帝都時雖然吃住環境差些,掙得不穩定,但是一個月下來也有差不多六七千塊的收入,尤其是週六日全天下來有五百塊的進賬。這樣算來只要在帝都做四個全天的工作就頂在濱城一個月的班,雖然這時閒那時累不過還是更懷念忙一些累一些的日子。
隨著婚期的臨近,王子光主動聯繫了我,還特地把我約到全市唯一的一家星巴克請我喝喜歡的焦糖瑪奇朵。
“說吧,是不是有事求我?”對於他的無事獻殷勤,我早已摸清套路開門見山地把話講出來,省得他再磨磨唧唧的拐彎抹角。
他輕咳一聲:“柔荑,你來給我當伴郎吧!”
剛入口的咖啡一下咳了出來,一邊用紙巾擦拭桌子一邊睜大眼睛看他:“王子光,你是王子光吧,看清楚了我是宋柔荑,性別女,是我耳朵有問題還是你的語言表達出了錯。”
在王子光面前我顯得十分放鬆,沒了平時的淑女形象偶像包袱,比在我爸媽面前都自在。淑娟則不同,在長時間的交往中一直把最美好的形象呈現在他面前。
“我知道這樣有些爲難你,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我又不是女的沒法讓你當伴娘,你就委屈一下給我當伴郎吧!”他懇求著我。
我思索了一會,瞇著眼睛看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
“哎!就知道瞞不過你,確實還有件事情需要求你。”他開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王子光,警告你能厚著臉皮去給你當伴郎已經是我的極限,你要是再提個什麼過分要求小心我翻臉不認人。”我正色威嚇著他。
“柔荑,真的求你啦,我平時沒求過你吧,你就幫我一次吧!”他的語氣降低,目光也開始亂飄。
“說吧!”畢竟是我最好的發小,既然他肯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我,能幫的我肯定要幫的。
“婚禮那天你能不能將淑娟的照片帶在身上,等司儀問新娘願不願意嫁給新郎時,你替她應一聲願意。”王子光說完話後不敢看我,低著頭在桌面上戳指甲,他每一次露出這副又慫又衰的樣子都會讓我覺得又氣又急。
“NO WAY!”說完這句話我站起身就要走,王子光急忙站起身把我攔了下來。
“柔荑,我求你了,你就成全我和淑娟吧!”
我心想這傢伙可真會甩鍋,什麼叫我成全他和淑娟,說的我和天上王母娘娘似的,他和淑娟的天人永各就是我造成的。王子光的話與態度氣的我想爆粗口,不過還是憋了回來。
“王子光,做人要講良心的,淑娟在世時你表現得沒心沒肺,人走了又裝起深情來!”
“柔荑,我……”
“別說了,你再說連你的婚禮我都不會去的,淑娟已經不再了再彌補也是徒勞,你如果真想求個心理安慰就對你即將要迎娶的人好些,有空了多去看望淑娟爸媽。”
“我愛的人從始至終只有淑娟一人!”他信誓旦旦的表達著他的忠心,平時那雙睜不開的小眼睛也瞪大了不少,像只受了驚的老鼠。
“愛,真愛是掩蓋不住的,是要說出口的,不會因爲亂七八糟的不著邊理由輕易放棄的,你頂多算是喜歡或是崇拜淑娟,算不上愛!”我極力反駁著王子光。
但是他已經鑽進牛角尖出不來,露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神情。我又替他可惜起來,早有這份決心,這份韌勁不就好了嗎,也不至於有後來的大悲劇。